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蹤山南:吐蕃的背影,一代雄主的安息之地,遙遠的寺廟與宮殿

西藏的地方史,有自己的蹤跡和規律可循:上古史看阿里,中古史看山南,元明清以後看拉薩。吐蕃王朝從偏安一隅的地方部落聯盟,繼象雄王朝之後於公元7世紀統一青藏高原,創造了中古史的巔峰。唐蕃關係史,就是藏漢民族在文化方面交往交流交融史上的活化石,這為生活在青藏高原的古藏民族加入中華民族大家庭,奠定了統一的思想基礎和物質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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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山南

探尋青藏高原的歷史發展蹤跡,是避不開吐蕃王朝的。這個崛起于山南的部族,最終成為藏地文化的代言人,是有其清晰的歷史發展脈絡的。山南保留至今的古遺址、古寺廟、古遺蹟,就成為尋找遠去的吐蕃文明的歷史密碼。

那些口耳相傳的神話、傳說、歌謠,那些埋藏在歷史深處的記憶,那些遙遠的壁畫、建築、洞窟、墓葬,都在等待著風塵僕僕的後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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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贊干布、文成公主與赤尊公主

西藏第一座宮殿——雍布拉康

回到澤當,已是下午3點時分。

出澤當向南,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向東南,過昌珠寺,路標顯示距離雍布拉康還有8公里。一條自昌珠寺向西約一公里,再折向南,是瓊結縣藏王墓方向,距離澤當28公里。

本次行程我們的目的地是雍布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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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的雍布拉康(何老師攝)

柏油路路況很好。這裡平均海拔3500米,比拉薩略低,滿目蔥蘢,又是一番綠色光景。山南盛產西瓜,馬路兩側是排列整齊的溫室大棚,路邊隨處可見遮陽傘下的西瓜攤,有人坐在傘下大快朵頤。山南的西瓜,類似於北京大興掛在瓜架上的小西瓜,個頭適中。溫差大、日曬長的緣故,口感很甜,吃起來爽口解渴。西藏的物價與北京相比高的離譜,尤其是水果、蔬菜和洗漱日用品,一般價格至少都要翻番。例如拉薩達孜縣的西瓜,田間地頭現摘現買,也要5塊錢一斤,大型超市在4塊以上,北京同時期的價格則不超過2塊錢。

轉過一個山口,在圖片裡見過無數次的雍布拉康,像突然拉近的長鏡頭,雄踞於扎西次日山頂,映襯著白雲碧空,力拔山兮氣蓋世,引嘯長空,橫掃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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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布,藏語意為“母鹿”;拉,意為“後腿”;康為“宮殿”。雍布拉康意為“母鹿後腿上的宮殿”。因雍布拉康所在的扎西次日山形似一隻靜臥的母鹿,故有此稱。史料記載,作為西藏曆史上的第一座王宮,雍布拉康由第一代藏王聶赤贊普建造於公元前2世紀,併成為歷代吐蕃王的王宮,距今已有2100多年的歷史,被視為藏民族和藏文化的發源地。

直到公元7世紀,第33世藏王松贊干布統一青藏高原,遷都拉薩,雍布拉康遂成為文成公主和松贊干布在山南的夏宮。後來逐漸演變為宗教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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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王朝建立者——聶赤贊普

傳說,雍布拉康與藏傳佛教結緣始於第28代贊普拉脫脫日年贊時期,當時有印度高僧來到雅礱,將經書、寶塔等寶物獻給贊普。贊普雖不知其意,但還是奉為神物供於宮內,雍布拉康因此成為藏傳佛教聖地。五世達賴喇嘛時期,雍布拉康成為黃教聖地,宮殿裡供奉釋迦佛、聶赤贊普、拉脫脫日年贊、松贊干布、文成公主、赤尊公主和松贊干布的重臣吞彌•桑布扎、祿東讚的塑像。

這裡要說說松贊干布著名能臣吞彌•桑布扎的故事。公元7世紀,吞彌•桑布扎奉藏王松贊干布之命,遠赴印度學習梵文,歷盡千辛萬苦,在隨從全部客死他鄉的情況下,依然矢志不渝。後隻身一人回到西藏,在拉薩北部山地的帕邦喀潛心研究三年,最終創制了藏文字,名垂青史,為西藏文化的發展與傳播做出了傑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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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藏族史料和傳說的傳統說法。從近些年的考古資料看,古藏文和象雄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有研究者指出,古藏文應該起源於象雄文,經吞彌•桑布扎學習梵文之後,改良而成。

吞彌•桑布扎晚年主動隱退,回到他的出生地——拉薩尼木縣吞巴鄉境內一個風景秀美、山泉奔流、古柏遍地的小村落。這裡四周皆山,田地貧瘠,生活困頓,他將印度的制香技術加以改造,創制了遠播海內外的尼木藏香,造福家鄉父老。如今,尼木藏香與藏紙製作技藝、木雕技藝一起,被稱為“尼木三絕”。

今天的雍布拉康,依清末建築原貌修復於上世紀80年代。從遺址痕跡判斷,修復的僅只是吐蕃王朝時期整個宮殿建築群的一小部分。藏族有分層居住,地位越高、居住地海拔越高的習俗。這個習俗源於古象雄王朝時期。古格王朝遺址很好的保留了吐蕃王朝的建築文化特徵,自上而下,依次為王宮、寺廟、大臣、貴族、軍隊和平民居住地,如布達拉宮一樣,顯示尊貴和威嚴。

整個山峰自東向西延伸,山下是視野開闊的山間盆地,青稞田與油菜花交錯輝映,挺拔的楊樹如排列整齊的衛兵,盡職盡責,一絲不苟。傳說這是西藏的第一塊田地。

山峰南北兩側均有登山階梯。北側還有馬道,一般遊客從北側上山,南側少有人走,荒草瘋長,人跡罕至。經過近幾年的開發,旅遊業已成為山下小村落的支柱產業,停車場附近是中外遊客集散地,茶館、小飾品、特產商店隨處可見。幾乎家家戶戶都養馬,體力不好的遊客可以騎馬上山,也是一種蠻有風味的深度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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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村子的東北方向,是聞名遐邇的嘎爾泉,歷經千年,至今不竭。清泉四季長流,甘甜清冽,據說能治百病。嘎爾,就是松贊干布的另一位重臣——大論(臣)祿東贊,也稱嘎爾•祿東贊,全名為嘎爾•東贊宇松,出生于山南隆子縣列麥鄉,吐蕃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外交家。

史載:“東贊不知書,性明毅,用兵有節制。吐蕃依之,遂為強國。”唐貞觀年間,先後赴尼泊爾、大唐替贊普迎娶赤尊公主、文成公主。大唐六試婚使的典故,成為傳誦千年藏漢聯姻的佳話。傳說此泉為祿東贊受雄鷹啟示,甩出手中的手杖,落地成泉,故曰“嘎爾泉”。泉水前是祿東讚的白色大理石雕像,慈眉善目,依舊默默注視著這片古老而又蓬勃的土地。泉水邊有不少藏族老鄉在打水,洗頭、燒茶、過林卡,倒也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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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盡頭,泉水西北方向,是一座新修的寺院——薩迦班智達誦經堂,典型的薩迦派建築風格。寺外廣場是拍攝雍布拉康的絕佳場地,整座山峰盡收眼底,鏡頭裡,雍布拉康披著霞光,通透無比。

藏王墓

認識一個消失已久古老王朝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親手觸摸他們的神廟和陵墓。在人類燦若星河的文明遺蹟中,埃及的帝王谷、希臘的巴特農神廟、尤卡坦的瑪雅古城,寧夏的西夏王陵、咸陽的秦始皇陵和北京的大房山陵,都代表著一個王朝、一個民族曾經輝煌的背影。

藏王墓,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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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賢者喜宴》和《西藏王統記》等史書記載,藏王墓是吐蕃時期歷代藏王的寢陵,主要坐落於瓊結縣東嘎溝口和穆日山腳下,是吐蕃王朝歷任贊普、大臣及王妃的墓葬群,共有21座。經考證,瓊結縣實際墓葬共計23座,有一部分尚無法考證出墓主人。

澤當西南約40分鐘車程,是吐蕃王朝發源地之瓊結縣城所在地。和風宜人的鄉間道路並不寬闊,峽谷兩側是肥沃的田地,山坡上佛塔點點、牛羊朵朵,雅礱河水依舊乳汁般奔流不息……這方水土曾經孕育出一個稱霸一方的偉大王朝,絕不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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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結縣城

瓊結,藏語意為“房角懸起多層”。這個名稱的由來是否與早期藏王修建的王宮——青瓦達孜宮有關,尚不得而知,不過縣城附近至今還存有青瓦達孜宮宮殿遺址。說起瓊結,還要提起一位藏傳佛教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就是建立格魯派“甘丹頗章”地方政權的關鍵人物——五世達賴喇嘛即出生於此。

正是雨季,豔陽當頭,雨點卻突然傾盆而下。約莫十幾分鐘的樣子,雨過天依然晴朗,一輪彩虹縱貫天地,如出水芙蓉,嬌豔欲滴。若不是地面尚溼,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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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藏王墓

穿過縣城,一個方方闊闊的大土堆吸引了大家的視線。歷經千年風雨剝蝕,土堆略呈圓形,高可十數米,四壁如黃土高原般向下傾斜,溝壑縱橫,黃色的建築物隱約可見,彩色的風馬旗在山頂獵獵飛揚。沒有人說話,藏王墓與我們想象的樣子完全沒有重疊。遠遠望去,一個長條狀的赫黃色人工土臺兀自躺臥著,白雲千載,時空悠悠。走近了,人工夯土的層層痕跡依稀可辨,整個墓地荒蕪一片,不怒自威。墓葬東側明顯是現代修葺的臺階,曲折攀升,紅黃相間,極具宗教氛圍。

這便是一代雄主藏王松贊干布(公元617年-650年)的王陵,也是陵區最大的陵墓,以“紅墓”著稱。當年祿東贊迎娶的赤尊公主、文成公主均長眠於此。

雖是週末,人並不多。登上高臺,迎面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這裡是供奉松贊干布、兩位公主和幾位重臣的寺廟。據說原為守墓人的居所,後改為寺廟,毀於大火,現在的院子為近年重建。有導遊介紹,院落的下面就是藏王的陵墓,相傳地下有5個墓室,這與意大利著名東方學家G·杜齊的記載基本相符。杜齊於1948年專程拜謁過這些陵墓,在向紅笳譯的《西藏考古》中,他寫道:“位於瓊結附近雅隆(雅礱)的藏王墓群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名勝古蹟……藏人將它們視為朝聖的必去之地。……松贊干布墓有9座或5座設計為方形的墓室。中間的墓室擺放著……鍍金銀棺材,四周擺滿了屬於藏王的各種物品,如他的服裝及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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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德松贊墓

站在藏王墓頂端極目遠眺,遠山聳峙,沃野千里,雲垂四野,阡陌開合。附近的陵墓規模大小不一,有的在千年的風雨剝蝕之後,僅剩下不規則的半圓形小土堆。松贊干布墓東北側是赤德松贊(公元764年-815年)的陵墓,它的不同之處是在陵墓東側,有一座黃牆紅頂的方形建築,實際是一座仿漢式的現代建築——碑亭。據工作人員介紹,建築裡面就是著名的赤德松贊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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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蘭花

沿青稞地穿行,路邊的野蘭花開的正鬧,一叢叢,一簇簇,滿是濃濃的藍色。碑亭大門朝北,並無人值守,荒草萋萋,顯得有些破敗和落寞。從正門臺階下去,深可4、5米,形制與大昭寺門前的唐蕃會盟碑(又叫舅甥會盟碑)相似,上覆寶珠翹角蓋頂,下為馱碑贔屓,正面為古藏語碑文。碑通高約8米,立在一千多年前的地面上,仍高出今天的地面近3米的樣子。它是目前整個墓區僅存的幾件地上遺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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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德松贊墓碑

赤德松讚的父親、據說為金城公主的兒子——赤松德贊(公元742年-797年)的陵墓在松贊干布墓東南側山坡上的最高處,俯瞰整個墓群和雅礱河谷。有兩尊唐代石獅,如今被罩上起保護作用的鐵絲網,威嚴雄渾,蹲守在陵墓前方。父子二人的名字極為相似,容易混淆,難怪大家如G·杜齊也在《西藏考古》中做出了錯誤的記載,把二人的生辰日期張冠李戴。瓊結縣城還保留著赤松德讚的記功碑,在一處大院裡,並不顯眼。

末代藏王被刺殺後,一個雄踞青藏高原千餘年的王朝在歷史的煙塵中漸行漸遠。100年後,藏傳佛教迎來了蓬勃發展的後弘期,薩迦、寧瑪、噶舉、噶當(後併入格魯派),藏傳佛教四大教派紛紛登上歷史舞臺,延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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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整個藏王墓群披上了金黃色的霞光,逐漸在光影裡隱沒,南側群山則是一片大雨滂沱,豎條狀的雨幕似規則的絲帶傾斜而下,閃電在雲層裡穿梭,非親歷無法想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孩子們停止了喧鬧,靜靜佇立在山頂,感受高原波瀾壯闊的自然景觀。

四大綜合性祖寺之昌珠寺

澤當南郊貢布日山南麓,在去雍布拉康的路上,有一座西藏曆史上地位十分特殊的寺院,這就是昌珠寺。寺廟座東朝西,雖是臨路,卻並不喧嚷。車窗上一片恢宏的建築群在眼前一閃,就過去了。為了趕時間,我曾經三過昌珠寺,夕陽下的紅牆金頂,寺前巨大的鎏金轉經筒,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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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珠寺

那種感覺,就像一起長大的老朋友,多時不見,在路上錯馬擦身,揮揮手,點點頭,甚至只是相互看一眼,就此別過,簡單而從容,並不覺得失禮。但那份喝喝茶,敘敘舊的渴望,在心裡還是越來越明晰。

昌珠寺,藏語,“昌”為鷹、鷂,“珠”為龍,漢語譯意為“鷂龍寺”。寺廟始建於公元641年松贊干布時期,系西藏吐蕃時期第一批興建的佛教寺廟之一。相傳這裡過去是一片湖泊,裡面藏有毒龍,龍頭似蛇,兇猛異常。松贊干布想在此竭水築城,於是請法師引大鵬鬥龍。一說松贊干布親自化身為大鵬鳥大敗惡龍,遂埋以寶物,奠基建寺,這便是“昌珠”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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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珠寺一角

史書記載,遷都拉薩之後,松贊干布闢龍興之地——雍布拉康為夏宮,年年往來於拉薩和山南之間。路途之便,他和文成公主便常來昌珠寺居住。相對拉薩,山南海拔略低,格局略低,但山清水秀,良田沃野,確也是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寺裡至今保留有松贊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故居,傳說他們用過的灶和陶盆在託切拉康裡面。託切,藏語,拉薩發音為“吐其氣”,“感謝”或“謝謝”的意思,以此為名,頗耐人尋味,細心的遊客千萬不要錯過。

昌珠寺初時規模很小,只有6間6柱和祖拉康(相當於漢地寺廟的大雄寶殿),在現主寺對面,叫乃定拉康,由第一層的“乃定學”和頂層“乃定當”組成。寺廟原為古寧瑪派,後成為包容格魯派、薩迦派、寧瑪派等諸多宗派觀念的綜合性寺院,同桑耶寺、大昭寺、白居寺並稱四大“無宗派觀念”的綜合性祖寺,在藏傳佛教各宗派中具有同樣權威的位置。有兩位藏傳佛教史上的高僧曾在此修行:一位是蓮花生,印度高僧,8世紀後半期把佛教密宗傳入藏區,藏傳佛教尊稱他為洛本仁波切,被寧瑪派(紅教)奉為祖師。一位是米拉日巴,噶舉派(白教)第二代祖師,著名高僧、密宗修行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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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歷史上,昌珠寺曾經三次大規模的修繕和擴建。寺史記載:“乃東貢瑪司徒菩提幢曾對該寺大加修建”,大體在14世紀中後期,這次修建奠定了昌珠寺的基本佈局。第二次是五世達賴時期,加蓋了昌珠寺大殿金頂,措欽大殿的門樓和少量的拉康(藏語,宮殿之意)。第三次是七世達賴格桑嘉措時期,這次修繕和擴建,使昌珠寺規模達到4600多平米,擁有21個拉康和漫長的轉經迴廊,其建築風格類似於今天拉薩的大昭寺。如今的昌珠寺是以格魯派為主、寧瑪派為輔兼及薩迦派等其他教派的綜合性寺廟,是藏地僧俗信眾嚮往和朝拜的聖地之一。

接觸的多了,你會慢慢的發現,藏地的寺廟平日裡顯得很是家常,不知不覺的融入了,像鄰里之間,像摯友之間,有事無事,來這裡走一走,坐一坐,甚或並不交談,心裡也覺得踏實和充盈。

下午的陽光正好,院子裡人不多,有紅衣喇嘛穿堂而過,步履匆匆。寺廟分前後兩進,佈局別緻:前部是一小庭院,後部是以措欽大殿為中心的拉康大院。小庭院大門過道上方懸有一口銅鐘,與桑耶寺烏孜大殿門口唐代銅鐘規格相似,同為吐蕃王朝赤德松贊時期所鑄,是唐蕃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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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繞寺院,一座佛堂一座佛堂的拜訪,千年的時光彷彿停滯了,依舊還是原來的老味道。跳躍的酥油花,折射的光線,不知是陽光還是燈光,都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澄黃,清澈,層次分明,參差有序。不覺放慢了腳步。佛殿一般都不大,十多平米的樣子,有的還要更小。一個不大的佛殿中間供奉著松贊干布,尼泊爾的赤尊公主和大唐的文成公主分坐左右,兩位重臣祿東贊和吞彌·桑布扎分立兩側。藏地的寺廟並沒有固定的佈局,比如這個宮殿大致在寺廟的東北角,而大昭寺供奉松贊干布的佛殿則在西南角。

寺內珍藏著許多珍貴文物,著名的有“蓮花生八歲等身像”,“釋迦牟尼緙絲唐卡”和吐蕃時期的古老壁畫。釋迦牟尼唐卡傳說由文成公主親手繡制,織法平整、緊密,極為精美,是明代緙絲像中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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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又名“唐嘎”,藏文音譯,指刺繡或繪製在布、綢或紙上的彩色卷軸畫。9世紀前後,在壁畫的基礎上發展而來,明清時期達到巔峰,形成了不同風格的畫派。西藏主要有勉唐、噶赤、欽則三大流派,一說還有齊喔剛巴畫派,其他較為著名的還有四川德格、青海熱貢等派別。唐卡有鮮明的藏族特點、濃郁的宗教色彩和獨特的藝術風格。按製作手法可以分為彩繪唐卡、印刷唐卡、刺繡唐卡、織錦唐卡、貼花唐卡、緙絲唐卡及珍珠唐卡等。

織錦唐卡以緞紋為底,用各色絲線為緯,間錯提花而織造,又稱“堆繡”唐卡,也叫剪貼、補花。黃教六大寺中青海西寧塔爾寺三絕之一的堆繡唐卡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它是在布幔上用各色布塊(綢緞)粘貼、堆砌的大小佛像和周圍點綴的花卉圖案,色澤豔麗而明亮,立體感很棒,有些手法早已失傳,現藏的文物都是塔爾寺的珍品。青海還有一個唐卡畫派就是熱貢藝術,因發祥於青海省黃南藏族自治州同仁縣隆務河畔的熱貢(藏語“金色谷地”)地區而得名,以家族傳承為主,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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緙絲唐卡是中國特有的將繪畫移植於絲織品上的特種工藝品。其使用“通經斷緯”的方法,用各色緯線在圖案花紋處與經絲交織,有的還把珠寶玉石用金絲綴於其間。

西藏的織物唐卡多是內地特製,尤以明永樂、成化年間傳到西藏為多。2014年11月26日,香港佳士得拍賣明永樂御製紅閻摩敵刺繡唐卡以3.48億港元成交,轟動收藏界,掀起了唐卡收藏的熱潮。據考證,此唐卡為明永樂皇帝御賜給噶瑪噶舉派第五世噶瑪巴大寶法王的皇家贈器之一,共有三幅,歷時三年而成,除這一幅清末民初流落民間外,其餘兩幅均在今西藏拉薩大昭寺。

今天的藏地唐卡藝術以繪製唐卡為主。繪製唐卡依據所用顏料的不同色彩分為金唐、赤唐、黑唐等,一般用顏料繪製在畫布上,表面通常覆蓋一層錦緞面蓋。唐卡繪製都有嚴格的規格和標準,不可隨心所欲。唐卡幅面大小不等,大的可達數千平米,小的不足一寸。早期唐卡都是方形,後來逐漸演變為以長形條幅樣式為主,通常懸掛於寺院殿堂、藏族民居中,可捲起帶於身邊。唐卡在藏族地區的盛行,與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習俗息息相關。藏地地域遼闊,人煙稀少,路途遙遠,唐卡便於攜帶,可隨時瞻仰、讚頌、祈禱、保佑平安,故深得藏民族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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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世紀初,北京豐臺區長辛店鎮有一位80多歲的老人是雍和宮的御用唐卡畫師。據說他是北京地區唯一的漢族唐卡畫師。這也是唐卡藝術淵源流傳、澤被深遠的一個例證。

在昌珠寺大殿樓頂二層最靠後的一間佛殿裡,供奉著昌珠寺的鎮寺之寶——珍珠唐卡“觀世音菩薩憩息圖”(堅期木尼額松像)。這是一件舉世罕見的珍寶,用珍珠串成線條繪製而成,是元末明初帕竹王朝時期的唐卡精品,價值連城,由當時乃東王的王后出資製成。整幅唐卡長2米,寬1.2米,鑲嵌珍珠26兩(計29026顆),珊瑚4.1兩(計1997顆),鑽石一顆,紅寶石二顆,藍寶石一顆,紫鴉烏寶石0.55兩,綠松石0.91兩(計185粒),黃金15.5克。珍珠唐卡以紅布為底,上下各有三條五爪金龍,靈動飛舞,主圖上有黃、綠、黑、白等幾種色彩,周圍還有祥雲、鮮花、飛鳥、花瓣,人物形象放鬆而不失端莊,安嫻雅靜,栩栩如生,令人歎為觀止。許是年代久遠的緣故,紅布已經有些褪色,映襯著鮮豔如初的珍珠、寶石,歷史的質感撲簌簌的迎面而來,宛如親手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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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唐卡

為保護文物,房間中部建有一層玻璃擋板,珍珠唐卡就掛在裡間佛龕的正中位置,一位喇嘛在裡面為油燈添加酥油。

夕陽從窗外撒入,房間裡飄著淡淡的酥油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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