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樹錄節目中途回家睡覺:我年少時愛的人啊,中年依然傲嬌

這些年,我真的很怕看到朴樹的消息。

美人遲暮,英雄白頭,是最最傷感。更何況,在那樣迷惘又孤獨的年少時光,我真的很愛很愛他。

回憶起來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1999年的春天,也或許是2000年,我記不清了,因為教室修繕,我們班從烏泱泱的教學樓裡搬出來,搬進圖書館改造的臨時教室裡。

那真是一個世外桃源般存在,一棟小樓,只有我們一個班,樓下有個很大的花園,植物和泥土的清香撲面而來。下課了我就跟同桌去捉蝸牛,然後放在我們班膽小的男生的抽屜裡嚇唬他們。升學的壓力,被突如其來環境的改變,消解了一半。

十三四歲青春期的小孩,臉上冒著痘,心裡卻有著不可一世的傲嬌叛逆。有一天我的好朋友給我聽一張專輯,說這個歌手好有才華啊。我第一次知道朴樹的名字,那張卡帶的封面,是一片金黃色的麥穗,普普通通的專輯名字《我去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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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之交,內陸小城瀰漫著興奮又迷惘的氣息,就像二十年後的張亞東在《樂隊的夏天》聽到《NEW BOY》泣不成聲的那句,“大家對那個2000年充滿了期待,覺得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那時的朴樹長髮遮住半邊臉,害羞又神秘。我放學躲在房間裡一遍遍單曲循環《NEW BOY》,這首歌其實不是主打,溫暖明亮的歌詞和旋律裡,有著影影綽綽的傷感,念舊,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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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是班裡的英語課代表,每天晚自習前拎來錄音機給大家放聽力,然後我就夾帶私貨,先放朴樹的這首歌,再放英語聽力。

音樂響起,我看到好多紛紛站起來,跟著旋律扭動著,搖頭晃腦地大笑著。那真是金子般的時光啊,是苦澀枯燥的初中生活的一點點甜。

這張專輯裡的每首歌我都聽了無數遍。

喜歡《白樺林》的浪漫沉鬱,《那些花兒》的懷舊感傷,也喜歡《旅途》裡孩子和氣球的故事,對人生的思考,嚴肅的靈魂都是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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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我還特別喜歡《在希望的田野上》,這首歌基調是樂觀坦蕩,但是朴樹的樂觀坦蕩裡也滲透著憂鬱。

“快些仰起你那蒼白的臉吧

快些鬆開你那緊皺的眉吧

你的生命她不長

不能用她來悲傷”

我當時喜歡朴樹到什麼程度呢?如火如荼的中考前,我媽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了朴樹都會喊正在寫作業的我,快來看,你喜歡的朴樹出來了。

2000年的朴樹27歲,人生中第一張專輯,賣了50萬張。這個數字,在當時已經趨於萎靡的唱片業,已經是奇蹟。

與此同時,他的叛逆,他的異類,他的驚人才華也被口口相傳著:

初中畢業就不想讀書,可身為知識分子的父母不同意,於是朴樹就考上了首師大,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對父母交代,“這是替你們考的。”大學二年級從學校退學,然後玩音樂,出道,爆紅,上春晚,成為一代人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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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自我的純粹,追求絕對的自由,對世俗世界的負隅抵抗,都是我在音樂之外愛朴樹的理由,他是我的英雄。

可是啊,小小少女會長大,沾染世俗塵埃,見識人間真相,燈紅酒綠裡泡過,花花世界流連過,她有了更多的慾望,也打磨了自己的稜角。她開始學習入世的智慧,跟世界講和,甚至同流合汙。

偶像永遠是偶像,只是我自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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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社會化,看起來是浪漫的理想主義,是烏托邦。可是它有多華麗就有多脆弱,有多耀眼就有多黯淡,若無驚世才華傍身,便是死路一條。

幸好,朴樹是朴樹。

等了四年,終於等來他的第二張專輯《生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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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3年,我到北京讀大學了。秋天,踏著晚風放學回宿舍,耳機裡循環這首歌,

“我從遠方趕來,赴你一面之約,

痴迷留戀人間,我為她而狂野”

華麗,迷離,驚鴻一瞥的浪漫,卻也是透徹心扉的絕望。

四年的沉澱,等待和發酵,朴樹在藝術上走得更遠,更成熟,並且他一直保留著絕不妥協的姿態,活在自己構建的精神烏托邦。

可,往往藝術家的痛苦又恰恰在於,他們太過純粹。音樂,繪畫,寫作,都是一樣的,需要直麵人性的深淵,需要對人生抽絲剝繭的思考和追問,越深入越純粹,就越容易升起虛無和幻滅感,也越需要強悍的身體和精神來抵抗它的侵蝕。

俗一點,其實容易快樂,俗一點,其實是對自己的拯救。

然而,天才永遠是天才,他們不會遵循世俗的規則,也難以享受世俗的快樂。

多年前,看到朴樹得抑鬱症的新聞時,我正坐在出租車上,那天跟朋友約著去藍色港灣吃飯。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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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沒有變成一個世俗的中年人,依然傲嬌,依然堅硬,始終在反抗。

可是你知道麼,我倒寧願他愛名利,寧願看著他發福變油膩,寧願他嬉皮笑臉或者喋喋不休。

二十年過去了,朴樹依然是朴樹。

沒有學會一絲絲妥協,不會跟成年人的世界虛與蛇委,還是那麼直愣愣,不快樂,不配合,他要的是純粹,就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泥沙俱下。

然而生活是泥沙俱下的。

所以以中年人的心境看他,就有點尬。

去年阿雅的《奇遇人生》邀請到朴樹,那一期我看得膽戰心驚。

他真的一點也不享受,既對異國的景色無感,跟古巴的音樂人交流,也覺得特別無趣,更要命的是,他一點都無法偽裝,甚至對著鏡頭說,“你們真的找錯人了,我真不愛錄這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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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取悅這個世界,也拒絕被塑造,這很朴樹。

然而,他還是有點變化的。要養活樂隊,也會不得已去參加綜藝節目,坦率承認,“因為缺錢唄。”

今天早上,我看到一條熱搜,錄製《樂隊的夏天》,朴樹提前走了,到點了,他要回家睡覺。

朴樹錄節目中途回家睡覺:我年少時愛的人啊,中年依然傲嬌

見慣了大場面的主持人馬東,都先是一愣,接著捂嘴笑了。

我也笑了。

忽然就想起年少時,那麼那麼愛過他。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像一場大夢,別人都說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而我,只希望你是快樂的。

...END

★作者:李娜,座標北京,一個水瓶座文藝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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