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劉雲鶴
據瞭解，河北省唐山市在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先後有6位村民燃煤後一氧化碳中毒身亡，還有數十位村民不同程度中毒住院治療。這些村民疑似都是燃燒當地政府推廣的清潔煤出現的中毒情況。
這幾天，有關當地生產的清潔煤是否符合標準，政府推廣方式是否到位以及村民的使用是否恰當成為了輿論關注的焦點。
清潔煤本是環保好煤卻成了很多村民眼中的“奪命煤”，搞的人心惶惶，到底是怎麼回事？
“填上一爐，燒完還是一爐”
村民普遍反映清潔煤難點燃，難燒透
10月22日，郝先生父母燃煤時發生一氧化碳中毒，父親中毒身亡，母親至今仍在醫院接受治療。他家位於唐山市開平區慄園鎮馬格莊村，郝先生講述，父母中毒時燃燒的是政府推廣的清潔煤，因此懷疑清潔煤有問題。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看到，當地推廣的清潔煤顏色和散煤差不多，只能從外觀形狀上看出區別。
“清潔煤很難燒透，每次添上一爐子煤炭，燒完之後感覺還是一爐子，不過燒起來確實挺旺，一壺水開的很快。” 該村村民李女士告訴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為了保護環境，村裡根據上級要求推廣清潔煤，每噸650元，“買半噸贈兩袋，價格上確實比買散煤划算，還可以用家裡的散煤來置換清潔煤。”
“自從他們家出事後我們晚上不敢燒了，只敢在白天用使用。”自從郝先生家發生一氧化碳中毒事件，李女士和老伴已經做好了打算，等到這些清潔煤用完，不想再繼續購買。
村民張先生也表示，推廣的清潔煤很硬，難點燃，每次生爐子都需要散煤來引燃清潔煤，而以前使用散煤時只需要用柴火就能引燃。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採訪發現，唐山市各地推廣的清潔煤價格都在600元左右，村民們普遍反映清潔煤確實有難點燃難燒透。
在村裡，晚上睡覺時，村民習慣性不熄火，而是將爐子封起來，以前也出現一氧化碳中毒的情況，但是少，因此張先生猜測，清潔煤難燒透，晚上爐子一封，在缺氧的情況下更容易產生一氧化碳中毒。
村民懷疑土炕和鋁合金窗也是助推殺手
在出事的郝先生家，其父母睡的是一張土炕，臥室內一共兩個窗戶，窗戶都是雙層，並且最內層的窗戶都是鋁合金質地。土炕緊挨著的房間支著一個煤炭爐，兩個房間中間有一道門。晚上睡覺臥室的門是關閉狀態。
據瞭解唐山市的農村普遍流行睡土炕，通過走訪幾個村莊發現，土炕都連接著煤炭爐，煤炭爐產生的氣體通過土炕進入煙筒最後排出房屋。這裡土炕相當於起到一個煙筒的作用。土炕表面都鑲了一層瓷磚，一方面為了美觀，另一方面也起到密封的作用。村民表示，儘管如此，各家土炕質量不一，或多或少都會漏一部分氣體到臥室內。
本身鋁合金窗戶的密封性就比普通的窗戶要好，因此村民猜測煤炭燃燒產生的一氧化碳透過土炕的縫隙進入到臥室內，才發生了中毒事件。
以前燃燒柴火或者散煤的時候也會透進煙來，有煙的時候就會打開窗通通風，但清潔煤無煙，對他們來說就失去了一個判斷安全的標準。
除了郝先生家，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分別採訪了中毒的幾個家屬，包括開平區窪裡鎮葉先生家、唐山市遷安市建昌營鎮的秦女士等，他們的情況都和郝先生家類似，睡的是土炕，窗戶密封性好。秦女士婆婆和兒子也是因為燃燒清潔煤一氧化碳中毒，兒子已經出院，婆婆仍在醫院治療。“幸虧當晚窗戶開了一部分，不然後果不敢設想。”秦女士告訴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他們所在的醫院有很多一氧化碳中毒的患者，多數都是燃燒的清潔煤，“我家人中毒是在11月23日，那天聽120的人說那幾天天氣不好，一天就接了十幾個中毒的，可能和天氣有一定關係。”
葉先生的妻子表示，自己女兒是在今年10月底中毒去世，那幾天正好在降溫。
通過村裡推廣並無安全提示
接連出事後家家發了報警器
據瞭解，國家發改委曾發佈通知，鼓勵推廣使用清潔型煤替代劣質散煤，唐山市在今年也對清潔煤進行了大範圍的推廣。但據多位村民反映，推廣都是通過村裡，並沒有操作說明和相應的安全提醒，在唐山接二連三被爆出疑似燃燒清潔煤一氧化碳中毒事件後，當地有關部門開始挨家挨戶發放一氧化碳報警器以及張貼安全提醒。有的村子甚至每天都在喇叭播放燃煤取暖的安全提醒。
儘管如此，村民們還是人心惶惶。
“害怕，不敢再買了，有些已經買的只敢在白天用。”很多村民乾脆採用空調和電暖器取暖。
有村民表示，前幾年就有人已經使用清潔煤，但是並沒有大範圍的推廣，從今年開始，要求每家每戶都要使用清潔煤，不過燒煤的爐具並未更換。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採訪發現，關於清潔煤的推廣情況，各個村都不一樣。有的是政府工作人員帶著民警挨家挨戶檢查，而有的只是村委會口頭傳達有人來檢查。 “沒有強制購買，但是不買的村民都需要登記姓名和身份證號。”李女士表示。
生產企業被列入河北省潔淨型煤生產配送體系
據瞭解，很多村子所用的清潔煤都是一家位於唐山市開平區窪裡鎮古樓莊的企業生產，在村民提供的煤炭包裝袋上寫的是白馬山型煤有限公司，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發現，該公司已經註銷，由唐山博瑞型煤製造有限公司代替。
唐山博瑞型煤製造有限公司一名負責人告訴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公司事政府指定的生產清潔煤的企業，是達標的，生產的清潔型煤供到整個開平區。
對此開平區區委宣傳部的工作人員也表示，政府不會隨便指定廠家生產，是對這個廠家的生產由檢查和驗收。工作人員還表示，到底是不是清潔煤中毒，這個也不好界定。
在今年10月23日，河北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發布了關於同意唐山白馬山型煤有限公司型煤業務整體轉讓的批覆，批覆了唐山市發展改革委《關於唐山白馬山型煤有限公司型煤業務整體轉讓的請示》。根據批覆內容顯示，唐山白馬山型煤有限公司於2015年8月經審核驗收，列入省潔淨型煤生產配送體系，年產能20萬噸。由於經營方面原因，同意該公司將潔淨型煤業務整體轉讓唐山博瑞型煤有限公司。
12月5日下午，唐山市委市政府通過官方發佈消息，唐山市召開冬季清潔全暖工作過緊急會議：立即開展安全大檢查。唐山市副市長李貴富指出，對潔淨煤取暖戶要重點排查爐具排煙和通風設施，確保通暢，防止一氧化碳中毒。還要切實加大冬季全暖安全知識宣傳力度，切實做到人人皆知，家喻戶曉。
專家解讀：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對於質量達標、燃燒充分的“清潔煤”來說，其一氧化碳中毒風險應該是比普通散煤燃燒更低。
環保學者硅森林曾通過媒體發聲，一般來說，一氧化碳中毒有幾種可能：一是爐內氧氣不足，煤炭燃燒不充分，加上爐具密封出現問題；二是煙囪設計不合理，缺乏遮風板或彎頭，風吹入煙囪引起排放氣體倒灌；另外，地面無風時，可能產生逆溫現象，空氣中汙染物被“堵”在排風口無法擴散，也會提高一氧化碳濃度。研究結果表明在正常爐具燃燒過程中，型煤燃燒所排放的一氧化碳並沒有比塊煤高，且無煙煤的一氧化碳排放因子要略低於煙煤。出於運輸的方便，型煤普遍強度更大，比煙煤更硬，也比煙煤更不容易點燃。通常而言，使用型煤專用爐具，可以更恰當地掌握煤塊用量，以保證氧氣充分，煤塊充分燃燒，提高能量利用效率。
他表示，這次村民一氧化碳中毒問題因報道呈現頻密，而得到高強度關注，但不必因此歸咎於清潔煤推廣。事實上，類似事件的真實發生幾率，仍需要統計學上的觀照和跟往年的對比，而不能輕易憑主觀感受就得出“散煤比清潔煤更安全”的結論，那樣可能將村民置於更缺乏安全保障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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