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張虹蕾 劉春山 每經編輯：陳俊傑
“白馬股”東旭光電(000413，SZ)正經歷著寒冬中的考驗：上週爆發債務違約，外界疑惑其截至9月末的183億元貨幣資金為何無法支付20億元的到期債務？同時，公司此前就被質疑過的“存貸雙高”問題，也再次引發關注。
“由於公司資金暫時出現短期流動性困難。”東旭光電11月19日早間公告證實了債券兌付違約。3小時後，公司透露了一大利好消息——石家莊市國資委擬入主其大股東東旭集團。
突然出現債務逾期，東旭光電當前運營如何，資金狀況到底是怎麼樣的？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地走訪了東旭光電總部及其在河北石家莊的相關廠區瞭解情況。
債務違約風暴下的東旭光電
北京市西城區東旭集團辦公地 每經記者 張虹蕾 攝
11月18日，東旭光電可能出現債券兌付違約的消息已傳開。當日深夜，上海清算所兩份公告披露，東旭光電旗下兩隻債券產品到期未兌付。
19日一早，東旭光電公告證實兌付違約，兩隻債券發行規模合計30億元，此次應兌付本息合計20.1億元。公司解釋稱，系“由於公司資金暫時出現短期流動性困難”。
但讓外界感到詫異的是，東旭光電三季報顯示公司期末還擁有183.16億元貨幣資金，為什麼此次會還不上20億的債務？
而在證實兌付違約3小時後，東旭光電也透露出利好消息——石家莊市國資委擬入主其大股東東旭集團。
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那東旭光電及東旭集團的運營情況如何？21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地走訪了位於北京市西城區的東旭集團總部及東旭光電辦公地和其在河北石家莊的相關廠區。
在東旭集團內的一塊大屏幕上，記者看到顯示著“感恩做人、敬業做事”等標語，並在輪播公司近期獲獎情況。“公司目前經營正常。”東旭集團一位員工說。在被問及是否瞭解目前東旭光電債務違約的情況時，有員工稱，是從新聞了解到和看到了相關報道和信息，可能是金融機構抽貸相關，目前工資發放正常。而在同一辦公區的一名東旭光電員工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事情出了）也一直在努力解決問題。
在東旭光電位於石家莊市珠江大道的一處工廠，由於是上班時間，門口只有兩位保安，幾乎沒有人員進出。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沒有聽說有什麼“債務拖欠”，員工們還是照常工作。
東旭光電在19日早間的公告中也稱，公司正在加速回款安排兌付資金，計劃近期兌付，目前公司生產經營一切正常。
但為何東旭光電手握180億資金卻還不了20億元的債，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問題。
就此，有東旭光電內部人士對《證券時報》稱，導火索來自於金融機構一筆20億元規模的信用貸款抽貸。“企業現金就像血液一樣，20億元規模對東旭光電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畢竟，排除受限資金規模之後，公司的可動用資金大體維持在30億元到50億元左右”。
東旭光電債務違約後，監管的問詢函也緊隨而至，被問及“資金償債能力”、“財務數據真實性”和“業務經營情況”等諸多問題。21日晚，東旭光電稱，由於工作量較大，將延期於11月25日進行回覆。
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就有關問題向東旭光電方面發送了採訪提綱並多次致電，但截至發稿尚未獲得回覆。
違約前曾“到處找錢”
東旭集團大屏幕上輪播的獲獎情況 每經記者 張虹蕾 攝
實際上，記者瞭解到，在宣佈兌付債務違約前，東旭方面也曾多方試圖融資避免違約。
22日，河北某城市銀行負責人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透露，這大半年時間，東旭方面到處融資和找錢，通過旗下西藏金融租賃公司來融資，“你越到處找錢，別人（擔憂風險）更不敢給你”。該負責人還透露，有不同的人出現替東旭方面融資。
目前，東旭集團旗下的金融板塊包括衡水銀行、西藏金融租賃公司等機構。近日，亦有媒體報道稱，近期東旭方面以較高利息尋求銀行票據貼現。不過，對這種說法，記者無法從東旭方面獲得證實。
而某社交平臺上的消息稱，東旭光電在18日召開了臨時會議，解釋了流動性緊張的情況，通報了債務違約，但在溝通會上並沒有給出實質性的解決方案。對於流動性緊張的原因，東旭方面人士解釋稱，去槓桿環境下，公司現金流和利潤率都受到影響，經營現金流各個鏈條上的資金佔用都比較大，以及多元化發展佔用資金及現金迴流比較慢等。
“東旭光電違約一定程度折射出民企違約的共性特徵。”有券商研報對東旭光電的債務違約解讀稱，第一，激進擴張的民企，在融資收緊階段面臨資金鍊斷裂風險；第二，警惕“存貸雙高”的民企；第三，關注受限資產佔比和股權質押比例高傳遞出的企業流動性緊張信號。
中國國際科促會理事布娜新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民營企業融資難的問題一直都存在，尤其在L型經濟疊加去槓桿情況下更加突出。但布娜新同時提醒稱，相對非上市企業，上市公司的融資渠道已經更為豐富，當出現資金流動問題還需要從自身找原因，否則會出現越來越多的 “黑天鵝”事件。
再回頭看看東旭光電的財報，公司這兩年資本投入確實呈現上升趨勢。
2015-2018年，東旭光電投資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分別約為41.96億元、31.60億元、57.97億元和66.44億元，投資步伐沒有停下。不過，2019年東旭光電的投資活動明顯減弱，前三季度為6.73億元。但另一方面，東旭光電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卻呈逐漸下降趨勢，2015年-2018年分別為17.8億元、13.90億元、12.66億元、3.88億元，今年前三季度為1.27億元。
如是金融研究院副院長、如是資本董事總經理張奧平對告訴記者，融資難或者資本寒冬均有周期性，這也警示企業謹防在資本過熱時期盲目擴張，否則很容易在後期出現一系列問題。
錢去哪了？存在集團財務公司的資金被關注
金融機構抽貸可能是債務違約的導火索，但此次，外界對於東旭光電的財務狀況特別是資金狀況疑問不少，尤其是在公司手握180億貨幣資金的情況下。
東旭光電的貨幣資金額度近兩年都在200億元左右。2018年底東旭光電貨幣資金為198億元，今年一季度上升至218億元，9月末這一數字為183億元。
此前，東旭光電曾詳細披露了存款資金構成：公司去年底的貨幣資金198億元中，募投項目專用資金84億元，日常經營中的信用證及承兌匯票保證金、定期存單以及質押存單、保函保證金總共佔用49億元。這兩部分資金均為不同程度的受限資金。
受限資金導致企業日常可動用資金不多，從而容易導致出現兌付違約，此次，東旭光電存在集團財務公司的資金情況也被監管重點關注。
截至今年6月末，東旭光電在東旭集團財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財務公司）的存款餘額為87.78億元。對此，深交所問詢函中要求東旭光電詳細說明2019年以來與財務公司的資金往來情況，並說明到目前的存款情況以及相應的資金受限情況。
同樣是上述某社交平臺上的消息，此次，東旭光電在解釋流動性緊張原因時也提到了受貿易摩擦影響，其核心產業毛利率下降、營收規模下降。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作為東旭光電的核心產業，光電顯示材料業務毛利率由2017年的28.27%降至2018年的20.58%，2019年上半年又回升到24.93%。
營收方面，今年上半年公司營收同比下降23.85%。其中，光電顯示材料、成套裝備與技術、新能源汽車、建築安裝、電子通訊產品營收同比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
此外，不少“爆雷”公司存在“存貸雙高”情況，東旭光電的這個問題同樣被關注。
今年5月，深交所就在2018年年報問詢函中關注到了東旭光電的“存貸雙高”情況。
年報顯示，截至2018年末公司貨幣資金餘額為198.07億元(包括受限資金48.90億元)，佔公司總資產的27.29%;有息負債餘額為204.31億元(包括長短期借款、應付債券、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佔公司總資產的28.15%。
東旭光電回覆問詢時稱，公司所從事的光電顯示產業屬於技術、資金高度密集型的行業，技術壁壘高、資金需求大、投資回收期長，為了趕超美日主要寡頭競爭對手，除了通過股權融資外，還需要通過有息負債取得公司持續研發、運營所必需的資金。產業特性決定了產業鏈主要公司普遍存在資金需求量大，負債高的特點。
即將投入“老東家”懷抱？
對於爆發債務違約的東旭光電，好消息在於，石家莊市國資委正計劃入主東旭集團，上市公司的資金狀況或得到改善。
東旭光電公告披露，第一大股東東旭集團之控股股東東旭光電投資有限公司，擬向石家莊市國資委轉讓其持有的東旭集團51.46%的股份。
這一動作也被東旭集團內部人士向媒體稱作是“償還計劃的第一步”。
東旭集團旗下擁有東旭光電、東旭藍天（000040，SZ）、嘉麟傑（002486，SZ）三家上市公司。截至2018年底，集團總資產逾2000億元。產業包括光電顯示材料、高端智能裝備、新能源汽車、石墨烯、新能源與環保、產業園區、5G等。
國盛證券研報顯示，受限資產佔比和股權質押比例較高，再融資空間有限。東旭光電投資性房地產和固定資產受限規模佔比超過90%，東旭集團投資性房地產和固定資產受限佔比超過65%，在建工程受限規模佔比也都超過了40%。而沒有被抵質押的資產，主要剩下被佔用的資金以及少量權益投資。東旭集團質押東旭光電和東旭藍天股份佔所持有股份的比例超過87%。
對於東旭光電來說，若易主將重歸“老東家”懷抱。
東旭光電的前身“寶石A”原來就是石家莊市國資委旗下公司。2011年，東旭集團受讓“寶石A”原控股股東石家莊寶石電子集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寶石集團）22.94%國有股權，由此，東旭集團持有寶石集團70%股權。
幾經更迭，東旭光電兜兜轉轉或將回到原實控人的懷抱。為進一步瞭解情況，《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多次致電石家莊市國資委諮詢東旭光電相關事宜，對方均以領導在開會為由拒絕了採訪。
最新，東旭集團引入國資一事有了進展。
東旭光電11月25日晚公告稱，當日接到控股股東東旭集團的通知，東旭集團控股股東東旭光電投資和石家莊國資委進行了友好協商，現將有關進展情況公告如下：本次籌劃的股權轉讓事項為東旭光電投資擬轉讓其持有的東旭集團51.46%股權，為東旭集團引入國資戰略投資者。停牌期間，東旭光電投資和石家莊國資委進行了友好協商，已就戰略入股事項形成初步共識，暫未達成書面協議，交易雙方將繼續溝通。
同日，東旭集團旗下另一上市公司嘉麟傑也發佈了相同內容的公告。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今晚，東旭光電還發布了另一則公告，系公司對問詢函的回覆再度延期。東旭光電稱，收到問詢函後，公司高度重視，但鑑於公司旗下子公司達120多家，銀行賬戶多達千餘戶，涉及銀行多，地域廣，短期內無法完成對全部銀行的資金存儲情況核查，為了保證本次回覆文件內容真實、準確、完整，向深交所再次申請延期回覆，將在全部情況核查完畢後及時報送書面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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