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鐵西區:撥開陰霾煥生機

編者按:70年披荊斬棘,70年風雨兼程。今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迎來70週年華誕。在中國共產黨帶領下,全國人民銳意進取、自強不息,一路砥礪前行,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建設成就,中國社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中國的每一寸土地上,70年的歲月都留下了動人的歷史印記,每座城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故事。人民網策劃推出“跨越70年·中國的故事”系列報道,記者通過視頻、圖片、文字記錄下各地70年間的發展變化,以小見大,展現國家蒸蒸日上的幸福生活圖景,在生動的歷史變遷中感受新中國奮進的磅礴力量。

鐵西,顧名思義,就是鐵路的西邊。在東北有很多叫這個名字的地方,但最出名的還是遼寧省瀋陽市的鐵西區。

新中國第一枚金屬國徽、第一塊鋼化玻璃、第一臺國產數控機床……這個有著近百年工業歷史的地方,不僅是新中國機械製造業的“重中之重”,還為新中國創造出了160項“第一”。

70年,鐵西區從鼎盛到衰落,再到振興。透過城區的變遷、經濟的復甦、群眾生活的改善,在這裡我們或許能讀懂整個東北,甚至整個中國的改變。

一道水渠:

從“臭水溝”到景觀河

沈阳铁西区:拨开阴霾焕生机

改造後的衛工明渠成為鐵西區一條靚麗的風景帶。瀋陽市運河管理部門供圖

9月的遼寧,天氣已經不再悶熱。傍晚,瀋陽市鐵西區衛工明渠水面上倒映著一道道霓虹燈,沿途綠地上滿是正在散步和鍛鍊的市民。或許你想不到,這條上世紀30年代修建的水渠,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用於工業廢水和生活汙水的排放,老鐵西人管它叫“臭水溝”。

“小時候,離著老遠就能聞到臭味兒。”今年32歲的趙帥,小時候曾經跟隨父母在衛工明渠附近的職工宿舍住過一段時間,說起當年,一臉嫌棄。不光趙帥,對於大多數鐵西人來說,這“臭味兒”簡直成了抹不去的記憶。這條“臭水溝”,曾經更是讓附近居民苦不堪言——夏天也不敢開窗,不僅因為難聞的氣味,還有成群結隊的蚊蟲。故而,16年前,在得知自己的老師武裕民退休後搬到了衛工明渠附近的小區時,很多學生都充滿了疑問——怎麼選了個離“臭水溝”這麼近的小區?

沈阳铁西区:拨开阴霾焕生机

改造前的“臭水溝”河道狹窄,兩岸雜草叢生。瀋陽市運河管理部門供圖

直到學生們到他家串門時才發現,這條“臭水溝”早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臭味沒了,景觀美了,設施好了——1985年,瀋陽市政府將改造衛工明渠工程列為城市建設重點工程,歷時兩年零4個月,工程於1987年9月竣工;1997年4月,瀋陽市成立運河風景管理處,衛工明渠被納入了管理範圍,而且管理細化精確到米;到了2000年前後,瀰漫在衛工明渠兩岸的臭味兒終於散去。從1885年首次整治開始,30多年間,隨著每一次的改造和治理,這條水渠的水也越來越清。在2018年10月下旬國家黑臭水體專項巡查中,全線水質清澈良好、無臭味,通過了國家巡查。

“前幾年,家門口的橋修好了之後,出行更是方便了很多。”正是含飴弄孫年紀的武裕民每天帶著外孫女去公園玩兒,走家門口的跨河橋十幾分鍾就能到附近的勞動公園。

楊英,1991年參加工作就在衛工明渠,現在她是瀋陽市運河養護管理中心衛工河隊十二路班組的班長。記者見到她時,她正帶著班組的工作人員在衛工明渠旁作業。

修剪綠化帶、打撈水中的垃圾、清理景觀路……在楊英看來,這裡的環境在多年的努力下越變越好了。“我微信的頭像就是岸邊的榆葉梅。”楊英的手機相冊裡滿是衛工明渠的景色。

“前幾年,河道里的水草滿滿登登的,現在富營養化解決了,水草也少了。”楊英邊走邊向記者介紹,衛工明渠的水質提升、設施健全讓附近的居民也獲益良多。今年,瀋陽市政府又將衛工河綜合整治提升工程列入城建計劃,包括護岸改造提升、遊園景觀建設、亮化工程、“智慧運河”等工程項目。目前已完成全線兩岸石砌護坡及二步臺維修工程,下一步將按照運河水系環境綜合提升改造工程的總體部署,陸續開工建設,整個工程於2020年底全部完成。

一個難題:

從“老大難”到新出路

衛工明渠的變化只是改善了沿線居民的生活環境,那麼鐵西區的大氣治理可以說是讓全區人享受到生態治理的紅利。

如何讓一個衛星都看不見的重度汙染老城區,變成模範生態區,並獲得“聯合國全球宜居城區獎”?

中國工業博物館裡,牆上的兩張巨幅影像圖,就是答案。

沈阳铁西区:拨开阴霾焕生机

2002年5月鐵西區建設大路以北部分地區影像圖。湯龍攝

2002年時,鐵西區建設大路以北,工業廠房林立,鐵路線縱橫,大煙囪中排出的濃煙正“吞噬”著附近的建築……

“冬天回家摘下口罩,鼻孔的位置肯定有倆黑點兒。”今年58歲的李冬是地地道道的鐵西人,說起以前鐵西區的空氣,幾十年前的一件衣服現在回憶起來還心疼。上世紀90年代,“嬌衫”是稀罕物,穿的第一天就趕上刮北風,回家的時候發現衣服表面全是小眼兒——鐵西最北邊的瀋陽冶煉廠大煙囪飄出的煙塵是一切化纖製品的“剋星”,不管是普通的“的確良”,還是昂貴的“嬌衫”,都能燙出均勻的“傷痕”。

當時,瀋陽市結核防治所對鐵西區32家工廠進行調研發現,冶煉廠等工廠生產過程產生多種有毒物質和有害氣體,由於作業環境差,空氣汙染嚴重,肺癌發病明顯增高。

煙囪成為環保的敵人,都市的殺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全區600多根大煙囪,成了籠罩在鐵西人頭上一塊驅之不散的陰霾。

就在這濃煙籠罩中的鐵西區在市場經濟中也曾經閃出過電光火石般的改革成就。

在中國工業博物館的鐵西館裡,新中國第一份資產經營承包合同、全國首家破產企業的“通告書”、金盃公司最早赴紐約發行的“美元股票”……

即便如此,被機制、體制束縛手腳,被債務、冗員重壓加身的鐵西區,還是陷入了發展的困境。進入上世紀90年代,僅短短几年時間,鐵西90%以上的企業處於停產半停產狀態,500多億元國有存量資產閒置,企業負債率高達90%。

難題怎麼破?

2002年6月18日,瀋陽市宣佈將鐵西區與瀋陽經濟技術開發區合署辦公成立鐵西新區,原40平方公里的區域總面積擴增了10倍。

合署辦公並不是簡單的物理整合,而是讓這個被稱為“東方魯爾”的城區發生化學反應——它跳出了“一廠一議”的窠臼,給鐵西老舊企業實行整體搬遷改造提供了閃轉騰挪的物理空間。

鐵西區的“東搬西建”戰略由此開始實施。所謂“東搬西建”,就是將位於鐵西東部老城區的企業搬到西部的瀋陽經濟技術開發區,集中發展工業;同時對鐵西老城區重新進行規劃和功能定位,重點發展第三產業。

鐵西城區地價比開發區高,通過搬遷,國企的歷史債務、拖欠職工的內債一下子就解決了,讓企業掙脫了束縛。同時,瀋陽市賦予鐵西區規劃審批、土地出讓、配套費收繳等市級管理權限,企業所得稅市級部分就留在區裡。鐵西區財政也有了“活分錢兒”。

為了徹底擺脫負擔,甩掉沉重的歷史包袱,鐵西區的企業該破產的破產,該重組的重組,該改制的改制。原來企業大而全,通過剝離企業辦社會職能,對生產要素進行重新規劃,集約經營。

3年的時間,鐵西區搬遷改造113戶企業,產值由12.3億元增長到50億元;工業產值年均增長40%以上,工業稅收年均增長50%以上;鐵西“工一色”的功能佈局有所改善,二三產業發展趨於協調,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大幅增長。

沈阳铁西区:拨开阴霾焕生机

2017年5月鐵西區建設大路以北部分地區影像圖。湯龍攝

到了2015年,同樣是鐵西區建設大路以北,冶煉廠的大煙囪變成了國際紡織服裝城,重型機器廠變成了1905文化產業園,鑄造廠變成了中國工業博物館,北二路上一排“冒煙兒”的企業早就變成了一溜兒汽車4S店……

近年來,東北通過改革撬動內生活力釋放、民營經濟體量上升,這不僅是振興東北“全盤皆活”的關鍵所在,也是鐵西區實現華麗轉身的關鍵。

東北製藥,這個曾經在國內首次給足球俱樂部冠名的企業,一直是改革的弄潮兒,雖然有過低谷,但難能可貴的是它一直“敢於吃螃蟹”。

“張士開發區那兩根大煙囪下面就是我們單位。”東北製藥集團董事長魏海軍曾經在接受採訪時講,以前員工在外面死活不敢自報家門,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了。

2019年1月,位於鐵西區的東北製藥因為一面給職工發獎金的“紅包牆”成了網紅。這家企業在去年7月通過混改加入國內知名民企遼寧方大集團後,重新煥發了生機和活力——當年實現營業收入74.67億元,同比增長31.54%;淨利潤1.95億元,同比增長64.04%;員工人均月收入混改後同比增長61.81%。

今年,剛剛經歷“混改”4個月的北方重工也浴火重生,8月份隨著產量提升,公司106名普通員工月收入突破了1萬元,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截至2018年底,鐵西的地區生產總值948億元,是2002年的15倍;規模以上工業實現總產值2050億元,是2002年的15倍。今年上半年,鐵西區地區生產總值、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固定資產投資、實際利用外資、出口總額、一般公共預算收入、稅收收入等多項指標總量均位居瀋陽市首位。

一條老街:

從“走迷宮”到住樓房

鐵西區的家底殷實了,如何將振興成果回報給全區人民?鐵西建立了完整的社會保障體系,完成了150萬平方米的老工業棚戶區改造,制定並實施了對特困群眾的梯次救助。

“我的童年家住在豔粉街,那裡發生的故事很多……”1995年,歌手艾敬發行了一本叫《豔粉街的故事》的專輯,讓豔粉街這個地方家喻戶曉。

沈阳铁西区:拨开阴霾焕生机

早期的豔粉街都是這樣的小土房,居住條件特別艱苦。鐵西區委宣傳部供圖

豔粉街只是豔粉屯的一部分,位於鐵西區沈遼東路以南地區。清代,居住在這裡的村民主要種植用於製作胭脂的胭粉豆,以供鄭親王府使用,因此被稱為胭粉屯,後來逐步演化為豔粉屯。這一帶,曾經是瀋陽市最大的棚戶區,居民達2萬多戶。

今年76歲的武裕民回憶起30多年前的一次家訪,記憶猶新。“進屋的時候,光注意腳下了,腦門兒差點兒磕門框上。”武裕民去住在豔粉屯的一個學生家,七拐八拐就走迷路了,只能一邊走,一邊打聽學生家住哪兒。

豔粉街的門框為啥磕腦門兒?當年豔粉街裡很多平房,屋裡的地面要比室外低了許多,就是人們常說的“下窖”。嚴重的,屋裡的炕面與外邊的地面一樣高,透過窗戶看外面走過的人,只能見到兩條腿。

豔粉街的路有多難走?在豔粉街住了40多年的康長清講了一件事:他的一個親屬從外地來瀋陽,拿著信封上的地址找,在豔粉街從中午一直找到天黑,最後還是由派出所的片警給送到他家。

“原來住在豔粉街的人都有‘四怕’——春怕颳風夏怕雨,秋怕嚴霜冬怕雪。”康長清說,春季的大風一刮,屋頂的油氈紙就遭殃了;夏季的暴雨嚴重的時候會淹到炕沿邊上,常常會見到一家男女老少用鐵鍬、臉盆往外排水;秋天第一場霜凍到來之前要整日整夜地去排隊買煤、買秋菜;冬天雪大的時候就會堵住家門。

64歲的盲人按摩師吳國臣是豔粉街的老戶,別人的困難放到他這兒都要加一個“更”字。說起在豔粉街的生活,用他的話講就是“遭了10年的罪”。直到2002年,豔粉街棚戶區改造,吳國臣搬進了樓房,兩間平房換成了兩間60平方米的兩居室,每平方米交400塊錢。從平房到樓房,只花了48000塊錢。現在他每天乘坐地鐵往返於按摩店和家中,走路時再也不用擔心坑坑窪窪的路面。

像吳國臣一樣,當時通過棚戶區改造搬進樓房的有3000戶居民。

房子解決了,配套也要跟上。按照房屋改造政策,當地把馬路拓寬,四向都打通,規劃農貿市場,建立供水供暖系統,當時僅光采暖系統就用掉了1200萬元。

沈阳铁西区:拨开阴霾焕生机

豔粉地區棚戶區改造後,老百姓的居住條件明顯改善。鐵西區委宣傳部供圖

豔粉街改造的時候,為方便老百姓出行,政府還特地規劃了公共汽車站。現在途經豔粉街的公交車站有12個,老百姓出行難的問題得到了解決。

如今的豔粉街,高樓林立、街道井然,即使身處當中也無法找到當年的痕跡。

老鐵西變成了新鐵西,老百姓過上了好日子。這個在“一五”“二五”時期創造了數百個工業第一、鑄就了新中國工業長子輝煌的城區,卸掉沉重的包袱,經過浴火重生,正在步入振興發展的快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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