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有錢沒錢,和你真的沒關係

別人有錢沒錢,和你真的沒關係

十年前我剛從沿海城市回到老家時,每回走在街上,總有一個年輕人跟我打招呼,語氣中含著讓人不知所以的熱乎勁---姑姑,姑姑。我們那叫“姑姑”並不為著輩分,而是對年長者的尊稱。

那小夥子二十不到,我並不認識,畢竟離家十年,面生的人多有。內心略懷惶恐地接受了這個陌生人的熱情和友好,並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了他。

兩個多月後的一個傍晚,我在自家門口又遇到了這個年輕人,那時我正在屋前摘菜。他臉上顯現出難以置信的詫異之色,沒有如往常一樣跟我打招呼,他掃了我一眼,就拉著他的妻子走了。自那天起,再遇到他,他竟再也沒有跟我打過招呼,他像失憶了一般。

他那難以置信的詫異之色後藏著一句沒有說出來的話---你怎麼住在這樣的房子裡?

我們居住之所不過是七十年代的祖傳紅磚屋子,甚至外牆都沒有粉刷,屋內陳設也是極其簡單。

年輕人那天路過的匆匆一瞥,就看穿了我貧窮的本質。也許是多年旅居沿海城市養成的和本地人不大一樣的氣質,讓他產生了某種不可思議的錯覺。

這個年輕人家裡建了一棟五層樓高的新房,樓下的三個門面租給一戶人家開超市。超市生意極好,我常去買東西,當然也常遇到這個年輕人,他常是看不見我的表情。不過超市的老闆人很好,無論是買多買少,待人都是一樣的態度。有一天,老闆跟我抱怨房租一年年漲,還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做下去。

地主家要把門面收回去,自己做。老闆無不擔憂。

果然,第二年,超市就換了新老闆,由那個年輕人來接管了。不出意外的,他的生意一開始還不錯,不多久,人就漸漸少起來了,不到半年,超市門前就掛起了清倉洗貨的招牌,再後來,超市的卷閘門就徹底拉上了,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租出去。

怎麼回事呢?

天天帶孫子來超市坐搖搖車的老太太跟年輕人說,你看,我們這一天天的也支持了你不少生意。

我這麼大店鋪還差你這幾塊錢?年輕人回敬。

有人掃碼不小心多掃了錢跟年輕人說要退回。

著什麼急,好像誰稀罕你這點錢似的?年輕人回敬。

若不是親歷者說起,你可能不會相信有人會這麼不客氣的說。但他的確這麼說了,而且顧客也的確跑了,店鋪也的確倒閉了。


我家窮先生在街上開摩的車接客,某天收工回來特別傷感地跟我講,你看毛毛從我面前經過都沒喊我,倒是傅彪,毛毛追著他老遠一段路喊“叔叔”。

窮先生和傅彪都是毛毛的叔叔,窮先生是親叔叔,傅彪是表叔叔。窮先生是親的窮叔叔,傅彪的表的富叔叔。

傷感之餘,窮叔叔回憶起小時帶毛毛洗澡騎自行車的美好片段,末了忍不住感嘆一句,毛毛怎麼就不認識我了?

而立之年的毛毛成了他岳父大人的眼中釘,若一定要說人生遺願,那就是老人日思夜想盼著自己的閨女慧慧和毛毛離婚。剛認識慧慧時,毛毛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在岳父的店鋪裡打工。可以說,岳父的洗腳水都是毛毛端到床邊上的。這幾年,岳父漸漸退出江湖,生意權限落到毛毛身上,毛毛從此變了臉色,對慧慧大呼小喝,老丈人一口氣是憋在胸中,吐不出來又吞不下去。

窮先生和傅彪是從小玩到到的兄弟,至今關係不錯。傅彪談起毛毛說到,對我這麼熱情,待你又這番態度,我也不敢真心應承他那一聲“叔叔”。

毛毛以超出正常尺度的熱情勁喊傅彪“叔叔”,落著什麼具體的好處了沒有?好像也沒有。而讓他退避三舍的窮叔叔到底也沒有給他惹上什麼麻煩。

自我們回來,毛毛很少登門。某天,毛毛突然在街上喊我家窮先生“叔叔”。窮先生起先還愣了一下,以為傅彪在場。沒想是叫他自己。

叔叔,弟弟考上了XX大學。毛毛看起來很高興。

周圍好事的人圍上來,毛毛更是禁不住,我弟弟,我弟弟啊,今年考上了名牌大學,那個學校一畢業就是幾十萬年薪,厲害吧......

窮先生回來把這件事講給我聽,我是笑不是,哭不是。

兒子一畢業年薪幾十萬的謠言傳遍了這個小村子,而這個時候,我和窮先生綜合各方面因素,決定把老房子推翻重建,重建房子將耗盡我們夫妻二人畢生積蓄。毛毛登門主動請纓要幫我們去聯繫材料的事,說是熟人打折扣。我們早已聽說這等不靠譜的事情,委婉的拒絕了。毛毛倒也不介意,登門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叔叔嬸嬸”的掛在嘴邊。

好事接踵而至,家中那塊田地徵收了,分了幾套房。祝福的有,眼紅的有,更有甚者,你窮了那麼久,一朝突然環境變好了,脫離了泥淖之地,有些人反而是不適應了,說三道四的也有。

在這個閉塞的小村子裡,你能見到世間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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