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陰山作家網：陰山有約‖劉年‖問大地：在巴彥淖爾/雨，全部跳進了黃河
⊙烏梁素海
想把落日，換成朝陽
想把後座上的張二棍，換成女人
幾年前，住了四個月
房主也有輛摩托，經常帶著打魚
有一天，喝多了，房主說
自己殺過人
“殺人的人，必須承擔
被殺的人的孤獨和恐懼”
——張二棍如是說
春夏之交，半小時可以撿一桶鳥蛋
梁山水泊一樣的水道和蘆葦
不太怕人的灰鸛和鯰魚
讓我想用船代替摩托
用隱居，代替這逃亡一樣的旅行
你的摩托，後座太高
沒他的好坐
不過，你也挺像殺過人的人
——張二棍如是說
“你有多出常人的孤獨和恐懼”
⊙問大地
騎摩托，走湖北，河南
山西，內蒙，甘肅，新疆，西藏
這些答案，是我想知道的
要走多遠，才會厭倦
走到哪裡，才會害怕
新藏公路和獨庫公路，誰更壯麗
肉體和鐵，誰先崩潰
人世和塔克拉瑪干沙漠，誰更讓人絕望
詩歌和經文，誰更無用
玄奘和倉央嘉措，我更喜歡誰
還有多少路，需要行者
還有多少悲劇 ，無人觀看
還有多少荒涼，無人祭奠
讓我回返的
會是沙塵暴、泥石流、暴風雪
還是一場思念
⊙七行
以太行山脈開頭，陰山山脈
賀蘭山脈，祁連山脈，天山山脈，崑崙山脈
以岡底斯山脈的岡仁波齊聖山結尾
共七行
賀蘭山脈最短，崑崙山脈最長
塔克拉瑪干沙漠，是33萬平方公里的留白
崑崙和天山之間，累極的行者，和衣而臥
因此多出一行
⊙在固陽縣遇雨
兩分鐘，就溼透了；五分鐘，進入了冬天
十分鐘後，想到了24年前，唐小煙借走的天堂傘
讓人氣憤的是，你修好摩托的擋泥板
買了雨靴，穿上雨衣，再上路的時候 ，雨卻走了
怎麼追也追不上
在巴彥淖爾
雨，全部跳進了黃河
⊙蒼涼辭
在黃河裡游泳，青藏高原的蒼涼，侵入肌膚
開口唱歌，長調的蒼涼侵入肺腑
探望隱居沙漠的故人
眼神裡的蒼涼，是天山的雪
世俗蒼涼如鐵，生命蒼涼如瓷
大西北，幾百萬平方公里的陽光，都無濟於事
⊙焉支山油菜花歌
花海里，除了採蜜的蜂，還可能有偷蜜的熊
獵人達隆說，遇到熊，不能轉身就跑
要面對著它，慢慢地退
棕熊害怕人臉，吃人，總先把臉撕碎
見過一瓢花蜜，晨曦裡，琥珀一樣透亮
絲綢一樣，垂到瓷碟裡的油餅上
就會明白為什麼，養蜂人的女人像棕熊一樣胖
女兒，像小棕熊一樣胖
⊙狗尾草
摩托車頭，插了莖狗尾草
續上狗尾，陌生的事物，都會親暱起來
續上狗尾，哪條路都像回家
從湖北搖過了河南，從山西搖到了內蒙
有了靈動的尾巴，陰山就像一隻黃狗在前面
樂顛顛地引路
⊙大地謠
落下那麼多杏子，我只撿到六顆完整的
其餘的，都被大地吃掉了
在西烏旗草原，親眼看見一隻死去的綿羊
雪糕一樣，被大地吮化了一半
在西烏草原睡著後，裸露的腳踝和脖子，又麻又癢
感覺有舌頭，在嘗試我
⊙豆莊謠
不到半畝的花生地裡，竟然豎著九個稻草人
全是女孩的衣服
讓我生出三個推測
土地的主人很窮，這些花生對他很重要
這裡的鳥，多而兇猛，會刨出剛成熟的花生
這家人有個九歲的女兒
沒有玩伴，喜歡扎稻草人
看到那個大紅公主裙的稻草人，又生出第四個推測
這可能是一種紀念
⊙廢墟謠
所有的鐵鎖都在生鏽，所有的粉刷都在剝落
所有的圍牆，都在等待倒塌
於是，我把那些繁華，命名為廢墟
於是，我把那些呻吟的人，命名為劉年
我把一邊打針一邊微笑的護士，命名為唐小煙
⊙春夜辭
舌頭，比爪牙，更有破壞性
貓舔了幾下
整面水，都壞了，半天沒有恢復過來
如果一直這麼養著
如果養到自己這般年紀，女人想
貓，會不會長成一頭猛虎？
貓舔水的聲音，徹底破壞了剩下的夜
指頭，像舌頭一樣，舔破了窗紙
果然，貓
已不是貓
劉 年，湘西永順人。喜歡落日、荒原和雪。
《中國陰山作家網》編委會成員：
總顧問: 田彬 耿瑞 趙如意 郭曉東 雲露 劉建光 林青彪 張繼龍 潘瑜 榮宏偉 韓國棟
總策劃: 任瑞新
主 編: 雲 鵬
副主編: 陳賀文 李櫻桃 經綸
編 輯: 經綸 沉默 漠耕 雲遠 常玉良 白新懷 白墨 席雍 李濤 子琴
閱讀更多 中國陰山作家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