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丈夫死後,50歲的她談段黃昏戀,從此村裡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下)

故事:丈夫死後,50歲的她談段黃昏戀,從此村裡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下)

這天傍晚,村裡一群長舌婦吃完晚飯又聚在村頭的柳樹下閒扯,不知道是誰先說起了淑芬和德財的事。

“我跟你們說啊,那天我去元寶媳婦家借鞋樣,經過淑芬院子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面有人在笑,我就往裡瞅了一眼,你們猜我看到啥了?”張家媳婦神秘兮兮地說。

“看到啥了?快說快說!”

“我看到那個二流子德財拉起淑芬的手,吧唧親了一口!嘖嘖嘖,他們沒看到我,我趕緊走了。”

“這算啥,我上次在衛生室買藥,德財也在,他說他屁股上長了個瘡,要彭醫生給他拿點藥膏抹一下。彭醫生說這個藥膏抹完要用紗布包起來,自己怕是不方便,你們猜德財說啥?他說不要緊,拿回去淑芬會幫他包。聽聽,有這麼不要臉的嗎?乾媽都不叫了,都改叫淑芬了!”

“呸!真不要臉!長根真是瞎了眼,認乾兒子認回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誰說不是呢,要我說淑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村這麼多年竟沒看出來她是這種人,長根死了這才幾年,就跟乾兒子攪到一起了!這叫啥來著,不守婦道!水性楊花!”

一群女人越聊越興奮,一個眼尖的女人忽然看見德財正遠遠地向他們走來,她使了個眼色,眾婦女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德財走過來,嬉皮笑臉地找地方坐下,插嘴問道:“媳婦們剛才在說啥?說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在說我?”

張家媳婦啐了他一口,罵道:“誰是你媳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啥德性!”

李家媳婦笑道:“德財,今天這麼早就吃完飯了?你乾媽今天給你做了啥好吃的?”她故意把“乾媽”兩個字咬得很重,其他人一聽就知道是在故意揶揄他,全都在心裡暗笑著等著看笑話。

“紅燒獅子頭,清蒸桂花魚,土豆燉排骨,蒜苗炒牛肚。”德財毫不在意李家媳婦的話,一本正經地吹牛。

“呸!你咋不說你吃的是鮑魚人參呢!德財我問你,你跟淑芬啥時候好上的?”

“喲,吃醋了?”德財笑得一臉猥瑣。

“放你孃的屁!”

“嘻嘻,不跟你們扯了,淑芬等我給她搓背哩,我得回去了。”德財得意洋洋地走了,留下一群炸開了鍋似的女人在原地咋舌不已。

自從感受到村裡人異樣的眼光,淑芬就不怎麼出門了。她身體一直不好,長根在的時候地裡的活大多是他和傻弟弟幹,長根死了,傻弟弟沒了主心骨,也不往地裡去了。德財就更不用說了,心情好的時候就扛把鋤頭到地裡胡亂挖幾鋤,大多數時候是在村裡遊蕩。

淑芬有時候也覺得自己不是人,村裡人說的沒錯,自己就是下賤。可是長根沒了,日子總得過下去呀!她一個體弱多病又沒有什麼勞動能力的女人,除了德財,又能依靠誰呢?

德財在村裡雖然人人嫌棄,但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病了會給她端茶倒水,冷了也給她添衣加被。關於德財,她說不上來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但她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

她比德財也僅僅大12歲,當時德財要認她為乾媽,她還因為年齡的問題糾結過幾天,但德財那句“養老送終”實在太誘人,所以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長根在的時候,她一直拿德財當乾兒子一樣看待,絕無二心。

可為什麼長根一走,就變成了這樣呢?說到底,還是怪自己太無能、太懦弱,假如長根死的時候自己跟著他一起走了,假如德財第一次叫自己“淑芬”的時候自己嚴厲地斥責了他,兩人的關係又怎麼會發展到如今這一步?

長根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底沒幾年就被敗光了,淑芬家很快又成了整個村裡最窮的人家,全靠著彩萍偶爾的接濟過日子。實在無米下鍋時德財也會去山上挖點藥材,去河裡撈幾網魚,換點柴米油鹽。

這天淑芬又病了,多年的老毛病偏頭痛又發作了。早上喝了一碗粥,她昏昏沉沉地在床上睡著,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德財叫道:“傻子!跟我賣魚去!賣了魚給你買雙新布鞋。”

淑芬沒有在意,傻子腳上的鞋是撿的別人不要的,撿回來時就破了洞,淑芬給他補了補,但穿了這麼久早就破得沒法再補了。

德財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家,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淑芬問他,弟弟呢?德財假裝哭喪著臉說,集市上人多,傻子不聽話亂跑,結果一不小心就跑丟了。

自己忙著賣魚,等發現傻子不見了,到處去找都沒找到,這不,一直找到天快黑了才搭最後一趟車回了家。

淑芬深信不疑,哭了一場之後也就認了。她不是沒想過去找,可是之前耀傑失蹤長根找了那麼多年不是也沒找到嗎?現在長根死了,自己一沒錢二沒出過門,哪有那個能力去找人呢?

至於德財,雖然人是他帶出去才弄丟的,但到底也不能全怪他,更何況他也答應有時間就會去找。

淑芬當然想不到,傻弟弟是德財故意帶出去丟掉的。家裡這麼窮,傻子飯量又大,哪怕就著一塊豆腐乳一頓都能吃三碗飯,德財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這次藉口帶傻子去鎮上的集市賣魚,其實是帶著他搭車去了鄰縣,趁著傻子在熱鬧的縣城東張西望時,他一個人悄悄溜走了。他知道以傻子的智商絕對不可能自己找回來。

甩掉了傻子這個累贅,德財更加肆無忌憚了。他乾脆明目張膽地睡到了淑芬屋子裡,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一樣。

只是不知道,當他躺在他的乾爹長根曾經躺過的床上,摟著他曾經口口聲聲叫著“乾媽”的女人,心中對當年那個熱情收留他的乾爹是否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

6

歲月從來不饒人,匆匆十幾年過去,淑芬已經變成了年輕人口中的“黃阿婆”。本就極少回孃家的彩萍,自從知道了她和德財的事情,嫌丟人更加不肯回來了。黃阿婆和德財就這麼相依為命地過日子。

德財也老了,也許是遭了報應,他近幾年常常無緣無故便血,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因為貧血的緣故,他的臉色常年都是蠟黃的,人瘦得像個紙片,遠遠看上去像個鬼一樣,村裡的小孩看見他就害怕。

今年一入冬,德財就倒床不起了。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了,混蛋了一輩子的德財忽然良心發現,懺悔起自己的行為來。

“淑芬,我死了之後,你就去找村支書,村裡不會不管的……你也別難過,我這輩子沒幹好事,死了能有一塊地把我埋了,我就知足了……”

“等我走了,你就去跟著彩萍過吧。她現在孩子們也大了,負擔小點了,女婿要是給你臉色看,你就多忍一忍……”

屋外隱約傳來一陣嗩吶聲,夾雜著斷斷續續的鞭炮聲和哭聲。村裡昨天剛過世了一位八十歲壽終正寢的老人,老人子女眾多,一場喪事辦得既體面又熱鬧。

黃阿婆再也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為即將死去的德財哭,為吃苦受累一輩子的長根哭,為幾十年杳無音信的耀傑哭,也為未來不知在何方的自己哭。

幾天後,德財躺在長根死去的那張床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黃阿婆顫抖著手給德財擦了身,換上了他許多年前就給自己置辦好的壽衣。然後,她拄著柺杖,冒著風雪,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了村支書的家門前,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她沒有敲門,家裡新死了人,是不能登別人的家門的,不吉利。

出來上廁所的支書看見了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來意。村裡人都知道德財病入膏肓,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了。

儘管不情不願,支書還是託人買了一口被螞蟻蛀了一半的薄棺,由村裡出錢;又動員了幾個壯年男子去幫忙收斂德財,處理後事。

沒有風水先生來看福澤後代的寶地,也沒人提議選個適合下葬的日期,幾個人在黃阿婆院子旁邊的竹林裡隨便挖了個坑,將棺材丟進去,然後用一床薄被將德財的屍身一裹,抬著放進了棺材裡,釘上蓋子,便草草掩埋了。

等到幫忙的人都走了,黃阿婆回到屋裡,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等彩萍得到消息趕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彩萍先是挨家挨戶謝了替德財收斂的人,然後替黃阿婆收拾了行李——事實上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無非幾件破舊的衣服。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彩萍帶著黃阿婆踏上了去往市裡的班車。

黃阿婆再也沒有回來過。

7

每年的清明時節,漫山遍野都是插著清明吊子、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墳包,唯獨只有兩個墳頭長滿了野草,墳前空空蕩蕩。

這兩個墳包一個在後山,墳前豎了一塊石碑,碑上刻著“慈父黃長根之墓”;另一個在黃阿婆家旁邊的竹林裡,墳包上的土已經快與地面平齊,再過幾年,大概誰也不會記得,這裡,曾經埋過一個人。(作品名:《養老記:黃昏戀》,作者:你最愛的多多洛。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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