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皇帝遇刺客,近身侍衛竟視而不見,折射出帝國日薄西山的悲涼

嘉慶皇帝遇刺客,近身侍衛竟視而不見,折射出帝國日薄西山的悲涼

談到刺客,你的腦海中或許會掠過幾個一襲黑衣、手持利刃的矯健身影。月黑風高,他們悄無聲息地穿堂過屋,靜謐中只聽得一聲慘叫,待到有人前來驗看時,只見血泊中的橫屍,殺人者早已揚長而去……

談到刺客,你也多半會說起幾個響亮的名字:豫讓刺趙襄、要離刺慶忌、專諸刺王僚,以及最為耳熟能詳的荊軻刺秦王……這些不為名利錢財的武者,拼上性命,但求不愧心中道義,即使千載光陰流逝,依然為人擊節讚歎。

不過刺殺執政者這種事,恐怕既沒有演義傳說中那種衣袂飄飄的瀟灑,也絕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就說古巴領導人卡斯特羅,一輩子經歷了幾百次刺殺,愣是熬過了冷戰,熬過了多少任美國總統,到頭來活得比誰都長。而在中國,到了明清兩朝後,紫禁城戒備森嚴,一隻蒼蠅飛進去都得要通行證,想要行刺皇帝,更是痴人說夢了。

可就在嘉慶朝,還真有這麼一位痴人,不光是敢想敢為,還真就衝到了皇帝面前。

那麼這位仁兄跟嘉慶爺什麼仇什麼怨?為啥拼著項上人頭不要,也要給皇帝老兒身上戳個血窟窿呢?咱們啊,還是得看看這案發的經過。

嘉慶皇帝遇刺客,近身侍衛竟視而不見,折射出帝國日薄西山的悲涼

01

尷尬無比的遇刺

嘉慶八年初,白蓮教起義剛剛平息,欣喜若狂的嘉慶皇帝跑到太廟向先帝報捷;隨後又是各種封賞和善後工作,加上每天還得批閱如山的奏摺……忙忙碌碌兩個多月,已是天命之年的嘉慶感覺身子骨有點撐不住了。他決定給自己放幾天假,到圓明園聽聽戲、看看景兒——萬歲爺也得勞逸結合一下不是?

到了當年的閏二月二十日這天,嘉慶結束休假,啟程迴鑾,中午時分,皇帝的車駕進入了神武門。神武門就是紫禁城的北門,因為宮裡門戶眾多,車子難以通行,因此皇帝都在神武門這裡下車換成坐轎。話說嘉慶走下馬車,伺候兩旁的文武官員自然是紛紛跪倒,山呼萬歲。

忽然,從神武門西廂房後面倏然閃過一道黑影。變故突發,只聽得一聲怪叫,那影子手持利刃,直奔皇帝的轎子奔來!轎子旁一班御前侍衛,按說武藝都是百裡挑一的人尖子,反應機敏,關鍵時刻能馬上挺身而出。可不知怎地,刺客近在眼前,這些侍衛竟然呆若木雞,無一人出手救駕!

眼看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時候,轎子跟前閃出一人,攔住刺客去路。大夥兒定睛一看,原來是嘉慶的侄子,定親王綿恩。這綿恩見有人行刺,第一反應就是攔在皇上身前,刺客也是一驚,收不住去勢,一刀刺進了綿恩的衣袖。

刺客勢頭一緩,大家就有了反應的間隙。侍衛丹巴多爾濟和嘉慶的姐夫拉旺多爾濟,一個攔腰抱住刺客,一個抓住刺客左手,眾侍衛一擁而上,將行刺之人死死摁在了地上,總算有驚無險。

要說這裡面反應最快的,反而是嘉慶皇帝。他見有人衝自己奔來,拔腿就跑。嘉慶素來肥胖,行動不便,但生死攸關之際,不知從哪兒迸出一股子猛勁兒,甚是麻利地跑進了旁邊的順貞門,脫離了是非之地。

醒過味兒來的嘉慶皇帝這個氣啊,堂堂大清皇帝愛新覺羅顒琰,在自己家門口被歹徒襲擊——這種事兒在位六十一年的祖爺爺康熙沒碰上過,在位六十年的父親乾隆沒碰上過,自己才登基不到十年就碰上了。想到此處,嘉慶連發了三道聖旨:救治傷員;護軍統領革職;最重要的一條——查明真相!

嘉慶皇帝遇刺客,近身侍衛竟視而不見,折射出帝國日薄西山的悲涼

02

莫名其妙的動機

此番會審,集結了大學士、軍機大臣和九卿科道等諸多高官。刑部大堂上,這些一二品的大員不敢怠慢,搞起車輪戰,一天二十四小時連續審訊。在他們看來,膽敢刺殺當今聖上,必然有著深厚的背景。這種人往往嘴硬得很,不熬他幾個通宵恐怕是撬不開他的嘴。車輪戰術果然有效,沒過多久,這犯人就一股腦兒全招供了。

刺客名叫陳德,四十七歲,從小在皇城根兒長大。後來隨父母輾轉山東,父親死後,自己在山東混不下去,就回到北京投奔堂姐,經人介紹在幾個當官的人家裡幫廚。老婆前年死了,給他留下兩個未成年的娃,加上臥病在床的岳母,僅靠自己那點微薄的工錢,全家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有時候為了買點口糧,還得把衣服拿到當鋪去換點錢使。這種日子,實在是沒勁透了。

與其窩窩囊囊,不如去行刺皇帝,弄他個名揚天下。反正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揣著這種想法的陳德,打聽到皇帝的車駕會在二十日中午回宮。這天早上,陳德帶著大兒子陳祿兒到東安門的一家酒鋪子裡喝酒,喝完之後,陳德便揣著短刀,從西夾道繞到神武門,單等著嘉慶車駕一出現,他就拔刀衝上去,來他個血染龍袍……

生活困難,衣食無著,因而行刺皇帝,自尋死路——這麼荒唐的理由,嘉慶當然不能接受。一個普通百姓,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從守軍眼皮子底下進入皇宮,還近了皇帝的身前,怎麼可能沒有同謀,怎麼可能無人主使?查!給我細細地查!

皇上不滿意,大臣們也沒法結案,於是一方面將陳德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一方面將他的親戚朋友、街坊四鄰全都找來,分別隔離審訊。結果大家的口供出奇地一致:這陳德平時就是個老實人,雖然沒什麼正經的營生,卻也從不招惹是非,更沒見他與什麼神秘人物有來往。而陳德本人此時已經奄奄一息,幾乎都沒力氣應聲了,口供卻絲毫未變。

眼看案子陷入了僵局,大學士朱珪出來說話了。

朱珪之於嘉慶,既有君臣之義,也有師生之誼,他的話,嘉慶還是會聽的。按照朱大學士的意思,如今再嚴刑逼供陳德的話,不外乎兩種可能:第一種,陳德身子骨弱,經不起打,沒準哪下就一命嗚呼了,反倒讓嘉慶落得個暴君的名號;第二種,陳德被逼得胡亂攀咬,到時候人人自危,朝堂大亂。還不如採納陳德的供詞,就此結案。

嘉慶想來想去,也沒更好的辦法,只得將陳德按謀反罪千刀萬剮,兩個兒子不滿十六歲,發配黑龍江為奴。案子是了結了,嘉慶這心結卻久久不能開解。

嘉慶皇帝遇刺客,近身侍衛竟視而不見,折射出帝國日薄西山的悲涼

03

隔靴搔癢的整頓

滿清的御前侍衛,大多由皇族擔任。這些八旗子弟在清初的時候勇猛好戰,履立功勳,可天下承平日久,他們也慢慢腐化墮落,整日只知道提籠架鳥抽大煙,像寄生蟲一樣慢慢將大清的枝幹蛀空。在嘉慶看來,自己險些遇刺身亡,正是由於這些皇族侍衛太過鬆懈倦怠,如此下去,朕的江山要靠誰來守護?不收拾一下這些年輕人,以後就危險了。

嘉慶十三年,京城地面兒上發生了件小事兒:一個叫敏學的八旗子弟喝完了酒上街剃頭,在路邊尋釁滋事,與賣白薯的小販起了衝突。兩人一直鬧到了堆撥房(相當於派出所),還打傷了上前攔阻的衙役。按說這種雞毛蒜皮,遠遠輪不到皇上過問,可嘉慶聽說了這事兒,卻下令宗人府和刑部嚴加審問。

宗人府本來也沒當個事兒,畢竟都是親戚,兩百年前同一個祖宗,何況也沒出人命,就和刑部商量直接開脫算了。最後給嘉慶呈報的審理意見是:敏學當時喝多了,而且是初犯,並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打幾板子,圈禁幾個月,再罰些俸祿也就差不多了。

嘉慶很快給了批覆:敏學逞兇不法,大玷宗室顏面,不可不嚴刑懲辦。重責四十大板,然後發往盛京,嚴加管束,永遠不許回京。結果,不僅敏學丟了皇族身份,宗人府和刑部的長官也因此遭到革職罰俸,這給清廷上下帶來了巨大的震動。

此後,嘉慶又頒佈了《宗室訓》,意在告誡皇族子弟人人自重自愛,奉公守法,並認真發揚祖先的尚武精神,勤勉苦練云云。那麼嘉慶這一番苦心經營收效如何呢?

嘉慶十八年九月二十五,白蓮教一個分支天理教策動起義,派兩百多人從東華門和西華門潛入紫禁城。皇宮守軍猝不及防,一敗塗地,西華門的義軍甚至殺到了乾清門廣場西側的隆宗門外,如今那裡的匾額上還留存著當年戰鬥嵌進去的箭頭。

當時嘉慶本人在承德避暑,最終還是二皇子旻寧組織太監和守衛拼死抵抗,激戰一晝夜才將這股起義軍消滅。此番戰鬥,旻寧立下大功,為自己繼承皇位打下了基礎;但對於嘉慶本人來說,紫禁城再度被闖入,宮門守軍仍是一幫木雞飯桶,只能讓他內心生出無盡的辛酸。

無論陳德行刺還是天理教起義,嘉慶只看到皇城守軍戰鬥力低下,卻沒有細思其中更深層的原因:清朝中期,中國人口已突破三億,人多地少,加之連年災害和土地兼併,饑民的數量呈指數級增長。陳德的悲劇,其實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千萬百姓的一個縮影。民眾苦不堪言,官場卻腐敗橫行,嘉慶無視這些帝國的真正病因,治標不治本;而那些只會磕頭卻不做事的大臣們,更是全無革新圖強的勇氣。

東方的雄獅,就在這麻木的萬歲萬歲萬萬歲聲中沉沉睡去。

策劃:魚羊史記 監製:魚公子

撰文:琴劍霜月 製作:吃硬盤吧、發達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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