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一:做醫生要回歸臨床,迴歸基本功

胡大一:做醫生要回歸臨床,迴歸基本功


今天給大家談談當好醫生的方法論,醫生是一個需要終身學習的職業,根深才能葉茂。根在哪?根就是三基:基本理論、基本知識、基本技能,這叫基本功。

從醫學生進入醫學院伊始,就要非常注意把基礎醫學課程和臨床相結合。

我上學的時候,在毛主席搞的教育改革和教育革命當中,我們曾經提出了傳統教育問題:一年不沾醫學邊,三年不沾臨床邊,六年不沾工農邊(北京大學醫學部是六年制)。

第一年都學的是醫學前的一些課程,高等數學、物理和有機化學,最多學到生物學,跟醫學不沾邊,不講解剖、生理、生化。

當時北京大學醫學部的課程安排分成三年基礎、三年臨床,頭三年都是在基礎部上的,不接觸臨床,把臨床和基礎完全分成兩段。大學六年期間根本就不知道農村、農民的疾病狀況。

現在這種現象更嚴重,很多醫生從上學到當醫生的全過程就沒有去過農村,沒有在社區工作過,不懂得農村、社區的疾病狀況。

最近教育部推行的最新一輪醫學教育改革,大家拿了很多美國的模式,英國的模式和現在很熱門的古巴的模式,作為我國醫學教育改革的借鑑。

我們可以看看美國目前的模式是什麼?它就是強調醫學生從入學的第一年就要接觸臨床。古巴的醫學教育是六年制,醫學生不但第一年就要接觸臨床,而且第一年就接觸社區醫療,在社區醫療站裡直接接受臨床實踐,在社區醫療站上討論課。

實際上,這些過去在我們國內都做過,只是後來被完全否定掉,現在又重新做。

我1985年去美國,頭半年讀美國的一部教科書,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五指的診斷模式”。以我們一隻手的五根手指為記憶線索,強調基本技能和基本功。

首先是問好病史。問好病史既是調查研究、瞭解患者疾病的症狀、病史和他做過的檢查,也是醫患溝通的啟動。

只有問好病史,才能幫助患者在頭一次面對一個生疏的醫生時樹立信心(如“找你看病,我信得過你”),包括情感的交流。

如果醫生問病史非常簡單、粗獷,三句半就完了,態度不認真,那麼一方面醫生很難把病問清楚,另一方面患者也難以相信這樣的醫生。

醫生問病史不能誘導患者按照醫生的思路去描述,也不能不耐心,要傾聽患者的主訴,尊重患者的感受,因為病在患者身上。不要隨便打斷患者,去灌輸醫生的主觀意願。

絕不可取的做法:你覺得他就是冠心病,他說的不符合你想的,你就不願意聽,就人為的干擾和誘導他按你的方向去說。

第二步是物理診斷的基本功:望、觸、叩、聽。中醫講“望、聞、問、切”,西醫講“望、觸、叩、聽”,聽診器是必須戴的。

我們有些介入醫生不戴聽診器,甚至於有的大學教育領導公開講:聽診器是煤油燈,CT、核磁、冠狀動脈造影是日光燈,誰戴聽診器誰就落後黑暗,上來就造影就是光明和先進。這是太不應該出的一些問題了。

第三步是簡單易行、價格低廉、診斷意義非常明確的床旁檢查。我特別強調心血管科醫生(其他科室的醫生也一樣)要看好心電圖,看好胸部X線片,注意血尿便常規檢查。

這些非常簡單的床旁檢查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心血管科醫生不會看心電圖,CT、造影做得再好,也很難說你是一個合格的醫生。

第四步是成本高一點、無創或創傷不大的更先進技術,如超聲心動圖、運動負荷試驗。

最後才是成本高、有創傷的檢查手段,如CT、核磁、冠狀動脈造影等。

現在有些醫生本末倒置,反過來了。不問病史或者非常簡單地問病史,不戴聽診器,叩診非常粗獷,忽略心電圖、胸片這些基本技能,直奔最貴的創傷性檢查,標榜那些是金標準。

從我當醫生的經歷來看,相當多的心血管疾病靠前3項是可以診斷出來的,必要時再用第4項,最後比較少數患者用第5項。

我曾經在一家大學附屬醫院裡參加博士生的臨床技能評審,我查了一個即將畢業的心血管醫學博士的3個病例。

有一個病例非常典型。怎麼記錄呢?“該中年女性有胸疼,症狀不典型,請示主任,主任指示:明天造影。”

這很像是一場三句半表演,三個博士請問一個博導。

博士甲:患者有胸疼。

博士乙:不典型。

博士丙:咋辦?

導師:造影!

這個例子很極端,但卻絕不是個別現象。我就不知道患者怎麼能相信這種醫生。反過來說,這種醫生怎麼可能看好病?

所以,做醫生不能本末倒置,要回歸臨床,迴歸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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