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了，基本沒什麼問題。”老吳邊說邊走到門口。
“好的好的，還讓您跑一趟，謝謝了。”
“這有啥的，再說我本來就有這項服務。”老吳客氣地笑著。
姑娘把老吳給送到了門口，老吳心裡很是高興，成功把“眼”給撤了，心裡的負擔總算能放下了。
下了樓的老吳在一個拐角處，找了塊石頭把“眼”砸了個稀爛，丟進垃圾桶。
轉身往店鋪走去。
不遠處一輛吊車吊著塊大型廣告牌。幾個工人在邊上指揮著，一條京巴懶洋洋躺著，微風拂面，甚是舒坦。
好在自己回頭了。
老吳邊走邊想。
“呯”一聲巨響，廣告牌砸了下來，驚得地上的京巴跳了起來，夾著尾巴“嗚嗚嗚“慘鳴著。
廣告牌底下緩緩流出了一條血水，幾個工人全慌了……
躺在地上的老吳不覺得疼，腦裡只有一個念頭：報應來了。
只是，來得有點快。
02
老吳其實不老，38歲，長相有些老氣，周邊鄰居就“老吳老吳”地叫開了。
他在小區裡開了家小小的五金店，平常賣五金加上門維修。
馬桶堵了，鎖壞了，水龍頭裂了，熱水器檢修，雜事小事，都是他的強項。
因為老吳技術好，再來他的服務好。
每個叫老吳的客戶，他都會幫忙清洗衛生間的排氣，在如今換個水龍頭都要算人工費的年代，這項免費服務攢下不少口碑。
不止如此，他還承諾一個星期會再次上門檢查，只要有問題，免費處理。
這是老吳的經營方法，小區裡不止他一家五金店，但他的生意最好。
那天在幫客人拆衛生間排氣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了剛看過的一則新聞。
一條讓老吳心跳加快的新聞——
一家酒店被發現在房間裡裝有針孔攝像頭！
老吳想，如果自己在排氣口上裝個，一週後再次上門檢查時就可以把東西撤走，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老吳盤算著：
第一， 時間短。這樣被發現的概率就小。
第二， 天天看著同一個人，難免會無味，撤走後可以安到下家。
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不道德，但又按捺不住心裡的邪念。
人，一旦有了個什麼念頭，實施之前，都是折磨人的。
老吳擱不住磨人的念想，從網上購買了套器材。
他就只想過過眼癮，看後就刪。
03
常在河邊走，鞋子總會溼。道理他懂，所以謹慎異常。
老吳謹慎篩選著客人。
有的客戶長得那叫一個漂亮，但衛生間排氣口離淋浴房太遠了，在不能暴露的情況下，基本是拍不到想看的，只能放棄；
有些位置絕佳，可女主卻不給力，不是肥胖就是摳著鼻子和你說話的人，這種人看了也沒意思。
所以要成功安裝上，基本要具備天時、地利、人和。
老吳跟周邊鄰居相處融洽，大家都好奇勤快實誠的老吳怎麼至今單身。
老吳笑笑不說，從沒正面回應。
其實心裡很明白，沒人會跟自己結婚的。
誰會跟一個“太監”結婚？
是的，老吳那方面不行。
吃遍各種藥，中醫西醫科學的不靠譜的，都吃。
就是沒用。
老吳最煩的就是洗澡，因為要坦誠面對自己的短處，它像裝飾物吊在那裡，沒點實際用處。
後來乾脆就把衛生間的燈給拆了，理由省電。
眼不見心不煩。
04
雖然裝飾物不能盡它應有的責任，但老吳的心還是會躁動。
可東西買回來放在工具包裡好久了，老吳到底還是沒能說服自己。
那天有個姑娘上門說馬桶堵了，請他處理，然後禮貌地笑了下。
老吳看到了尖尖的小虎牙，心裡一動。
作業時老吳說要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不然味兒大。
然後老吳就趁機把“眼”給裝了上去。
第一次看到那些畫面的時候，老吳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罵自己不是人，但管不住眼睛不停盯著畫面看。
那是一個20出頭的小姑娘，正值年華。
看著嘩啦啦的水灑在那副青春朝氣的身體上，老吳嚥著口水。
看著看著，老吳漸漸皺起了眉頭，那姑娘什麼都好，就是瘦了點，莫名讓人心疼。
胸前清晰可見的鎖骨和胸骨，一副營養沒跟上的感覺。
思之至此，老吳沒了看下去的慾望。
心有不忍。
05
老吳留意起小姑娘。
發現她早出晚歸，每天都是匆匆忙忙。
老吳知道大家都是討生活，不容易。
有時看著她拎著外賣，有時是一桶泡麵，有時什麼都沒拿，無一列外的都是低頭邊走邊看著手機。
這個90年代初期建的小區是沒有路燈的，晚上的燈光來源是兩旁三三兩兩店鋪的招牌燈。
店鋪都休息後，整條路上通黑，稀拉的路人都是用自己的手機打著燈。
要是有盞燈亮著，多少能給路人心裡上的安全感。
老吳思了一記，在自己店鋪門口接了根線，亮著個燈泡。
打烊後，留下了門口這盞燈站崗著。
老吳心裡有些釋懷，他想，自己也並不是那麼壞的。
06
有天老吳在店裡忙著，姑娘提了袋桔子送到了店鋪。
姑娘說老家寄來的，很多很甜，自己吃不完，送點給老吳。說後笑了笑。
老吳又看到那尖尖的小虎牙。
閃著光。
老吳怔了許久，自己獨自一人在這裡多年了，從來沒有人送過什麼，鄰里之間客客氣氣。
沒有誰會額外對誰好。
這個被自己偷窺著的姑娘，熱心得讓老吳有些不知所措。
老吳剝了個桔子，甜得鼻頭髮酸。
當天就決定要把“眼”給撤下，以後再也不碰那玩意了。
只是，老吳沒有想到，才把東西銷燬了，自己就遭了報應。
醫院裡，醒過來的老吳落了個終身殘疾。命，算是保住了。
拿著廣告公司給的賠償款，老吳無償捐給了小區建設路燈。
老吳的唯一要求，就是匿名。
後面店鋪也盤掉了，沒有人知道老吳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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