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北岸行記——結識武明星

我在寺門口村口,認識了一個叫武明星的年齡相仿的孩子。

巢湖北岸行記——結識武明星


那時,我正在村莊轉悠,不停的欣賞各種的民居建築。巢湖北岸的民居,相對而言有著較為統一的尺度,建築的尺度是差不多的,它們與巷道和巷道間的距離統一,但風格則略有不同。相對其它村落而言,寺門口的民居年代更為久遠。我比較喜歡這裡早期的建築物,那些建築雕飾更為華麗,充滿古樸的風韻。

在尋找的過程中,有人告訴我,某條巷子的一戶人家,房子特別華美,是以前的一個大地主家的。

在那個巷道里,我找到了那棟房屋。房子的主人好像是個木匠,姓武,正在家裡做活,聽我說明來意以後,請我進來。那棟房子是一棟清代中期的建築物,樑架粗壯,梁下有幾隻獅子的雕飾,在當地比較少見。本來,安徽建築的木雕工藝水平,皖南民居位居第一,這是毫無疑問的。但皖中的民居,特別是巢湖北岸的民居建築,它的裝飾風格也別有特色。一方面,可能因為經濟原因,絕大多數建築不重裝飾,風格較為樸素,另一方面,僅有的一些裝飾十分協調,風格和緩統一。比如樑架的兩端、雀替(俗稱牛腿)等雕飾構件上的牡丹、卷草等,屋脊下還常使用一個像蛾子型的構件,頂端是尖的,和屋頂兩坡角度一致,下端圓圓的,有雕花,蘇南等地叫“三副雲”,巢湖北岸地區稱之為“雞頭”,與樑架風格渾然一體。

巢湖北岸行記——結識武明星



這戶人家的樑架雕飾卻不太一樣,在昏暗的屋內,滿目都是各色的透漏雕花,加上樑下還有生動的獅子,展現出住宅主人曾經的富有和講究。寺門口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它的建築年代普遍較早,同時還透露著商業較為繁華的區域,人們具有的某種精緻的追求,這種追求中體現出一種更具商業色彩的建築文化,同時也流露一種更為久遠的藝術風格。那棟住宅給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我在屋裡看了很久,時近中午,主人熱情的邀請我和他們一起吃飯。也許是餓了,也許是想在屋裡再待一會,我很不好意思的接受了邀請。記得好像正在吃飯的時候,主人的兒子回來了。他叫武明星,年齡比我小一些,正在長臨河高中上學。武明星長的瘦瘦高高,有著長臨河當地人常見的一雙細細的眼睛。見到同齡人,大家都很高興。那時,他十分刻苦,正在努力的備考大學,覺得正好也有機會向我問一些問題,於是大家很快就熟悉起來。武明星是個很單純的人,我們聊了一中午,又聊到下午。他一肚子都是我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讓我驚奇的一個事情是,武明星不知道四頂山在哪裡。

原來,長臨河雖然有很多山,但知名的大山並不多,除了白馬山、青陽山外,最著名的就是四頂山了。這山是廬陽名勝,據說是魏伯陽在此煉丹,後來飛昇之處。歷代以來,一直享譽江淮。某種程度上說,四頂山的名氣比白馬山、青陽山大的多。到了明清兩代,“四頂朝霞”號稱廬陽十景之一。

因為它畢竟是一座名山,所以我很早就知道它在哪裡。而且在很小的時候,和父母去過中廟,也路過四頂山。山距離寺門口村不到20里路。但明星卻竟然沒有去過,他對我說:聽說南邊有個四頂山,很好玩。我同學中有人去爬過,他們說山上有很多的枇杷,我一直想去,但不知道在哪裡,從來也沒玩過。

讓我驚奇的第二個事是,明星雖然非常勤奮,但好像一直在挨著各種體罰。

明星在當地的一所學校上學。學校很知名,歷史也很悠久。那時候,明星已經高二了,但除了談及未來的計劃以外,談的最多的,就是學校的體罰現象。明星恨恨的說了很多老師的體罰方式,這些體罰名目甚多,有很多都有獨特的名稱,讓人想到電影裡的什麼情節。因為名目比較多,多數已經忘記,罰站之類自不用說,但有一種一直讓我記憶猶新,它叫“自我保健”。據明星說,這種體罰方式主要是存在於兩個同學調皮搗蛋,共同違反紀律的情況。“施刑”的老師讓犯錯的同學面對面站著……。明星說到這個體罰方式的時候,讓我不由得想到小學時的數學老師,洪作平先生當年對我們的嚴格管教。那時,洪老師最常用的體罰方式就是打耳光,他打的方法,是用手背輕輕的在學生的臉上敲擊兩下,說是打,還不如說是碰。但這種碰,也足夠讓人記憶猶新了。

巢湖北岸行記——結識武明星


從古至今,巢湖北岸真是人才輩出的地方,清代有個旅行者,在巢湖遇險,《申報》講述這個故事時,還不忘誇獎這一地區是藏龍臥虎之地。就長臨河而言,近代以來,更是名人輩出,六家畈號稱“僑鄉”,海外僑胞達到上千人。但,和徽州不同的是,巢湖北岸人才湧現的重要原因,還是和江淮地區相對逼仄艱難的生活環境有密切關係。人們為了生存,養成了努力拼搏的習慣,在戰爭等時代機遇中,努力尋找自己的出路。張治中在回憶錄中描述了幼年從家鄉走出,一路所受到很多欺辱,令我印象十分深刻。在上海當學生兵時,因為擔心再也不能見到父母,他經常在夜裡哭泣。其實,從回憶錄的文風來看,張是個十分敏感,十分脆弱的人,就像和我聊天的武明星一樣。巢湖北岸的青年人才,其實多數是被逼出來的。他們是被環境逼出來的,被家庭逼出來的,被老師逼出來的,更是被自己逼出來的。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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