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鄰居

佳作:鄰居

我曾經住過的一幢公寓樓裡,絕大多數住的是大學生和年輕的上班族。每個人都是別人的過客。早上匆匆地湧出去,路上的腳步聲形成了一串串動聽的旋律;晚上回來又關起房門,各起爐火,誰也不認識誰,不瞭解誰。我莫名的失落,覺得這樓像鳥籠,每個人也只是籠中之鳥。

我住八樓。有一天,一位身材頎長像根絲瓜,扁豆臉的男孩搬來了我的對面。他有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習慣,就是喜歡把房門開著。只要我一打開門,就看見了他。因此,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他叫阿文,黃岡人,是一名大四的學生。阿文學的是計算機專業,正在實習當中。他告訴我,他已經換了好幾份工作,從這家電腦公司跳槽到那家電子廠,又跳槽到另一家電腦公司,做過銷售員,也做過倉庫管理員。我無法想象他像只螞蚱,跳來跳去,沒掙到錢的恐慌感,勸他最好先穩定一份工作。

也許是因為我這個人很好交往,此後他愛跟我聊天,碰了面,就熱情地聊幾句。聊工作,聊讀書,也聊個人的家庭情況。聊得多了,我自然拿他當朋友了。我買了蘋果、梨子,也會送他過過嘴癮。

"無聊呀,太無聊了!"這是他常說的一句話。

"有什麼好無聊的,每個人必須得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誰也不能代替你。"我像個生活專家,開導他一些。

他誇我比他懂事的多,我以為他把我的話聽進去了,也已經拿我當朋友了。

佳作:鄰居

半年後的一個早上,大約七點左右,我去上了一趟公共衛生間,在返回房裡時,剛好碰到他。片刻,我正在房裡洗臉,聽到"嘭嘭"敲門聲。

"誰呀?"我的臉從水盆裡抬起來。

"你開門,我有事!"房外是一個很急促的聲音。

我心想到底是誰一大早敲門呢,像阿文的聲音,又不像,停頓了一下,顧不上拿毛巾擦臉就把門打開了。

果真是他。他喘著粗氣說:"我的東西丟了,剛剛丟的,是一臺筆記本電腦,你有沒有拿?"

我驚訝地看著他,搖搖頭,說:"怎麼會丟了?我沒有。"

他說:"除了你,我剛剛還看到另外一個女的,在大門口站了一會兒。而我的房門沒關,是不是她趁機拿了,就下樓了?你看到那女的沒有?"

我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有看到她。"

他馬上下樓,大概是一無所獲,就又上來。他一個房門一個房門地敲。有的敲開了,有的敲不開。敲開的,是還在睡覺的,揉著眼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焦頭爛額的他,就再次把目標對準了我。

他以威脅的口吻說:"你要是拿了,快拿出來嘛。"

我說:"你要是不相信,你來我的屋裡搜。"

他真的來搜了,櫃子,床上床下各角落都被他翻了一遍。我的房間就像出了強盜,被他弄的一團糟。沒有他的電腦,他簡至瘋了,開始逼我:"你藏哪裡了,快拿出來!"

我簡直也被他逼瘋了,大聲說:"搜也搜了,你還想怎麼樣?我沒拿你的,我拿什麼給你?我給你買嗎?"

他的電腦裡存有他的畢業論文,以及其他學習資料。他說如果誰拿去了,電腦他可以不要,最關鍵是那些資料要找回來。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的心被揪痛了,覺得這個早上真是出鬼了,誰會在他去衛生間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拿走了他的電腦?真是缺德。我整理好了自己的房間,在他去物業管理處看監控錄像時,我幫他去打印了一份尋物啟事。他回來後,語無倫次,一會兒說在監控錄像裡看到了可疑的人,一會兒又說那裡面的鏡頭太模糊。他去貼了尋物啟事。隨後,警察來了。

來第一次,找我談話。第二次測他的房間門上的指紋,我幫了忙。

我以為這樣可以消除他對我的誤會。只要他能夠找回,我也為他高興。然而,哪料警察一走沒任何消息,貼出來的尋物啟事也沒有發揮作用,他就把目光重新轉移在我身上。我只要一走出房門下樓梯,他就跟著我,而我在家的時候,他就一坐半天,坐在我的跟前偵探我。

我其實蠻理解他的,但他的這種不信任,讓我覺得汙辱了我的人格。我把我的處境告訴了我的一位朋友,直到朋友來作證,他才放棄對我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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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他為了找回自己的電腦,去偷了別人的手機。別人找上門來要打他。隔了不幾天,他失蹤了。大約過了十幾天,又一次碰到剛回來的他,我們不再說話。兩個鄰居,就像陌生人。

英國詩人勞倫斯說:"愛是多種的,不只是單一的品種。有男女之間的愛,神聖的或世俗的,有基督教的愛,你應該像愛自己一樣愛你的鄰居。"可是,我無法做到,別人也沒有。

這件事如今已經過去很久了,卻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烙印。使我有了切身體會,住在高樓裡的人,實際上彼此缺乏信任,人的內心不安全,生活不安全,導致人與人之間變得非常冷漠。這真不是一件好事情。或許,我們真的需要一份信賴和關心,需要磨擦一點生活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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