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加錯人了，不介意的話，就交個朋友吧！”藉著這樣的開場白，一名女孩加了男網友的微信。在微信朋友圈中，這名女孩看起來美麗、善良，除了有好看的自拍照，還常常分享去做公益的視頻，讓男網友不由心生愛慕。一段時間後，女孩突然遭遇困境，必須完成銷售任務，於是向男網友求助：“能幫我買一點茶葉嗎？”
買，還是不買？面對楚楚可憐的女孩，不少男網友慷慨解囊，卻沒意識到自己已走入騙局。日前，湛江市檢察院辦理了這起“微信賣茶小妹”詐騙案。
詐騙數額高達2.2億元
南方日報記者瞭解到，該案共有超過16萬人次被騙，詐騙數額高達2.2億元。被害人均為男性，大部分是“80後”“90後”的單身小夥，被害人少則被騙幾百元，多則被騙數十萬元。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上當？湛江市檢察院陳檢察官介紹，相比其他電信詐騙案，這起案件的犯罪團伙組織更加嚴密，詐騙方式經過精心設計，偽裝成微商模式，令人難以識別。
據瞭解，2016年，該團伙的主犯林偉、陳勇在省外成立公司，下設10個部門，負責不同業務。其中，“策劃部”負責聘請女模特，根據劇情需要到茶園、學校等特定場景拍攝，提供詐騙素材。“技術部”負責大量註冊微信號，並將模特拍攝素材發朋友圈，通過“養號”來增加“人設”可信度。
“推广部”每天使用幾千個微信號隨機添加男性好友，並簡單閒聊。“銷售部”專門負責和男網友聊天，進一步塑造熱衷公益、自立自強的美女形象，在獲取男網友的同情和信任後，就虛構失戀、後媽虐待、幫爺爺銷售等故事，讓男網友購買茶葉。銷售部將男網友支付的“貨款”交給財務部集中控制，再由物流部將價廉質次的茶葉發出，使男網友更信以為真。
針對一些比較警覺、發現貨不對板的客戶，售後部就進行回訪和安撫，必要時採取協商退款等方式，嚴防被害人報案。該團伙的公司還設置了收號組，每天收員工手機，核對賬目、檢查是否有拉黑辱罵客戶等情況，並專門聘請律師，企圖進一步降低風險、逃避打擊。
利用微商營銷偽裝
記者瞭解到，業務量最大時，該公司員工達到幾百人，其中不少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利用網絡微商營銷來偽裝，這是一種新的詐騙方式。”檢察官陳某說，看上去賣家發了貨，買家也收到了茶葉，好像是一筆正常的交易，但這種交易是建立在被害人被欺騙、矇蔽的基礎上，而且根據被害人的受騙程度隨意定價，價格遠超貨物所值。
2018年，林偉等人被抓獲歸案，湛江市檢察院提前介入引導取證，並在今年6月提起公訴。在法庭上，不少被告稱對公司的犯罪業務不知情，檢察官當庭出示了從繳獲手機中提取的微信聊天記錄，在公司群中，該團伙不僅時常交流詐騙心得，在賣出貨後，還嘲笑買家是“傻子”。面對鐵一般的證據，被告們當場伏法認罪。
“不到兩年就詐騙了2億餘元，這種新型詐騙，社會危害性極其嚴重。”湛江市檢察院分管副檢察長介紹，檢察機關的重拳打擊，既是對犯罪分子的警告，也是對廣大群眾的警醒。希望廣大群眾不要輕易向陌生人轉賬，求職者更要擦亮眼睛，發現違法犯罪行為要勇於揭發。
幕後
請律師上課“如何應對公安部門”
該團伙的主犯之一陳勇，今年33歲，他在網上學到了這種新型詐騙手段，從此走上了詐騙的不歸路。檢察機關工作人員認為，陳勇等犯罪分子正是抓住了一些男性的情感需求，才能屢屢得逞。
南方日報：你是如何走上這條路的？這些茶葉是從哪裡弄過來的？為什麼只添加男性好友？
陳勇：我大學畢業後就出來打工，幾年前開始幫林偉管理公司，一開始我們網上銷售化妝品，但生意不好。後來我在貼吧上看到有人發教程，講怎麼在微信上賣茶葉，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就把資料下載了，跟林偉說，他答應了，然後我們就開始做。
一開始就是先買電話卡和微信號，新號要經常發朋友圈、關注公眾號，“養”半個月之後再開始加好友。和客戶聊天時，銷售部就發之前拍好的模特照片，說自己去參加公益活動，取得客戶好感。然後在朋友圈發一些模特們去農村的視頻，說自己回老家幫爺爺賣茶葉了，再編一些故事，騙客戶自己被後媽逼迫衝業績或是做公益等。根據客戶的反應，銷售部會不斷完善“劇本”。
這些茶葉是從其他網店買的，一年採購金額大概兩百萬元，我們能賣到兩千萬元。
賣茶葉一直都處於盈利狀態，但後來我們賣茶葉的模式在網上被曝光是詐騙，銷售業績不太理想，就改為賣手串。方式其實是一樣的，只是把茶葉換成了手串，後來賣手串也開始賺錢了。
為了增加銷售成功率，我們都是扮成美女，哄男的買我們的茶葉。
南方日報：被曝光詐騙後，你們為什麼還不收手？
陳勇：為了防止公安過來抓人，我從後勤部抽了幾個員工，專門負責在公司樓下巡邏，看是否有陌生人在公司樓下鬼鬼祟祟拍照、偷看公司情況等。如果發現異常，就及時通知我們撤離。
2018年春節的時候，我請了律師過來上課，教他們萬一被抓了，怎麼應對公安部門。我讓律師做了一個訊問模板，把公安可能會問的問題寫在上面，他們再教我們怎麼回答。
我們不允許員工私下和客戶聯繫，也不允許亂收紅包、和客戶搞曖昧。我在網上買了微信號，員工用來登錄銷售茶葉微信號的手機也是我去深圳批量採購的。銷售部持有微信號的期限為30-35天，時間到了，收號組就會收走手機對微信號的聊天記錄進行檢查。
（注：文中林偉、陳勇均為化名 記者尚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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