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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有一個學妹。
細長條兒，白皙，小虎牙，纖纖細細，笑起來楚楚動人。
嘴角下面有一顆痣，讓她有種別樣的風情。
長髮順滑，搭在肩頭。
和鄭爽特別形似+神似。
本科畢業，她跨專業考研去了華科。
她家也有錢，爸爸在一個部門做小領導，媽媽在事業單位，後來跟人合夥做生意，生意做得不錯，家境相當殷實。
在我們吭吭哧哧配臺式機時，她媽給她買了IBM的筆記本。
羨煞人也。
更要命的是，她男友也是我們學校的，不同專業，也考研去了華科。
男友長得有點像飛輪海里的吳尊。
兩人走在校園，活生生一對壁人。
人生贏家這個詞，放在他倆身上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02
碩士畢業後，他倆一併去了北京發展。
學妹先找到工作，男友遲遲沒找到，高不成低不就的找了一陣子，始終覺得不滿意。後來說還想繼續讀博。
於是學妹就養著他考博，結果差了幾分，沒考上。
這次也沒意思了，死心了，繼續找工作。找了個差不多的幹著。
幹了一年，眼見兩人年歲也大了，雙方父母就催著結婚。
結婚得有房子，北京的房子貴得要死。
男方家說孩子奶奶常年有病，沒攢下來什麼錢，只能是靠女方家出首付，然後兩個孩子一起還月供。
女方家有點氣，覺得男方家沒誠意。
後來想想，算了。
反正兩個孩子是真心相愛，加之自己家裡經濟條件也殷實，出得起。
最重要的是，多出點錢，女兒結婚後，公公婆婆多少得高看一眼吧？
心下琢磨著，就把首付出了。
月供壓力不算小，兩人一起還月供。於是把男生的名字也寫上了。
03
高高興興結完婚，眼見美好生活即將展開。
他們計劃著過一兩年要個小寶寶，讓雙方父母輪番來帶。
結果男方的工作出問題了。
先是公司內部調整，原來的領導被調走，空降了新領導。
新領導上任伊始，大刀闊斧裁員、整改。
男方工作上不溫不火，被降薪。
降薪以後異常煩躁，像一頭困獸，經常在家裡摔摔打打。
有一次倆人計劃著週五晚上去吃大餐。
結果週五快下班時，領導要求臨時加班，加到何時不好說。
學妹趕緊給他打電話，說晚上吃不成飯了，你自己吃不必管我。他聽完，一言不發，掛了。
學妹也沒多想。
學妹下班回到家，發現家裡一片漆黑。打開燈，發現一個人，她嚇得大叫。
定睛一看，是他。
一臉陰鬱地，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
學妹有點心疼，想上去抱抱他，說兩句安慰的話。
結果他手一揮，學妹一個趔趄。
他大力摔沙發抱枕：加班，加班，加班，加個媽的B班！
學妹一肚子委屈。
但她並未委屈很久，因為眼前出現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他瘋狂地揮打著沙發抱枕，各種砸——電視、花瓶、果盤、紙巾盒……
像一頭困獸，眼睛發紅，青筋暴起，口沫橫飛。
不多時，客廳一片狼藉。
學妹驚呆了。
發洩累了的他，自顧自地，走到臥室睡覺了。
學妹不敢進去，流著眼淚，呆呆地在沙發蜷縮了一夜。
天明，學妹小心翼翼進臥室，看他。
他似乎恢復了理智，對昨晚發生的事，如失憶一般。
過了一會兒，抱住頭，狠命錘頭，說自己最近工作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不得已而為之。
邊說邊用力揪頭髮。
看著這個困獸般的、真心愛過的男人，學妹鼻子發酸。一腔委屈變成了心疼，針扎似的心疼。
她緊緊抱住他，哭著說：乖，別這樣別這樣，實在不行咱就換個工作，身體最重要，啊？
兩人相擁而泣。
04
後來他爆發的頻率越來越高，暴力程度也越來越恐怖。
一天半夜，學妹正在酣睡，突感窒息。
她驚恐地睜開眼睛，發現他正用力卡住她的脖子，目露兇光，面部肌肉猙獰，太陽穴一跳一跳，嘴裡大喊：“裁員裁老子，你們都去死，都去死！”
都——去——死！
她拼命掙扎，掙扎不脫。
她大駭：我真的……命絕於此？
人在瀕死之際，求生本能往往爆發出極大力量，慌亂間摸到床頭櫃上的檯燈，拼盡全力砸了過去。
他應聲倒地。
意識空白了幾秒。
她哆哆嗦嗦，試探他脖側的脈動，有。
她一邊嗚咽，手抖著找繩子，把他綁起來。給雙方父母打電話。
打完電話，癱坐在地，放聲大哭。
05
第二天雙方父母都來了。
他們把他帶去安定醫院看。診斷結果是躁鬱症。
瞬間，天堂到地獄。
經過雙方協商，兩家父母輪流來北京居住。一是需要定期帶他去醫院，二是防備他晚上把她掐死。
至於錢這塊，男方父母明確表示沒錢，還是那個理由：男生的奶奶長期治病，錢都花完了。
學妹的父母怒氣滔天。
痛定思痛，私下商量——
如果是婚前，一切都好說，不結就是。
如今已經結婚了，哪能輕易離？
自家閨女已經30了，離了再去找嗎？
再找能找個啥樣的？
更何況醫生說努力治，堅持下去，有比較大的概率是可以治好的。
算了。
治吧。
學妹父母出錢。
06
男方父母住了一個月，就以男生奶奶需要照顧，離不開人為由，離開了北京。
學妹爸爸退了二線，來北京，和他們住一起。
起先是住次臥。
那天就診的人特別多，等了很久，老頭兒特別累，晚上睡得沉。
結果就壞事了。
半夜他掐她，老頭兒沒聽到，發現的時候，她差點死了。
老頭兒看著閨女，心疼得直掉淚。馬上買了一個行軍床，搬到主臥，放在他們床邊。
這樣一來，他一掐她，老頭兒就馬上能來救她。
枕邊人的突變、情感的痛苦、生活的壓力、日日的驚恐，她迅速消瘦。
他得躁鬱症的事，也終於在同學圈子裡慢慢傳開。
後來有人實在看不過去，偷偷告訴她：
男方奶奶一直就有這種病，巧的是沒遺傳到公婆身上，卻遺傳到他身上。
也就是說，這是家族病史。
而婚前，男方家刻意隱瞞。
她身軀如冰凍住：難怪公婆接到電話時，並無詫異，甚至平靜得出奇。
當時她以為公婆是驚嚇過度，原來他們早就知情。
赤裸裸的騙婚！
她悲憤。
07
痛苦得心如刀絞，日日無法安眠。
為什麼這些都發生在我身上？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樣的人？
為什麼會有人這樣去騙人？
為什麼有人活生生把別人推入火坑？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上輩子是否做過什麼孽，導致這一生，要遭遇和揹負這樣的事情。
她更無法回憶與他的過往——大學2年，讀研3年，工作2年，那麼美好的過去啊，怎麼一下子不見了呢？
她忘不了，大學時，他騎著從漢口買的二手自行車，載著她，穿梭在校園的櫻花樹下；
她忘不了，有一陣子不知怎地，他倆都好窮。他每次打3個菜，給她吃2個，自己吃1個，還說自己零食吃得多了不餓；
她忘不了，有一次她說想要個MAC的口紅，他傻乎乎地為她買了一個來，結果擦她嘴唇上，人家都說像生病；
她忘不了，她有次接了一個兼職，結果沒時間做，他熬了幾個通宵，幫她做完了；
……
她想不明白，那麼好的戀人，她視為畢生靈魂伴侶、堅實依靠、精神寄託、孩子父親的人，怎麼一下子變成這樣了呢？
08
治了2年，終於基本治癒。
但被欺騙的痛楚始終橫亙於心，加之事發後公婆冷漠的態度，讓她和父母始終意難平。
她提出離婚——
你病時，我未棄你而去；
最困難的日子陪你過去了，我對得起你。
男方一家說：離婚，可以；房子賣掉，平分。
學妹以為自己聽錯了——首付我家出的，月供每人一半在還，為何要分你一半？
不公平。
男方一家卻擺出無賴嘴臉，就是不離。要是離，就打官司。
慢慢來，不著急，拖死你。
反正我家是兒子，拖幾年沒關係；
你家是閨女，過了35，看你嫁誰？
拖死你。
學妹已近崩潰。為求解脫，同意了男方家要求。
光速離婚，奔赴歐洲留學。
到了歐洲以後，她與我們，漸漸疏遠。
或許她從內心，想把這段遭遇徹底割捨吧。而我們作為見證者，也一併歸屬在被割捨的行列。
我懂。
09
之所以寫這篇文章，是因為有讀者留言：
我和男友談了5年半，最近懷疑他有重度抑鬱。
具體表現是：不想上班，每天都很累，有自殺傾向。
大學談了4年，只發現他情緒不很穩定，但基本上還屬於正常範疇，但工作這1年半，慢慢出現。
我告訴她：在學校沒有多少壓力，所以未曾顯現；工作後，各種壓力一下子湧來，導致抑鬱愈來愈重。
10
也借這篇文章告訴你：
婚姻有時候就像賭博。
運氣好，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運氣不好，人財兩失，全盤皆輸。
校園戀情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它完全發生於理想狀態下——白色象牙塔裡，屏蔽了所有壓力，除了考試幾乎沒有煩惱；
而步入社會，相當於從溫室進入了外界。工作壓力、生活壓力、精神壓力一併出現，一個人的真實狀態此時才能暴露。
有一天，突然發現溫潤如玉的他迅速換了面目。其實他還是那個他，只是原先隱藏的東西浮現了出來而已。
所以，我建議：
畢業後不要立刻結婚，至少工作2年後再結婚。
同時，婚前一定要把家族病史調查清楚，因為很多疾病是遺傳的。
真到無可收拾那一步，要果敢的、堅強的、決絕的儘快止損、力求絕地求生。
割肉出局固然殘忍，但再殘忍也好過日復一日絕望的人生；
也好過日復一日被欺騙的痛楚；
也好過日復一日憤懣的鬱結。
望你勇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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