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列車》:2個重刑犯制服1輛失控列車,英雄不問出處

在導演界,如果說有誰能讓美國大師級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佩服的話,那就是

黑澤明

這位1910年出生的日本導演黑澤明被斯皮爾伯格稱為“電影界的莎士比亞”,一生獲獎無數,在他80歲高齡的時候還獲得奧斯卡第62屆終身成就獎。他的電影大都從社會問題角度出發,進行深層次剖析和哲學思考,在影片中融合了很多民族的元素,對人性進行多角度立體型的演繹,比如他的經典作品《羅生門》《亂》《七武士》等等,都是圍繞“人性的複雜”展開。

《逃亡列車》:2個重刑犯制服1輛失控列車,英雄不問出處

《逃亡列車》劇照

拍攝於1985年的《逃亡列車》 ,黑澤明作為第一編劇,他是根據1962年的美國一則新聞報道而改編的一個劇本,該片本來是在1966年作為黑澤明的第一部彩色電影與好萊塢合作,但也許是黑澤明還沒有做好準備,一個對藝術要求很高的人很難隨便開始一部電影,他以“預定拍攝計劃緊張,請等我一年”為由推遲,這一拖遲正好趕上他的事業低潮,一下子推遲了將近20年。後期在他導演的《德爾蘇.烏拉蘇》獲得第48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之後,才與俄裔導演安德烈,科察洛夫斯基合作重啟了這部20年前的電影,這時候的黑澤明已經在電影藝術上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並取得了很高的造詣,該片獲得了58屆年奧斯卡三項提名和第39屆戛納金棕櫚獎的提名,成功的完成了對人物多重人格的塑造。

《逃亡列車》這部影片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叫曼尼的人被關在美國阿拉斯加的一所監獄裡,由於表現不好,典獄長一心想整治他,後來他和另一名犯人巴克

成功越獄,逃到了一輛列車上,不湊巧火車司機突發疾病去世,列車失控,他們在車上展開了一系列的自救。最後曼尼和追趕過來的典獄長蘭肯相遇在火車頭,曼尼放棄了生還的機會,帶著英勇和無畏和典獄長一路狂奔,直到毀滅。

看完這部影片,人們往往會和“瘋狂”扯上關係,不能否認,這確實是一部看起來很“瘋狂”的電影,不僅僅是一輛“瘋狂”失控的列車,更關乎兩個“瘋狂”追求自由的逃犯,以及他們近乎“瘋狂”的勇敢,正是這種“瘋狂”的場面賦予了電影十足的張力和震撼的感染力,這是明顯帶有黑澤明特點的電影表現手法。

《逃亡列車》:2個重刑犯制服1輛失控列車,英雄不問出處

《逃亡列車》劇照

(1)走向毀滅的曼尼為什麼說自己獲得了自由?

表面上看,曼尼獲得自由是指他在典獄長眼皮子底下成功越獄,也用自己的勇氣制服了這輛脫韁野馬一樣的列車,解救出了同伴巴克和那名鐵路工作女孩,也把跟他過不去的典獄長給扣了起來,他可以按停火車頭的制動按鈕,逃之夭夭。

但實際上曼尼沒有繼續逃跑,他選擇了與典獄長蘭肯同歸於盡,他要用自己的生命與典獄長對抗,與這個世界對抗,用自己無畏的勇氣來嘲笑這個世界,這是他的自尊心上的完勝,就像他站在火車頭頂迎著風雪,面對死亡一臉享受的樣子。他知道即使他獲救了,最終還會回到那間該死的監獄,在典獄長的淫威和藐視下苟且的活著,這是嚮往自由的曼尼所不想面對的,曼尼需要的真正在精神上獲得絕對的自由。

法國著名哲學家薩特說

:“人的自由就是選擇的自由,選擇命運,選擇職業,選擇自己一切的所作所為,連不自由也是一種自由的選擇。而個人在選擇他人時才擁有絕對的自由”。影片裡的曼尼正是在選擇與世界的對抗裡體驗到了絕對自由的快樂,哪怕是以生命做代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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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列車》劇照

(2)《逃亡列車》的背後是黑澤明對“人性”的關注

“再狂暴的野獸,也有一絲憐憫之心,我卻毫無憐憫之心,所以我不是野獸”這是《逃亡列車》影片結尾黑澤明引用威廉,莎士比亞在《理查三世》中的一句話。他想說明什麼呢?很顯然他是想揭示人性的相對性,哲學家伊曼努爾·康德說:人有既有“必然”的一面,也有“當然”的一面,“必然”的一面是屬於自然的一部分,受自然界支配,屬於“自然律;而“當然”的一部分是指人的精神層面,人的絕對價值,屬於“道德律”

所以人們在精神層面的支配下的一些行為往往會比自然屬性支配下更加不可理喻,有時殘暴勝過野獸,十分冷酷;有時卻又悲天憫人,表現出十足的善良。

這部影片主要人物不多,關係比較簡單,有因為盜竊銀行入獄的主角曼尼,他的獄友巴克,那個不小心遺留在失控列車上的女孩莎若,還有一直跟曼尼作對的典獄長,這幾個人都是和曼尼產生直接聯繫的人,

影片裡以那輛失控了列車為背景,分別展示出了這幾個人不同的立體的人性特點:

監獄典獄長蘭肯:作為美國阿拉斯加一所監獄的典獄長,在媒體面前咬牙切齒的描述監獄的犯人,一副不把犯人整治服帖誓不罷休的態勢,而那個犯人就是被他非法單獨關押了三年的罪犯曼尼。典獄長蘭肯此人一改以往電影中這一角色常常被塑造出的正面形象,在本片中被塑造成冷酷無情,睚眥必報的形象,尤其是對列車調度員的慢待用一陣拳打腳踢加以回報,更是對他的人性特點表現的淋淋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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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忙列車》裡的典獄長蘭肯

逃犯曼尼:因為盜竊入獄,被單獨非法關押三年,跟典獄長打著官司,性格堅毅,充滿傳奇色彩,被典獄長視為眼中釘,後與不著調的獄友巴克成功越獄,並登上了一輛完全失控的列車。正如曼尼自己所說,他渴望自由的空氣,自由的味道,然而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野性與執拗還有暴躁和自私,卻又讓他不斷陷入抵抗-被束縛-渴望自由-再抵抗的怪圈,他甚至渴望得到一份洗碗工的工作,但這對曼尼來說也是一種奢望,他身上獨有的氣質註定了他是一位具有英雄氣概的“人渣”。

《逃亡列車》:2個重刑犯制服1輛失控列車,英雄不問出處

《逃亡列車》裡的曼尼

逃犯巴克:貝克是一名因為強姦罪而入獄的年輕罪犯,他本來沒有打算逃出,就那麼一時興起,跟著曼尼逃出來。也是因為他的大意把囚服丟在火車小站,才暴露了他們兩個行蹤。簡單說,他是個幼稚而單純的失足青年。對前途異想天開,喜歡幻想,但就是這樣一個不靠譜人,對失控火車上的女孩莎若愛護有加,還勇敢爬出飛速行駛的火車,試圖切斷火車之前的鏈接,展開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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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列車》裡的巴克

莎若:一個年輕女孩,不小心在失控列車上睡著了,她是鐵路上的一名工作人員,她在關鍵時刻拉響了失控的火車,避免了火車脫軌的命運,莎若看似柔弱,卻在曼尼和巴克就快崩潰,失去理智的時候,總能臨危不亂,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她在這輛飛馳的失控列車上始終是一個“清醒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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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列車》裡的女孩莎若

他們這幾個人或是冷酷無情,或是野性執拗,或是單純幼稚,或是沉穩清醒,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呈現出不同的複雜人性特徵,甚至,他們在不同時刻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人性,也是黑澤明導演所要表現的人性的相對性。

《逃亡列車》:2個重刑犯制服1輛失控列車,英雄不問出處

《逃亡列車》劇照

電影的結局顯得即是情理之中又是非常意外的,曼尼本來已經通過自己的勇敢一搏,完全掌控了了局勢,但他卻放棄了逃跑以及活下去的機會,以一種英雄無畏的姿態和典獄長蘭肯一起走向毀滅,並宣稱自己獲得了絕對的自由,這種悲壯的結局對於曼尼來講也許是他走出那個死循環最好的選擇,真正的從精神上解脫了;而典獄長蘭肯也在完敗在曼尼手裡,沒有了氣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潰滅,也許在那一刻他對自己的窮兇極惡後悔過,儘管一切為時已晚。巴克和女孩莎若即將準備一起相擁赴死的時候,在最後關頭被託著鮮血淋淋的一隻手的曼尼把他們救下了。

對這幾個人的結局起到關鍵作用的人是曼尼,他的人性特點最鮮明而立體,他勇敢,殘忍,執拗,善良,渴望自由,又渴望在對抗中取得勝利,他自身的這些人性特點一方面在成就著他,一方面也在毀滅著他,他在這複雜人格的拉扯下以一種決絕的方式走向了他最好的歸宿。

在這部影片中,沒有英雄,曼尼也不是,他是犯罪傳奇之王,但是影片難能可貴的地方,就是把曼尼塑造成了一個豐滿而複雜具有英雄主義情懷的“人渣”,這讓人覺得這個人物形象更加真實,有張力,進而引導觀眾對人性進行深刻而辯證的思考

,這當然也正是黑澤明莎士比亞戲劇形式電影的不同所在吧。

三,“黑澤明”名字本身已經成為一種獨特的電影藝術形式的代名詞

黑澤明的電影已經形成了一種獨有的電影符號,形成了黑澤明式的“形,影,神”。他的電影里人物總是不多,故事也很簡單,但卻蘊含著深厚的東方式的智慧和幽默,啟發人們進行深刻的哲學思考,並對人性進行深刻披露,無論是他的《羅生門》還是《七武士》,當然也包括他編劇的這部《逃亡列車》等多部作品可以說都是一把把解剖人性的武士刀,深刻入髓。

《逃亡列車》:2個重刑犯制服1輛失控列車,英雄不問出處

日本導演編劇黑澤明

黑澤明具有敏感,深刻,激烈的靈魂,並在繪畫,音樂和文學上有很高的修養。他的電影藝術具有一種純粹性,這體現在他刻畫的電影人物上,這些人唯一的主宰是自我意識,他們往往都是孤軍奮戰,一個人對抗世界,無論最後戰勝還是戰敗,都不影響其作品驚人的完整與悲劇意義上的優雅和崇高。就像《逃亡列車》裡塑造的的粗獷而細膩的曼尼,始終洋溢著自由和野性的魅力,用一種決絕的方式與蘭肯鬥爭到底,像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一樣站立於車頭,張開雙臂,消逝在風雪中。

《青年電影手冊》的主編程青松曾經這樣評價黑澤明的電影:“他的電影早已在那個時代就已經超越國家的界限,更具普世價值,和探討的終極意義”;獨立戲劇人張獻說:“黑澤明的偉大在他對電影藝術非凡的創造力,包括創造性的鏡頭語言。他主宰了電影的手段。”我想這也是黑澤明至今受到全球電影人敬仰的原因之所在吧。

(全文完)

1 讀書堂:《最後的武士-黑澤明 》

我是春城花草香,聽風賞雨,採菊南山,希望送你你一段輕鬆有趣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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