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少年的你》:一部見證易烊千璽成長的電影

2018年9月初,重慶漫長的夏天終於有了點要過去的意思,樹葉的顏色轉成深綠,中小學校都已經開學,電影《少年的你》還剩最後一個拍攝日。

這是個開始於夏天,也結束於夏天的故事,講的是兩個孤獨的少年——陳念和小北,被人傷害,依靠彼此,對抗世界。原著小說最初由製片人趙靜遞給許月珍——與陳可辛搭檔近二十年的金牌監製,許月珍遞給了曾國祥,兩人看完一拍即合,決定改編這個故事,作為兩人聯合創立的製作公司的第一部作品。

制造《少年的你》:一部见证易烊千玺成长的电影

《少年的你》表面是個青春片,內裡想探討的是成長問題和人性善惡,曾國祥和許月珍都有野心,為此組起了最好的團隊為這部電影保駕護航:女主演周冬雨獲得過多個電影獎項最佳女主角;攝影指導餘靜萍拿過金像獎提名;聲音指導黃錚拿過金雞;編劇林詠琛、李媛、許伊萌,是《七月與安生》的原班編劇團隊。

可以說,這一部關於少年的電影幕後,是一個黃金班底。幾位主創人員極有電影積澱,紮實、富有激情,也充滿少年氣。ELLEMEN從去年夏天就開始關注這部電影,也親身奔赴重慶拍攝現場,記錄劇組實況。

在那之後,經過近一年的醞釀,《少年的你》終於上映,我們和這幾位“幕後少年”深聊的創作故事,也終於能在這個愜意的秋天,向觀眾和讀者剖白。

制造《少年的你》:一部见证易烊千玺成长的电影
制造《少年的你》:一部见证易烊千玺成长的电影

1.

黃錚是學音樂出身,音樂中,大調讓人開心,小調讓人悲傷,減音階能製造懸疑的效果,這種調度應用到環境音的塑造中既能不斷加強寫實感,也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的觀影情緒。

黃錚試圖將重慶這個夏天的熾熱在電影中再現。在這個故事中,他最看重的東西是視角,希望能帶觀眾投入到電影中施暴者的視角,而不是被害者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只有一個被害者,所有人都是施害者。如果我是施害者,我能不能停下來?所有人都在欺負一個人這事兒太容易了,停下來不容易。我希望觀眾在那個時候能有一點點思考。”

重慶的樓高而密,夏天溫度一升上來,每層樓每一匹空調都在滴水,“簡直跟空調雨一樣”。這是獨屬於重慶的聲音,稀稀淋漓,一出現就讓人想到夏天的熱浪。黃錚想利用這個聲音塑造一種可觸摸的質感,城市交通的噪音遠遠地飄進環境裡,底下襯一個空調滴水的低頻音,能夠讓觀眾與電影中的場景建立感官紐帶——這樣的夏天我也經歷過很多,我在當時可能也經歷過這樣的事。

空調滴水的聲音實在太小,重慶這座城市又過分嘈雜,要想錄好這種聲音,把它從環境中剝離出來很不容易。黃錚住在重慶南岸區,住處附近有個閒置的派出所,有天下午院子裡沒人,黃錚走過去等,一會兒刮個風,一會兒鳥叫了,這邊有人掃起了地,那邊有人騎著摩托車過來,“都得等”。等了兩小時,才錄夠了一點空調雨聲,但這只是整部電影聲音序列裡一個小小的元素。“我到底會用多少,會怎麼用以及對這個理論、思路、方向會不會起到更多的作用,我也不確定。”黃錚說,就為了這一點點不確定的可能性,他全力以赴。

黃錚希望這部電影始終保持一種剋制的壓迫感,但其中又應該有一些鏡頭可以毫無保留地釋放,這與攝影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次攝影啟用了lensbaby的鏡頭,這個鏡頭的特點是焦段很虛,它會讓人物的周邊模糊化,模擬一種看待世界的主觀視角,“不確定這到底是心理狀態還是現實真的發生了什麼”,突然虛焦的那一鏡頭會把環境變得熾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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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中街頭戲的拍攝現場。

關於全片的攝影設計,餘靜萍最先確定下來的就是整部影片要全部手持攝影,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貼近主角,為他們去掉很多限制。“要是定住鏡頭,或者設計一些鏡頭,就很可能要設計他們的走位,我希望完全捨棄這些事。”

電影攝影是個體力活,往往是男性的天下。餘靜萍個子不高,身板小小的,手臂上卻全是肌肉。她堅持自己掌機,“攝影指導你不掌機,哇——你簡直是自廢手腳,我多喜歡扛著機器”。在家人心裡,餘靜萍是個工作狂。她總向家人解釋,我不是愛工作,我是愛生命。“我喜歡的事可以養活我,所以它勉為其難叫作‘工作’,”她說,“人過了求學的年紀,就要開始被榨乾,你要回饋社會,提供你的所學。可是我的工作像在丟球,丟東西出來的同時我也在吸收東西……這件事情真的帶給我太多的回饋,我學都學不完。”

有時候一天拍下來力氣真的不夠了,還是得趕快打理好自己,再衝到前方。有一天一場戲拍完,周冬雨抱怨,“老餘啊,為什麼你都不累?你累了我們就可以收工。”餘靜萍答,“我最累的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拍不到。”

“哇,那天之後她就變得好成熟,她跟我說,‘老餘,我佩服你。每次當我覺得我不想工作的時候,我就想到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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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靜萍身板小,手臂上卻全是肌肉。

她堅持自己掌機,“ 攝影指導你不掌機,哇——你簡直是自廢手腳,我多喜歡扛著機器”。

2.

繼《七月與安生》後再次合作,曾國祥和周冬雨都面臨各自的挑戰:《七月與安生》叫好叫座,周冬雨也因此成為最佳女主角。再一次合作,彼此對對方有了更高的期待和要求。但最終能拍得多好,誰也說不準。

周冬雨是個用本能演戲的天才型演員,她的表演沒有技巧,全憑直覺,每一場戲每一次的處理方式都不一樣。讓她拿到最佳女主角的安生是用了她最擅長的表演方式,而這次內向、隱忍、壓抑的陳念是她不擅長的。“離她所能理解的處境太遠了,”曾國祥說。

對導演來說,再拍一次同樣的演員也是很大的挑戰。成為導演前,曾國祥在各種劇組裡摸爬滾打近十年,擔任過從場務到演員的各個角色,這段經驗讓他成為了一個極富同理心的導演,對劇組所有崗位上所有人的困難,他都理解,卻也不會因為這樣而降低自己的要求。

有時候,周冬雨會很自然地帶出一些表情或一些動作,就是很典型的周冬雨式表演。這時曾國祥就走過去跟她說,“你又來了。”“她完全知道我在說什麼,”曾國祥說,“我要讓她把那些東西拿掉,讓大家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她。”

這可能是周冬雨演戲以來最艱難的一次塑造,曾國祥眼看著她一點點摸索,一點點進入這個人物。她不理解為什麼陳念要忍,忍什麼?“她會想如果把自己放在這個人物身上,我肯定第一時間打回去啊。”曾國祥說。幾次三番,逼得周冬雨在片場撒嬌式地大喊,“我很痛苦啊,你們叫我拍一部這樣的戲幹嘛?”“把編劇叫來,為什麼這麼寫呀?”

前三分之一的戲,周冬雨都在很辛苦地找陳唸的動機。攝影師是拍攝現場離演員最近的人,在周冬雨表演卡殼,哭不出來的時候,她常看向餘靜萍,向她求助,“老餘,跟我講兩三個字吧。”這時餘靜萍就會放下攝影機,掏出一段自己的經歷講給周冬雨聽。講自己人生中遇到的困境、掙扎、離別與委屈,“我就去跟她互動看看,去測試可不可以按到她那個開關。”

而曾國祥需要一直說服周冬雨:你相信我,陳念就是這樣,就是有這樣的人。直到拍到後半段的一場重頭戲——小北為陳念剃頭,終於周冬雨這個人和陳念這個角色走在了同一個軌道上,她真正變成了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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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導演前,曾國祥在各種劇組裡摸爬滾打近十年,擔任過從場務到演員的各個角色,這段經驗讓他成為了一個極富同理心的導演。

3.

周冬雨在組裡是個“臭小孩”,橫行霸道,誰都不怯。電影中的反面角色每次一場戲結束都會率先道歉,很害羞地和周冬雨說“對不起,對不起”,被打的周冬雨反而會大喊“打用力點”。

拍剃頭戲的那天,周冬雨指定了幾個人陪她一起剃頭髮,要剃成寸頭。有些人從命,另一些人不從。拍戲當天,周冬雨拿著推刀,見人就上去推,一時間片場出現了好些頭髮參差不齊的人。

“這是周冬雨最寶貴的地方,她不會那麼世俗。每次跟她合作,每次都要接受她的任性,接受她的頑皮,接受她的壞脾氣。但她人很好,常常會拿東西給我吃,你也要接受她的好意,就是一個很真實的人。”餘靜萍說。

在劇組裡,周冬雨話最多,跟誰都自來熟。易烊千璽話最少,沒戲的時候像個隱形人,兩位主演呈現出有趣的反差。用易烊千璽是個大膽的決定。剛開始籌備電影時,易烊千璽還不到17歲,完全是個小孩的樣子,“還在發育的那種狀態”,曾國祥回憶。

初次見面,他對易烊千璽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不說話,但不是小孩很害羞很害怕的那種話少,而是很堅定地給你一個答案,就沒了,不多說。“我一直很喜歡這種人,但他真的還是一個小孩,不能演那種快成年的少年,所以完全沒考慮過他。”

隔了半年,易烊千璽主動找過來試戲,許月珍發現他長大了一點,雖然表演還是有點粗糙,但他的眼睛裡有東西。又過了幾個月,許月珍和曾國祥看到一點易烊千璽拍的東西,發現他又變了一個樣子,徹底長開了。

在易烊千璽身上,曾國祥看到了自己的成長路徑。小時候他個子一直不高,總被女生嘲笑,“覺得你肯定是你爸(曾志偉)那麼高了,高不了了,那時我很糾結很害怕。”被這種獨屬於少年的焦慮驅使,曾國祥開始天天踢足球打籃球,一心渴望長高。直到一個暑假過去,他和身邊的兄弟突然就長高了很多。男孩的成長就這麼一夜之間到來了。

開拍第一天易烊千璽有場戲是要和兄弟們打招呼,演了好幾遍都不對勁,“嗨不起來”,許月珍說。在片場,曾國祥是好人,她是壞人。曾國祥鼓勵演員,許月珍就負責說狠話,“我說千璽,你再不笑呢,人家就會認為你演得很爛。”許月珍一說完,下一條千璽就笑了。但那一條也不行,從沒笑過的易烊千璽突然笑起來,旁邊的周冬雨先是嚇了一跳,接著瘋狂笑場。

這種困難本來都在預料之中,“我們也知道他18歲還沒到,知道他沒有真正演過什麼戲,本來就準備一點一點幫他,”許月珍說。但僅過了兩週,有一場戲小北被打傷了,陳念問他,“你疼不疼?”小北就講起了自己家庭的故事。這場戲導演並沒有給明確指令,但易烊千璽演著演著,自己流了眼淚。“那一下子我覺得很震驚……我感受到他是用真心和感情去演的。”

在兩個月的拍戲過程中,易烊千璽成熟得很快。“從我們初次見他到決定用他,後來拍他,到殺青,他已經從一個小孩,變成了少年,拍完就變成了成年。那個過程很奇妙。”許月珍說。

他成長的速度像個小動物,很靈,只要給他一點東西,他就能感得受到。“其實他跟他演的角色是很相似的,他受過苦,他懂什麼叫苦,他才能感受別人的苦。其實他對人很好,我覺得他是不想讓別人受苦。”許月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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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時的聲音指導黃錚。他希望這部電影始終保持一種剋制的壓迫感,但其中又應該有一些鏡頭可以毫無保留地釋放。

4.

電影講的是一個痛苦的人碰上另一個痛苦的人,一個孤獨的人碰上另一個孤獨的人,他們相互理解相互撫慰。現實裡又何嘗不是。

拍攝期間,餘靜萍的一位親人在香港過世。餘靜萍回港九天就回到劇組復工,曾國祥在instagram上發了一張餘靜萍拿著攝像機,坐在高梯上拍攝的照片,留言,“強人是你!”“如果不是這個劇組,我應該不會回來。”餘靜萍說,“他們對我來講是另一個家。”

這個團隊一直在成長和變化,與這個團隊合作,在各種層面上都讓餘靜萍變得更勇敢。“計劃好的東西他前一秒就變。以前拍片你會覺得沒有安排好,一定毀掉了。可是,只要有JOJO(許月珍)在,我就覺得我都不怕。跟他們在一起我會變強壯。”

某種意義上,許月珍是最讓人恐懼的監工,她會不斷地逼迫大家突破界限。她經驗多,希望能給觀眾新鮮感。“先抓大放小,跟你說不夠感動啊感覺還不對啊太做作了,等到終於有一個稍微滿意一點的東西就開始摳細節”,李媛回憶。已經到了拍攝現場,許月珍還能再摳一遍臺詞中的每一個字。有一場戲,小北問陳念,“你怕嗎?”許月珍在片場問編劇,“你”字留下的原因是什麼?如果沒有原因,能不能刪掉?

在大家心裡,許月珍是最有少年氣也最有活力的人,她好像用不著睡覺,不管多晚或多早發信息給她,她都會立刻回。諸事萬端,壓力過大的時候,她也只給自己留兩三個小時調整。“我就會晚點起來,在房間安靜一下。如果我都很煩躁,如果我都跟發神經病一樣,其他人就很慘。”

許多人問她,當監製都付出到這種程度了,為什麼不自己當導演?在許月珍看來,當導演需要兩個條件,一個是很想跟別人表達一件事,另一個是有很想成功的慾望,“我在這兩方面,尤其是成功的慾望很少。”許月珍說,“我沒有必須要告訴別人的東西,心裡也不是一個非常有積極性的人,我有點害怕。”

她從小就是個不太自信的人,在家裡排行老五,上面有一個哥哥三個姐姐。她對童年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是,自己坐在一邊,一家人圍著桌子說笑,媽媽說懷許月珍時就想如果是個男孩就留下來,是女孩就送給自己的姐姐,姐姐有三個兒子,話音未落,一桌人看著許月珍哈哈大笑。這個畫面對許月珍影響深遠,她從小就覺得自己很孤獨,潛意識裡認定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而李媛、許伊萌、餘靜萍評價許月珍,三人用了同一個詞,“狡猾”,“她亦邪亦正,當你覺得她明明是要擁抱我了,她會突然給你一巴掌。當你覺得她明明應該給你一巴掌,她又突然擁抱你。”餘靜萍說。家裡出事時,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有許月珍一個電話打過來,“你什麼時候回來?最重要的戲等你來拍,快回來工作。”

對許月珍來說,一直工作下去,情緒就不會往上走,沒時間開心和不開心。陰差陽錯,一度讓她痛苦的同一股力量,也讓她成為了整個團隊的支柱,能解決一切麻煩的人,能保護所有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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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少年群架戲的拍攝現場,導演曾國祥在指導演員做動作。

5.

在編劇李媛和許伊萌看來,《七月與安生》與《少年的你》有個共同點,兩部戲的主角都對這個世界感到困惑。“《七月與安生》裡的困惑是自己在這個世界裡要做什麼樣的人,《少年的你》裡更多的是關於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李媛說,“他們處在少年期,這個世界給他們一些壓力,他們不理解。”

在原著中,陳念是弱者,單方面接受小北的保護,而小北保護她只是從愛情的角度出發。兩位編劇接手後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女生為什麼會接受男生的保護?“我們想從相對女性的視角來看,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達到一定平衡。”李媛說。

電影的slogan是“你保護世界,我保護你”。在許月珍的理解中,這個故事的核心是兩個孤獨的人不計代價地互相付出。“你覺得自己沒有希望,那我把我的希望給你……我去保護你的希望,我保護你的價值觀,而不單單是因為愛情,我才來保護你。”做電影一做幾十年,還能有如此飽滿的熱情與精力,光靠“堅持”是不可能的,需要的是比“喜歡”多一點點的東西,許月珍認為這就是信念。

兩個編劇李媛和許伊萌相識已經十年。她們默契十足,性格有很多相似之處,靦腆、內向、極慢熱,甚至跟生人說話時一開始都有一些結巴。做編劇之前,兩人在不同的公司做電影宣傳,同一時間覺得,不做編劇不行,前後腳從各自的公司辭職,“我跟老闆辭職說我要去當編劇,老闆就說你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和李媛一樣,我在心裡默默地說哦,原來她也去當編劇。”許伊萌說。

從辭職轉行到寫的劇本《喜歡你》被陳可辛導演發現,她們用了三年時間。三年的時間裡,事業毫無眉目,收入少得可憐。但兩人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選擇,甚至從沒討論過寫不出來怎麼辦,是不是要放棄。“我們倆會互相肯定,互相說寫得好棒,去看個電影就說我們肯定寫得比它好,”許伊萌說,“我很確信一定能寫出來。”這是她們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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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電影期間餘靜萍的慣常 “座位”,是這樣的高梯。

而許月珍的信念是,相信自己能通過做電影改變一些東西,能對人產生真正的影響。通過這個故事,許月珍想讓大家看到雖然這個世界有時候很糟糕,但每個人只要多那麼一點同理心,稍微多付出一點,都可以讓身邊的人過得更快樂一些。“這個是我想拍的東西,其實說到底就是,我們到底要留下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給我們的下一代。”

有趣的是,更年輕的曾國祥認為這種信念只是少年人的浪漫。“我已經到了一個覺得我肯定是沒辦法改變世界的年齡。少年就是有這種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覺得他們能夠改變世界……但這種傻傻的信心是很浪漫,難能可貴的。”

可見,少年與否不是由年齡界定的。許月珍的內心更像少年,曾國祥有更多成人的部分。但他們放進作品中的東西是統一的——一種真正的理想主義。

對於曾國祥來說,每次剪片子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但要想多一點人能看到這部電影,多一點人被打動,必須在商業性和藝術性之間做取捨做平衡,電影呈現的樣子必須是顆能讓更多人吃得進去的糖。“如果所有東西直接硬來,觀眾要暈過去。我希望在一個商業片裡面傳遞一個不一樣的信息。”許月珍說。

“很多時候我會盡量把自己收一點,不要那麼執著於自己的審美。”曾國祥說。許月珍讚賞曾國祥很難得的一點是既保持敏感又在儘可能放下自我。

兩部電影合作下來,許月珍發現曾國祥明顯成熟了,知道要顧全局。“《七月與安生》的時候,有些東西他真的不懂,不明白為什麼要我拿走?現在他其實都懂,但他就希望把它留下來。這是很明顯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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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戲時正在忙碌的許月珍。

在大家心裡,許月珍是最有少年氣也最有活力的人。

6.

庫布里克說過一句話,“任何一位有機會導演過電影的人都明白,雖然導演電影的過程就像是坐在娛樂場的碰碰車裡創作《戰爭與和平》,但是當你最終完成影片時,生活中沒有多少其他的歡樂可以與之相比。”曾國祥很喜歡這個比喻。

最讓他沉醉的是這樣的一個時刻:在現場拍戲的某個瞬間,突然間,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大家一心奔向同一個目標,像軍隊一樣一起去打仗。

臨近殺青,劇組裡一派要放假了的氛圍。最終劇組裡有十幾二十個人都剃了寸頭,包括周冬雨、曾國祥、李媛和餘靜萍,殺青前,小寸頭們站一排一起拍了一張合影。

劇組住處窗外就是長江,每個晚上都會有一艘大船閃著五顏六色的燈從江上開過,江上一起霧,不知身在何處。那幾天,重慶一連下了幾場雨,酷暑被滅去不少,風吹起來,許伊萌才突然發現自己一件厚外套都沒有。“整個夏天在重慶過的,有些時候挺難熬,但是天氣突然變涼,要殺青了,要離開了,又覺得有點小淒涼。”

餘靜萍很不捨,“快結束的時候回頭看那些苦過來的日子,它們已經開始回甘。”她說。曾國祥卻感嘆,殺青後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他還是覺得重慶太吵了,“煩躁”,他說。那天外面有點落雨,他坐在劇組搭的小棚子裡往嘴裡扒著江湖菜。

一天後的殺青宴,人手四顆護肝丸,人們喝到天明,從斷片中醒來,離開這裡,回到生活中去。大概是殺青後的三四天,曾國祥處理完一些緊急的事情,回到香港的家裡,有那麼一刻他一個人待著,突然間發現家裡太安靜了,失落感就這麼直衝過來。沒關係,寸頭們已經長出了新的頭髮,電影上映在即。兜兜轉轉,下一次相聚就在眼前。少年們的樂園永不打烊。

制造《少年的你》:一部见证易烊千玺成长的电影

臨近殺青,一天的拍攝結束,《少年的你》劇組主創人員用笑意掩去疲憊,拍了一張合影。(左起: 餘靜萍、許月珍、曾國祥、林詠琛、許伊萌 、黃錚、李媛)

攝影 徐爭

採訪、撰文 倉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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