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尤溪」放溪、站柴马、唱山歌……这个小山村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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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源 溪 事

从林源村回来,一座木廊桥在脑中挥之不去。

它叫源宅中心桥。之所以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主要有两点。一是险峻。六七根长杉木并排架成桥面,其上铺木板,其上再建廊屋,修建至今将近百年,长杉木有稍微向下弯曲的趋势,有惊无险,依旧稳固如初。二是落差。桥面距离水面有将近三十米,是我在三明乡间见到的桥面高度最高的廊桥。

桥下之溪叫青印溪,因为建了梯级电站,溪水被截流,水流量小了,有的段落甚至连溪底的石头都淹没不了。在过去,可是一条丰盈之溪,长年奔流不息,遇到发大水,更是桀骜不羁。这座木廊桥是在旧桥被洪水冲垮之后重新修建的,应是考虑了溪流的涨落,才提上了如此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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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宅是林源村的一个自然村。在这里,青印溪接纳了一个支流——巫山水尾溪,源自巫山自然村,约有二公里长,却有五个水潭,其间相连的都是整片光滑的石块,并被流水形成了一截截石槽,每截十几二十米长。有人下溪抓鱼,从头一个水潭通过石槽滑向下一个水潭,可以连续滑到最后一个水潭。最后一个潭最大,宽十几米,长三四十米,水深十几米,大鱼多,叫乌暗潭,有漩涡,危险重重,一般人不敢下去摸鱼。林源村最大的深水潭叫马鲛潭,水面宽达三四十米。上世纪六十年代,有人家办喜酒,为了添道新鲜的荤菜,几个人去捕鱼,抓获了几条与人齐高的宽嘴鲢,每条重达二三十斤。两条鱼就可挑一挑,鱼尾巴都沾地上了。

青印溪鱼多,抓鱼捕鱼成为生活乐趣。村人罗世钰在三明工作,退休后常回老家。他祖父罗昌炽发明了一种捕鱼工具,叫作鱼竹帘,就是编织一片竹帘,尾部卷起,形成一个凹槽,形似枕头状,上头绑在一根木条上,挂在溪流落差较窄处。鱼儿一般往上游走,遇到落差急流,便会往上跳跃,然后就落在了竹帘枕内,每天都有十来斤的收入。

在溪边生活,村人大多识水性,善游泳,也练就了一件营生本领——放溪。在过去,林源人除了种田,便是上山伐木,顺溪放木。他们把木头叫作柴筒。浸水的木头滑溜溜的。他们就有本事稳稳地站在上面,谓之“站柴马”,双脚可以站在一根木头上,也可以站在两根并行木头上进行作业,动作潇洒自如,让旁人看着不由得心生钦佩。在尤溪县管前镇,林源人放溪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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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林源村设有堆头。本村及周边村的木头,通过“拖辘”或肩扛堆放于此,然后就由林源人以放溪方式运送到尤溪城关,再装排顺着尤溪河运往福州城。从林源放溪到城关,水路大概有五六十公里,放溪一般需要两个月时间。林源人常是溯游而上,到青印溪源流的八字桥乡村一带开始放溪,足迹还踏至沙县、梅列等更远的地方。小溪流水量小,只能通过一路筑坝积水的方式,一段段运送。十里树林没日头,十里树林无人至。一首流传下来的《放溪歌》,以山歌的唱法,从一月唱到十二月,表达了放溪过程中的种种不易与艰辛。比如,好不容易筑起拦水坝,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垮,还差点连累自己的性命。山歌便唱到:四月放溪入夏至,一泼大水清坝头;自己会叫别人走,自己老命差点没。再比如,辛辛苦苦放溪一年,到头来却没挣到什么钱,扣除平时赊账的花费,便是所剩无几,最后唱到:十二月放溪是年关,手拿算盘来算钱,除了脚下草鞋烟,只剩十块银元钱。

给我们唱山歌的,叫田有珠,现年80岁。他16岁那年,一伙放溪工住在他家里,便跟着他们去放溪,到53岁最后一次参加放溪,做过放溪工三十多年,算是放溪的老把手。在青印溪放溪,林源人一般选择在秋冬季节。青印溪是大溪。春夏季节,雨水多,溪水上涨,一旦放溪,流速快,一天可以抵得上好几天行程,不过木头经大水一冲就散乱开来,很难控制,到达城关码头也无法完全拦住,都会有所损失。秋冬放溪,溪流比较平稳。这时候也属于农闲,忙完秋收,大概是农历十月吧,村人持一竹篙,背一铺盖,便跟着一伙人去放溪了。一般是二三十人组成一个团队。在公社化时期,甚至有一百多人的放溪团队。

冬季是枯水期,青印溪瘦了,他们也是采取筑坝截流的方式,每天只能行进一两个公里。冬季霜厚,溪边结冰。他们穿草鞋,连鞋带脚在水中,冰冷刺骨,手脚冻得黑红、肿大,手持那竹篙就是握着一冰棍。阴雨天,他们戴斗笠披棕衣,冒雨进行。有时遭遇下雪,雪花飘飘也不足为惧。只有下了大雪,深山峡谷披上了雪装,积雪成堆,才会不得不停工。雪后天晴,冰雪融化,天气更冷,他们不敢久留,拂去积雪,继续开启行程。

十月放溪是立冬

去到溪边起霜风

霜雪落下几多厚

蜷缩一团山老猴

老田说,会“站柴马”的基本都是师傅,在前头探水路、做引导,其他人只能站在溪边做个帮手和辅助。老田“站柴马”技术一流,可以单靠一个脚站立,左右脚轮换,一次性站上五六里水路。从林源村到西城镇(旧称团结)这一段溪流,潭多,弯多,石头多,落差多,悬崖峭壁多,险峻复杂,操作难度大。不过难不倒老田他们这些师傅们。村人罗开铨,90多岁,也是个放溪高手。有一回,在西城镇境内撑一木筏,长七八米,宽一米多,恰遇大雨,经过一处险要段落,从上潭冲下下潭,落差有三四米,水流湍急,别人喊他弃筏登岸。他继续操纵木筏,灵活地运用竹篙进行点撑,落潭前站在尾部,落下后半个身子沉入水潭,又赶紧跑向前头,把脚下木筏控制得平衡而稳当,高超的技术博得了在场西城放溪同行的齐声叫好。

如果遭遇大的落差或者洪水,只好任由木头自由奔跑。一溪木头或交织成疙瘩,或是搁浅在溪畔,有的偏离溪道一百多米,要花费很大功夫去拆解、拉回。有些个大木头,重量千把斤的,单个人撬不动也挪不动,须得众人齐心协力来做。他们用竹篙勾住木头一起拖,或用勾绳圈住木头一起抬,由一个师傅领着唱号子,一致动作,一致用力。那号子高昂响亮,铿锵悦耳,充满了雄浑的力量。

一邦兄弟帮帮来

帮帮来呀帮帮来

柴大筒,力使齐

现在听歌来拖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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