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陋 的 家

天到中午时,我们一路顺畅抵达省城。

我高高坐在司机楼里,还是第一次看车窗外的城市大马路,好宽敞啊!大小汽车穿梭一样,真快。高楼大厦一排排的,整齐又漂亮……我的眼前一片崭新的世界,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当车停在我们临时的家时,我爱人小石告诉父母说,这是平安南大街61号院,前后楼住的都是冶金厅与设计院的职工。他还说,夹在中间的这两排平房,全是单身宿舍与单位幼儿园。虽然给咱临时安排这儿一间宿舍,也很照顾了……

那天,我二叔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金才、金生,一起接迎的我们,帮我们卸车后,还为我们一家与司机师傅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我二叔名字叫李满科,是我的堂叔。由于他排行老二,所以我称二叔。二叔从解放前就到石家庄工作了。那时还叫石门呢。

二叔娶的婶婶是我们街上的,也是后来随叔叔进城的。自我记事起,每逢年节,二叔都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二叔与留守在家的大叔大婶一样,在村里都是有名的孝子。那时过年,我们常与大叔二叔一起吃饭,尽管都过穷日子,但亲情常在。这也是我们老李家的家风。

二叔勤快、性格外向。他热情、爱笑、爱说,声音像噼啪响的小鞭炮。也许是二叔离家早,没在庄稼地里暴晒过,所以,二叔的皮肤很白,人也干净。他对我这个侄女就像亲闺女一样,与自己漂亮的小女儿玲君同样对待。

解放初期,二叔在锦旗厂上班,会缝纫。那时日子过的紧巴,孩子们的穿戴大都二叔做。我小时候,还穿过二叔做的衣服呢。

搬家那天,二叔帮我们在这一间单身宿舍里,安排了借来的一张双人床,与一张单人床后,我爱人小石还说,别人淘汰下来的折叠旧沙发睡觉时打开,再铺被就够住了。随手用的东西可装在墙角的一摞纸箱里,先坚持一段时间,说是新单位正在北出市口盖宿舍楼呢……

二叔看我们一家三代六口人,要挤在这一间屋里,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他说:“这儿怎能住下这么多人,孩子们学习会受影响的!索性搬我那儿吧,刚好金生(叔叔的二子)的单位桥西房产管理局,在老城区分给了一个小二楼的两个单间,我们还没去住,正好!暂切给你们住吧。”二叔是个爽快人,他毫不迟疑地,出口就许给我们两间住房,真是雪中送炭啊!一下子给我们解决了个大困难。

我们又一次搬家,把父母安排在桥西四义街金生弟弟的二楼上,还是无偿居住呢。看来,有亲人在身边就是方便。

接下来的日子里,二叔二婶经常去看望我的父母,看到缺什么,随时给拿过去,做了什么好吃的,就骑车去送。有时,二叔怕我父母刚进城不适应,就约上几个老乡一起去串门、聊天。有时,老哥儿几个一起逛马路、去公园。那阵子喜得我父母啊,总是咧着嘴儿笑。

隔三差五的,二叔与婶婶,及两个弟弟,还有漂亮可爱的玲君妹妹,也交替着过来看看住在平房的我们。有时,叔叔给我们修修自行车;有时,婶婶给我擦擦缝纫机。要入冬了,二叔还帮我们把院里的水管包起来做好保温以防冻裂。每每二叔还要叮嘱我几句,把液化气阀关好,很怕我不习惯,忘掉关总阀出危险……

更使我感动的是,那年冬天的一个早晨,二叔淌着满脸汗水跑来,说:“我从单位(铁路大厂后勤)用买劈柴的价,买回一大堆破旧火车皮的装厢板,全是红松木,给你们打家具吧,进城来总不能家徒四壁呀。咱快找个车,去拉过来,我就是给你们买的。人家让我一大早就搬出厂区了……”当时,二叔摘下汗水湿透的帽子,头上还冒着热气呢,我好心疼!为了我,二叔及二叔一家真是操碎了心啊。

大堆的“劈柴”拉回来了,那些早已分上楼房的城里人,都眼馋的不得了。因为那是一个打家具盛行的年代。

择日,我们请了木匠,在二叔的建议与指导下,打了写字台、茶几,两个书柜、两个衣柜、一个厨柜、一个酒柜、还有一张圆桌,并漆成了咖啡色。为省地方,当我们一一把心爱的家具上摞后,就等我爱人新单位分房了。

那阵子,我心里又美又甜,如吃了蜜一样!刚刚进城就得到二叔一家的真心相助,使我这一无所有的土妞,比城里人要好上几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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