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如今是2019年,距離此篇文章誕生已有100年了。

《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收錄於魯迅雜文集《墳》,該文章發表於1919年的《新青年》。

魯迅先生當時的很多觀點,即使現在看來,依然振聾發聵;他的思想和認知跨越了時間,在當時乃至現在依然極具借鑑和啟發意義。


魯迅: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壹-

“以為父子關係,只須'父兮生我'一件事,幼者的全部,便應為長者所有。”

意為:父母只需要說“我生了你”,子女的一切都是父母說了算。

古有“三綱”,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宋朝理學家朱熹認為“三綱”之中,“父為子綱”是基礎,父母對於子女擁有絕對權威,子女對於父母只有絕對服從;父母有過錯,子女要柔聲以諫,不能觸怒父母;在父母面前,子女唯“孝”至上,是非善惡均可不必考慮。

這大概就是魯迅先生眼中的“聖人之徒”的舊思想、舊觀念了,“聖人之徒”以此為由,維護自己所謂的“父權”的威嚴。

豈不知從剪斷臍帶,脫離母體的那一刻起,子女便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了。

有的人卻將自己的一切強加於子女身上,讓自己的子女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企圖通過某種“神術”附體在子女身上,好像父母自己變成了那個樣子。

胡適曾言:

樹上開花,花落偶然結果,那果便是你,那樹便是我。樹本無心結子我也無恩於你。但是你既來了,我不能不養你教你,那是我對人道的義務,並不是待你的恩誼,將來你長大時,莫忘了我怎樣教訓兒子:我要你做一個堂堂的人,不要你做我的孝順兒子。

子女出生,乃情慾發生,父母之於子女也算不得什麼恩情。養育子女,出於義務,不需要子女將來回報父母,只求做個正確的人。

如文中所寫:前前後後,都向生命的長途走去,僅有先後的不同,分不出誰受誰的恩典。

況且,子女並沒有說要來到這個世界上。雖然難聽,但在某種程度上卻有其道理。只因父母生了子女,便拿出父母的威嚴,堂而皇之地訓斥,理所應當的索取。


魯迅: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貳-

“父母對於子女,應該健全的產生,盡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

魯迅先生希望應該理解子女。進入子女的內心世界,一切以子女為本位出發,研究他們,健全兒童教育設施,繁榮兒童研究的事業。

接下來是指導。“養成他們有耐勞作的體力,純潔高尚的道德,廣博自由能容納新潮流的精神,也就是能在世界新潮流中游泳,不被淹末的力量。”

最後是完全的解放。既然子女與父母已經個體分立,成為獨立的個體,便應該竭盡全力地教育,教他們擁有自立的能力,擺脫桎梏,完全解放,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正如魯迅先生期望的:長者須是指導者協商者,卻不該是命令者。

古訓《增廣賢文》曰:“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趕舊人”。新事物不斷產生,舊事物不斷消亡,才符合事物發展的規律,也符合人類進化的規律。

若以父母為本位,只重視成人發展,忽視兒童的發展,是違反了生物進化規律,進化停滯,萎縮不前,阻礙社會發展;我們應該向著更科學、更文明的方向發展,應以子女為本位。

須知:少年強則國強。


魯迅: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叄-

“自己揹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並非每個人都可以接受先生的這番言論。很多人無法擺脫輿論的壓力,道德的束縛,被扣上了“不孝子孫”的帽子。

我們經常會聽到這些話,也能聯想到子女當時的處境: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我們這麼辛苦把你拉扯大,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們嗎?

你必須得幫你的弟弟還清賭債,你不幫他誰幫他?

又生了一個女兒,我們家這麼多房子將來豈不是要改姓易主了?

不生兒子,就和她離婚。

當我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不管緣由,無條件接受父母的諄諄教誨和耳提面命。為什麼?只因父母生了我們,血濃於水,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肉親情,這便是所謂“孝道”。沒有是非曲直,沒有善惡分明,有的只是“因襲的重擔”和“黑暗的閘門”。

我輩已無力改變,所以,就如魯迅先生的文章標題為“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既然說“現在”,那就是隻能從我輩出發去改變這種觀念。

“沒有法,便只能先從覺醒的人開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這句話裡有魯迅先生的無奈,有魯迅先生的決心,也有魯迅先生的戰士精神!

要越過舊思想的圍牆,要掙脫舊觀念的枷鎖,確實任重而道遠,“覺醒的父母,完全應該是義務的,利他的,犧牲的,很不易做;而在中國尤不易做。中國覺醒的人,為想隨順長者解放幼者,便須一面清結舊帳,一面開闢新路。”

我們要放我們的子女去寬闊光明的地方去,就得扛起重擔,擋住閘門,讓子女從此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魯迅: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肆-

“獨有‘愛’是真的。”

如魯迅先生所說:我現在心以為然的,便只是“愛”。

父母之於子女,是天生的愛,不求回報,別無他求,應純粹無比。應該放棄威嚴,放棄陳舊,解放子女,讓子女幸福度日,合理做人。

但有些人卻不允許解放自己的子女,也不允許子女解放他們的子女。

有一次聽朋友說起,家鄉有一戶人家,父親是獨苗,兒子也是獨苗。幸運的是父親有了兒子,但兒子卻只有女兒。前陣子滿心歡喜的得知兒媳婦懷了二胎,生了之後卻還是女兒。

結果,兒子因自己有了兩個女兒表示對父親抱有負罪感,深感自己是家族的罪人。父親整日唉聲嘆氣,總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

一家人因為這兩個女孩的到來,搞得陰雲密佈,氣氛壓抑。兒媳婦也終日愁眉苦臉,愧對家人。搞不好,年紀輕輕還要再生一個,再生一個若是女兒又如何相處?

不覺得這是一個悲劇嗎?自己得不到解放也就罷了,還要讓自己的子女得不到解放。

如今,某些舊思想、舊觀念一直存在於某些角落。為什麼“舊”?因為角落裡通常沒有陽光,那裡是黑暗的,亦或是潮溼的。這種環境會讓人思想發黴,更甚者還結滿了黏糊的蜘蛛網,掙脫不了,越束越緊,不得自由。

只有將其從角落裡解救出來,方得陽光普照,有益身心,從此快樂地做人,健康地生活。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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