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熱搜”的美女記者後來都怎麼樣了

曾經被“熱搜”的美女記者後來都怎麼樣了 | 易小荷

1

第一次聽到“李響”這個名字時,我還是《南方體育》的無名之輩。

“李響做了一篇米盧的專訪。”“李響又做了一篇米盧的專訪。”“世界盃之前的米盧專訪,只有李響做到了。”

那是2002年,農曆壬午年,也是體育“李響年”,因為她的名字響了整整一年,幾乎成了“女體育記者”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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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響

總是跟李響的名字同時出現的,就是《足球》報的賈巖峰。我偶爾回南方大院開會,看著編輯們提到這兩個名字,表情變幻莫測,語言節奏強弱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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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巖峰

珠玉在前,我也開始幻想自己的職業生涯。

中國男籃主教練王非是傳說中不好打交道的“大魔頭”,我搞掂了他,有點傲嬌地將他的三千字專訪發給了我編輯齊晶……後來齊晶寫了篇文章,裡面有這麼一句:“我希望易小荷成為法拉奇那樣的記者,敢於直麵人物的真實性格,而不只是單純的美化。”

那一年,中國足球進入韓日世界盃決賽圈,小巨人姚明初入NBA,體育全面碾壓娛樂,成為眼球指數最高的風頭。

那一年,網絡媒體還被傳統媒體所歧視,但很多媒體都從李響身上取經,從此,足球場和籃球場邊上不再全是烏泱泱的馬甲男,體育,不再讓女人走開。

那個時候我太年輕,太爭強好勝,“成名要趁早。”張愛玲的名言,我深以為然。

2

後來,李響和米盧的緋聞越傳越烈,公開的文章就有那麼多,更何況茶餘飯後的談資。“李響拿了體壇週報天價轉會費”的新聞,震盪的不僅僅是體育界,過年回家,不關心體育的阿姨都在問:“聽說有個美女記者跳槽拿了五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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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盧和李響

一百萬、兩百萬、五百萬,在2002年的時候,這個數字越猜越驚人。現在說起幾百萬沒太大概念,這麼說吧,那時候北京二環的房子賣八九千一平米,大家都在喊太貴了。

“美女記者”這個詞,也越來越曖昧了。所有人都在質疑:為什麼只有李響才能採訪到米盧?

這種猜測,比她的報道更讓人感興趣。

多年以後,這種“待遇”也落到了冬日娜身上。大家或許不太明白央視體育記者橫著走路的地位,也不知道冬日娜是最早一批採訪劉翔的記者之一,只看到2012年的倫敦奧運會,劉翔因為摔倒沒有晉級,冬日娜淚灑賽場的鏡頭。於是,“娜翔關係”成了一個新的猜想,超越很多明星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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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翔和冬日娜

說來奇怪,我和李響從沒打過照面。競爭激烈的地方,記者之間從不抱團,我的每一個採訪對象的手機號碼,都是從球員那裡問來的。孤軍奮戰,足以讓優秀記者引以為傲。

沒齒難忘的一次,我跟著國家隊去美國打熱身賽,全程只有我一個記者,人生地不熟,又需要各種採訪材料,所以每天緊跟著國家隊的步伐。一天,我在國家隊在大巴車上,走了一半路程,吃飯休息,當時的國家隊領隊匡魯彬對我說:“你不要跟著我們了,你一個女的,全隊都是男隊員,大家很不方便。”

我被撂下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那個時候還沒有Uber,路上連公車都不見一輛……我告訴自己不許哭,想辦法回酒店要緊。但在茫茫荒野上,眼淚還是不爭氣地飛。

我恨透了美女記者這種稱呼。

3

去釜山亞運會採訪,我第一次直面《體壇週報》記者天團。

當時在機場候機,一個漂亮mm自來熟地和我搭訕,我一看,這不就是剛剛在體壇上看過的權香蘭嗎?前幾天的體壇,特意刊登了她對誰的一個專訪,恰到好處的側面照片,那可是頭版啊!

如果你不知道這地位有多高,這麼說吧,相當於湖南衛視最火的節目推出新主持。

我望過去,《體壇週報》那些名字如雷貫耳的記者全都在,感覺整個機場都在看這些精神飽滿的小夥子。

我脫口而出:“沒想到傅亞雨這麼年輕呀!”

忘了是誰,直接走過來把傅亞雨的電話號碼寫在了我本子上。

哭笑不得。你們足球記者這麼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難怪你們整天在媒體上吵來吵去的……

沒想到,不久之後,我會成為這個“天團”裡的一員。

我去了之後,號稱匯聚了全國最好體育記者的體壇,一共有四個女記者:李響、權香蘭、馬寅和我。

可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性別。上班第一天,當時的籃球部主任蘇群就在辦公室裡數落我的標點符號用法。他說:“能進體壇週報的都是全國最優秀的記者,你如果做不好,自己都覺得顏面掃地。”

就因為這句話,連續五年,我總是一個人孤獨地拖著行李箱,在美國飛來飛去。最多的時候一天寫兩三萬字,時常只能睡兩三個小時。

連戀愛都捨不得花時間。有時候去更衣室採訪,門口五大三粗的保安看我的眼神像看骨肉皮(骨肉皮Groupie是一群追求和明星發生關係的人的總稱),對我的採訪證再三確認,有的黑人球星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還有人故意逗我玩兒。比如灰熊隊主教練胡比布朗,當時NBA年齡最大的主教練,第一次在人群中看到記筆記的我,愣了一下,突然手臂一伸,假裝要打掉我的本子,我愣住的時候,他又給了我一個俏皮的wink。

N久以後,我聽人轉述,有球員跟姚明要我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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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在美國的印第安納波里斯舉辦的世錦賽,我做到了阿根廷球星吉諾比利的專訪,那次的世錦賽,是我第一次採訪國際大賽,我無所不用其極地搞定了那次比賽記者中最多的專訪。

天知道那些年,我是怎麼活著單身過來的。

在體壇週報,沒有人批評,就表示做得還不錯。我沒有抱怨的權利,連生病都不敢,偶爾不舒服,打電話給編輯,不會有任何安慰,大家都壓力山大。

體壇週報哪一個記者不是這樣?能在體壇活下來的女記者誰不是這樣?

只是再沒有一個慈祥的龔曉躍、強迫症但溫和的齊晶,站在身邊對我說:“你是全國最好的籃球記者。”

那一年,電視上有個不懂球的女主持,和劉建宏一起主持《你好,世界盃》,一開始大家也是各種指責,“怎麼找個不懂球的女人過來?”後來她在解說阿根廷比賽失利時,一度潸然淚下,當時在電視機前的男性們,一下就被打動了。

敗也性別,成也性別。

4

那一年,北京的白橋大街還種著很多槐樹,花落下來的時候,人踩上去嘰嘰嘎嘎。後來我發現,只有我寫過這個細節,同事們都太忙了,每天都忙著和全世界的媒體搶獨家新聞——某種意義上,獨家新聞等於業績,我們和現在電視上那些頭破血流,無所不用其極的sales有什麼不同?

我開始爬上七樓,看有人演繹我“長袖善舞”,看到有一句大概是說去採訪某個球員,那個人不理不睬,然後就看見“易小荷妖嬈地扭著腰走過去,他倆竊竊私語,哈哈大笑……”

我在天台上像看玄幻小說一樣笑到眼淚都出來了,我越來越清楚和明白,“美女記者”其實是貶義詞,它跟顏值無關,只明確指向性別。

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圍觀群眾都很關心一個問題:當年我從南方體育“叛逃”到體壇,到底拿了多大一包錢?

呆在北京的時間少之又少,大多時候和NBA還有國家隊行程相同,我寫了很多的NBA球員,但還是經常因為是年輕的女性,被更衣室的保安攔在門外。

我寫了更多的姚明,但我們之間的交談經常參雜著敬語。一次跟國家隊外出熱身賽,約好了採訪,我敲門之後就像地吸一樣杵在門口,他大大咧咧一揮手“你進來吧”,我連忙把真正的地吸放上,把門大大敞開著。你們說,我小心謹慎是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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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足夠了解這個中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運動員。很多年以後,他的團隊成員告訴我:“我們警告過姚明和你保持距離,因為你是美女記者。”

我深深深深地明白,那個“美女”是加了引號的。

回憶起當初在美國的時候,為了一個專訪沒能完成,或是為了採訪對象把新的手機號碼給別的男記者不給我,我能揪心得徹夜不眠,各種捶足頓胸,覺得自己還不夠努力,恨不得就剃髮明志了。

但我在他們眼裡,終究也是個“美女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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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也就釋然了,有時候從NBA回來,也去看看CBA。和NBA不同,他們沒有開放更衣室採訪時間,我們只能一起衝到酒店,球員需要先洗澡,男同行得意地踩過我們進去,女記者只能在外面跺腳。

跺腳也沒用,某些球員太耿直了,換完衣服,絲毫不避諱地就直奔夜總會了(斷斷續續聽說,外援也學會了找小姐),我儘量不去想象《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那樣的場景:“他們可能是在KTV放鬆一下,討論技戰術呢!”

可是,那些男記者可以在這種場合交心的話,我可就聽不見了啊,我是全國最好體育報紙的記者啊……

那個時候體育圈也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說,不能和球員一起去夜總會還不算什麼,著名的足球教練徐根寶,連女記者上球員大巴都不允許,因為他迷信,覺得這樣會影響球隊的成績。

那時候的我,人生閱歷都不夠,一個後來在米兔運動站出來,被人認為勇敢的大女人,居然還有過和裁判等一大堆人一起,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夜總會點小姐的經歷……

我倒也不會因此覺得,這個圈子比別的圈子更髒,只是我永遠都記得自己在那種場合裡的手足無措,就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難為我還單純地想,那些經常陪著一起去的男記者也不見得享受吧。

機緣巧合,和體壇週報的合同到期,2008年我去了體育畫報,李響和權香蘭也在這裡。後來,我們也都前後離開了這裡。

然後就發現,那幾年除了眼睛很大的那位記者的名字在所有領域越來越響亮,我們都漸漸從體育行業隱退了。連實習生都成為了資深主任,江湖中再也沒有了老人們的傳說,而體育,足球再也沒有進過世界盃,籃球也在漸漸式微。

曾經被“熱搜”的美女記者後來都怎麼樣了 | 易小荷

有一次,向來狂放不羈的魏寒楓感嘆說:“現在也有很多所謂的美女記者,但是看她們直播,都在懷疑她們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管怎麼說,你們那個時候至少都是實實在在採訪,實實在在地寫字的啊……”

2008年那一年,和這個行業最息息相關的震動是我的原同事,體壇週報女編輯李穎的投河自殺,據說是因為她老公出軌……生活跟著就是波瀾不興的平靜,我漸漸轉了行,最近才聽說,李響身體不太好在家休息,權香蘭早嫁去了韓國,在折騰影視劇的什麼事,賈巖峰的名字再也不曾聽說,那位真正的央視美女記者命運多舛,大概是我孤陋寡聞,我不再瞭解還有什麼體育記者,或者女記者還在活躍閃耀。

而2019年當我和當年的資深體育記者饅頭在飯桌上聊起體育的往事,那位(看上去像)00後的混子哥眼睛裡面除了迷霧就是迷霧。更別說那些90後、00後,有時候想想,都會懷疑從前的種種如同春秋大夢,不信問問你身邊的年輕朋友,是知道李響、易小荷的多,還是知道六神、饅頭、混子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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