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 一個美麗的孩子


雪莉 一個美麗的孩子



一個包容的世界,應該有更多的和善聲音去對抗和碾壓那些汙濁湍流,對活人保持同情,對逝者寄予寬容

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週刊2019年第31期

文 | 柏小蓮

全文約1467字,細讀大約需要4分鐘


“這個美麗的孩子卻全無自律或犧牲的概念……我真心祈禱,她能活得長久,這樣的話,可以讓她不可多得的可愛靈氣,像囚禁的精靈一樣,從她身上釋放出來。”這是上世紀四十年代著名莎翁劇女演員康斯坦斯·克利爾對自己關門弟子瑪麗蓮·夢露的評價。

我這裡斗膽引用這句轉自卡波特那篇著名人物特寫《美麗的孩子》中的話,來表達對剛剛猝然離世的韓國女偶像崔雪莉的哀悼,她已經和夢露一樣,從“被觀看”的世界中徹底解脫出來,從信息瘋狂湧入又急速退潮的互聯網輿論場中徹底解脫出來,回到了她自己希望的有人疼愛有人理解的理想國。


雪莉 一個美麗的孩子


警方在崔雪莉的住處進行調查


對於崔雪莉來說,她活著的時候,有多少不懷好意的目光打著“愛”的旗號,在她猝然辭世的短短几天裡,就有多少廉價庸俗的憐憫,同樣也以“愛”的名義大行其道。童星出身,十幾歲開始簽約韓國娛樂圈最大的血汗工程、王牌經紀人李秀滿手下,就進入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在“文化立國”的指導方針下,韓國偶像工業狂飆突進,至今形成了穩定、龐大、堅固、層級分明和固化、令人絕望的一種生態。

一將功成萬骨枯,用在偶像工業體系裡也是合適的,崔雪莉當然是其中的幸運兒,年少成名,天然美貌一直保持到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做了很多跟“愛豆”這個身份相背離的事,比如承受再多批評和責罵也要從當紅女團退出,跟比自己大十幾歲的歌手公開戀愛狀態。這些都還不夠,更多的批評來自於那些她被動或主動暴露的生活狀態。其中點燃輿論的就是“不穿內衣”事件,雪莉在自己的社交軟件放上日常照片,在全方位的打量下,她不穿內衣的身體狀態不可能不被討論,從“口袋妹妹”到“人間水蜜桃”,她被認定為一個乖巧清純可愛無害又承擔著無數宅男夢想的形象,當然不能被破壞。

但是她似乎在這樣一條路上不想回頭了。二十歲的年齡,她既不像成人,也不可能回到孩子的狀態。於是她的社交網絡上開始越來越多出現大尺度的照片,這些並不違法違規,只是跟她過去的形象不符,而且按照愛豆轉型的一個常規操作,是需要一輪事件和公關作為補充的,是需要把壞事想辦法處理成慶典的,而雪莉的成人禮就這麼直接生硬完成,也沒有任何要跟觀眾溝通和徵求意見的姿態。她還拍了一部鏡頭極美尺度極大成片又質量極低的電影《真實》,美麗而裸露的身體成了最大的噱頭,也吸引了相當比例的謾罵和批評。讓人沒法不聯想到,另外一位英年早逝的韓國女明星李恩珠,同樣在自縊身亡前久久不能擺脫拍了大尺度電影《紅字》的心理陰影。


雪莉 一個美麗的孩子


崔雪莉參演電影《真實》


回溯今年以來崔雪莉的公開狀態,已經能夠窺到些精神狀況不佳的蛛絲馬跡,在一次直播中,她跟朋友在外面吃飯,遇到有認出她的人來求合影,她眼神驚恐,甚至一頭扎到了桌子下面,直到對方悻悻離開。這已經不像是一個經過嚴格訓練的明星在公共場合應該有的表現了,只能說當時雪莉的精神狀態已經非常不好。即便如此,仍有人以“girl power”為武器,無理指責崔雪莉不夠堅強,甚至覺得她是“男人的玩物”,且不說這種論調對於一個終究選擇以死抗爭的女性來說已經是一種侮辱,單就崔雪莉本人而言,她成年之後,選擇如何活著,怎樣死去,都是她的自由,旁人沒有資格干涉。一個包容的世界,應該有更多的和善聲音去對抗和碾壓那些汙濁湍流,對活人保持同情,對逝者寄予寬容。

如果有人問起,崔雪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是否會希望得到這樣一個簡單答案,就像卡波特形容夢露一般:“你是一個美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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