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魏嘉毅（《好戲》主編/劇評人 ）
第八屆林兆華戲劇邀請展迴歸北京並將於5月10日開幕，開幕大戲則是來自導演菲利普·肯恩的作品《奇幻樂園》。本屆邀請展主題定為“變與不變”，除《奇幻樂園》外，還有一部立陶宛鬼才導演奧斯卡·科索諾瓦斯執導的《偽君子》將在7月3日至5日亮相林展。
作為林兆華導演以個人名義發起的邀請展，劇展多年來選戲一直尊重林兆華的個人喜好。近些年林兆華多次在採訪中提出想排“不像戲的戲”，而眼下這部《奇幻樂園》恰好與林兆華導演這些年的戲劇追求十分吻合。
“不像戲的戲”“戲劇就是玩兒”，這些擺脫了傳統劇場經驗束縛的特質，在“奇幻樂園”的身上都能夠得到完美體現。新京報邀請提前觀看過此作品的《好戲》主編/劇評人魏嘉毅，在《奇幻樂園》北京首演前揭秘看點和舞臺“彩蛋”。
《奇幻樂園》劇照。團方供圖
80分鐘的舞臺上沒有“故事”
在上海站完成演出之後，對於這部作品的評價呈現了有趣的兩個極端。喜歡它的人說，這是今年甚至此生看過最難以忘懷的一部作品；不喜歡它的人則直接地評價道，這一部非專業演員在舞臺上拙劣的兒童劇式的表演，有什麼可看的？
引起此般討論的《奇幻樂園》，確實與大部分觀眾習慣的劇院作品都不太一樣。它沒有一個“故事”，也不去闡述時間、地點、人物，80分鐘的舞臺上，劇情一句話就能概括完——七個拋錨在演出路上的搖滾大叔給一個偶遇的老太太伊莎貝拉，用簡單的材料搭了一座“奇幻樂園”。
《奇幻樂園》劇照。團方供圖
事實上，這就是畢業於法國艾斯蒂安高等平面設計藝術學院和巴黎國立高等裝飾藝術學院的導演菲利普·肯恩的一貫風格，不親臨現場觀看，只靠文字說明解釋，很難正確評價他的作品。
筆者是深深被這部作品吸引的那一群人，《奇幻樂園》讓我迷醉的點在於，所有人在舞臺上一同構建了一個充滿信任感的空間，這個憑藉想象力構建的奇幻樂園，讓我找到了久違的童年般的純真快樂。
整場戲開始於一部破舊的雪鐵龍轎車裡，蒼白的大地和樹林，幾位大叔在車裡吃著薯片，聽著一首又一首經典的搖滾樂，什麼都沒有發生——這樣的舞臺開頭幾乎持續了十分鐘。在一個推著自行車的老太太“闖入”這個場景後，平衡被打破，一切事情順理成章地開始了。
《奇幻樂園》劇照。上海靜安現代戲劇谷組委會辦公室供圖
這名叫“伊莎貝拉”的老太太樸實得像任何一箇中學的語文教師，而當她偶遇這群留著披肩長髮的搖滾大漢時，想象中的“衝突”沒有發生，一切交談顯得平靜而自然。
幾位搖滾大漢通過一個個簡單的道具，向伊莎貝拉開始構建這個神奇的幻覺空間。觀眾將會在舞臺上見到構建這個“奇幻樂園”的方式——一切都建構於“想象”之上。他們吹起一個白色塑料袋，當做狂歡舞蹈的道具（然而所謂的舞蹈也只是簡單的踱步）；用一個臉盆大小的機械小噴泉作為第一個遊樂項目——噴泉；用劇場的風扇作為第二個遊樂項目——風；用白布蓋上破破的雪鐵龍，也就成了又一個遊樂設施——一座山。
搖滾大漢們對於自己用簡單物件構建出的“遊樂項目”無比信任而欣賞，伊莎貝拉也用同樣的信任感給予回應。她在舞臺上用棉花墊構建出的“雪地”上快樂地滑雪，但卻對於“掀起棉花墊拿出電源”這樣破壞幻覺的行動不以為然。
《奇幻樂園》劇照。團方供圖
存在於舞臺各個維度的“信任感”，構建了多重的幻覺空間。於是，觀眾們也被這樣多重構建的幻覺空間所打動和折服，觀眾們也真正相信舞臺上的角色在享受這種“構建樂園”的過程併產生共情。這種過程類似於小孩子用樹枝、石頭或沙丘構建自己想象中“王國”的過程一般純真動人，也讓觀眾找到了自己的心靈治癒。
“非職業”的表演成為亮點
導演菲利普·肯恩對於中國觀眾來說可能不盡熟悉，但他和他的劇團“生態玻璃缸工作室（Vivarium Studio）”確實大有來頭。這位1970年出生的導演在2003年組建了自己的劇團之後，已經憑藉四部作品登陸法國阿維尼翁戲劇節（IN）。北京觀眾馬上要看到的這部《奇幻樂園》，是他2008年參加阿維尼翁戲劇節（IN）的作品之一。
《奇幻樂園》舞臺上的演員，有不少都不是傳統意義上受過表演訓練的職業演員，然而這種“非職業”的表演，卻是極為精確，剋制，帶有控制的。他們不試圖“演繹”任何角色和對話，只是簡單地“生活在舞臺上”。舞臺上的語言幾乎不承載我們傳統概念中劇場裡“臺詞”的意義，並不大的文本量的內容幾乎都在解釋行動，比如告訴伊莎貝拉，這是投影儀、這是泡泡機、這是我們的雪地……
《奇幻樂園》劇照。上海靜安現代戲劇谷組委會辦公室供圖
反覆提及的名字
作為法國最重要的戲劇藝術家之一，1896年出生的安託萬·阿爾託以他提出的“殘酷戲劇”為人所知，這樣的創作主張也在二戰之後影響了格洛托夫斯基、彼得·布魯克等一系列現代劇場大師。《奇幻樂園》中反覆提及的安託萬·阿爾託不僅是一種致敬，也呼應了他的戲劇主張——“不應該繼續依賴劇本，把它視為權威的和神聖的；至關重要的是要結束戲劇對劇本的依附關係，恢復一種介乎於姿勢和思維之間的獨特語言的概念。”
佈景構思與一幅版畫
在導演的創作過程中，“舞臺佈景”是核心元素。他希望用“真實的物件”來激發演員的表演，於是舞臺上出現了雪景、出現了真的汽車、出現了用汽車貨廂構成的“小劇場”。同時，一些明確而簡單的佈景，比如幾個大型的充氣塑料袋，也在給予觀眾強烈視覺元素之外，給觀眾們自己體驗和理解的空間。
《奇幻樂園》劇照。團方供圖
大量的繪畫、圖書和音樂也是美術出身的肯恩導演的重要創作手段。這幅在舞臺上一閃而過的圖片是德國著名畫家、版畫家及木版畫設計家阿爾佈雷特·丟勒在1514年5月的名為《憂鬱Ⅰ》的版畫。
作者供圖
狗、球、天使、梯子、天平等等豐富的元素構建了這張畫，而同樣的構思也被運用在了《奇幻樂園》的舞臺之上，即展現豐富的圖景，而讓觀眾們從中汲取個人的理解。
你會聽到他們的歌
伊莎貝拉所穿的T恤是美國著名重金屬樂隊Metallica的LOGOT恤，大量的搖滾樂在劇目中得以使用。劇目開頭車內的八分鐘的音樂段落裡，開場曲目是澳大利亞樂隊AC/DC的名作Back in Black，Metallica的《Master of Puppets》，Iron Maiden，Scorpions樂隊的多首歌曲也出現在了這幾位搖滾大叔的歌單裡。另外，瓦格納和伯恩斯坦的音樂作品也在劇中得到不少體現。
身穿MetallicaLOGOT恤的伊莎貝拉。上海靜安現代戲劇谷組委會辦公室供圖
寫在最後，不管你是否喜愛這種風格，《奇幻樂園》都將是一部讓你拓寬眼界的作品。如果你有著對於後現代劇場的探索欲，以及始終不曾磨滅的童心，相信你會像筆者一樣，對這部作品念念不忘。
福利：
5月10日（明日）《奇幻樂園》觀劇票 10 張
抽 5 位，2張/人
地點：北京天橋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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