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奧馬哈，這座位於內布拉斯加州的小城，常住人口僅有40萬，但2015年後每一個5月的第一個週末，卻都要迎來超過4萬人的“外來者”。
他們是伯克希爾日益壯大的股東群體，也是“朝聖者”——每年5月的第一個週六，全球金融從業者都會迎來一場朝聖之旅，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這場朝聖之旅要持續3天，而重頭戲，則是每年都會長達數小時的“巴菲特和芒格答投資者問”。
北京時間5月4日22:15，到5月5日凌晨4:30，今年的大會舉行了近6個小時，回答了50個左右的問題，其中包括了數箇中國投資者的提問。蘋果CEO庫克也出席了今天的股東大會。
一起守直播的投資人朋友跟邦哥開玩笑：“看個股東大會，愣是看出了點守春晚等跨年的感覺。”
另一個分析師朋友甚至看得有點惆悵：“如果真如此前媒體預測，這是89歲的巴菲特和95歲的芒格最後一次主持伯克希爾的股東大會，那這大概就算是金融投資人們的《復聯4》了。”
希望蘋果股價下跌
建倉亞馬遜不等於改變投資邏輯
股東大會上，關於伯克希爾重倉持有的公司，一直是焦點。
到2018末，伯克希爾持有蘋果超過2.5億股，約佔蘋果股票總量的5.7%，是伯克希爾當時持倉第一高的科技類個股, 按照市值計算，價值超過400億美元。
伯克希爾首次公佈建倉蘋果是在2017年2月。2年後，蘋果正在經歷有史以來可能最重要的轉型，此前一場沒有硬件的發佈會成為業界公認的全面戰略調整信號，手機業務市佔率正在面臨全面挑戰。
但巴菲特依然對蘋果相當滿意。對於他來說，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蘋果股價太貴了，巴菲特笑稱希望更便宜一點，方便他增持更多蘋果股票。這和他今年2月“蘋果股價下跌將繼續增持”的表態一致。
而一直作為巴菲特投資重要案例的卡夫亨氏在過去的一年裡則遇到了眾多問題。今年2月，卡夫亨氏披露遭美國證監會傳喚，此後股價暴跌，緊接著宣佈了股息將大減36%，並在去年第四季度對旗下核心品牌進行了154億美元的商譽減值，導致一年前還盈利110億美元的公司，去年全年虧損超過102億美元。
即便不考慮今年年初卡夫亨氏連續出現的不利消息，近些年在亞馬遜和沃爾瑪這類零售平臺對卡夫亨氏和可口可樂的“侵蝕”，都毫無疑問的影響到了伯克希爾所投資的企業的利潤水平。即便在不利消息出現之前，卡夫亨氏去年全年就已經累跌了超過40%。
巴菲特雖然依然認為卡夫亨氏是一家好公司，但伯克希爾開始建倉亞馬遜的做法卻在業界被解讀為一種“信號”，甚至有人問及對亞馬遜的投資，是否意味著未來20年伯克希爾投資邏輯的改變，畢竟投資亞馬遜看上去和著名的“別人貪婪時我恐懼”的理念背道而馳，以其市盈率來看，也並不一定符合此前價值投資的標準。
對此，巴菲特表示，投資亞馬遜並不意味著投資理念的改變，價值投資中的“價值”並不是絕對的低市盈率，而是綜合考慮買入股票的各項指標。
芒格則補充稱，他與巴菲特都不是最有靈活性的人，也有些後悔沒有抓住極端發展的互聯網趨勢。搜索引擎優化（SEO）對伯克希爾旗下的保險公司Geico有多重要之後，他們最大的遺憾之一就是沒有購買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股票。
值得一提的是，從2017年到今年，芒格年年提到錯過谷歌。可想其對這一錯過也算是“耿耿於懷”了。因此他不介意在這個時間點投資亞馬遜。
看不懂美國經濟
中國等待迎接巴菲特
眾所周知，巴菲特一貫看好美國的前景，也從中受益匪淺。這就是所謂的“賭國運”。
然而，全球最大對沖基金橋水已經多次在報告中對美股發出警告，稱過去二十年支撐投資美股獲得高收益的主要動力是企業利潤率高漲，但現在，多個利潤高漲的動因正面臨威脅，並稱一旦“沒有持續的利潤擴張，美股（股價）將會比當前低40%。”
巴菲特此前一直對美國經濟表示樂觀，也已經不止一次地公開表示過，面對失業率如此之低，但利率和通脹並未上漲，而政府還在增加開支和赤字的情況，他有些“看不懂”美國目前的經濟現狀。
美聯儲貨幣政策由鷹轉鴿之後，巴菲特已經不止一次表示美國經濟現狀超出了他所讀過的經濟學教科書範疇，是任何經濟學教科書都無法預見的。
但他可以預見的是，中國顯然成為了伯克希爾的下一個目標市場：“中國是個大市場，我們喜歡大市場。伯克希爾已經在中國做了很多，但是沒有做足夠，未來15年內也許會做一些大的部署。”
芒格表示，整體來說局勢在好轉，中美兩國相處融洽很重要，如果不能相處融洽其實很愚蠢。
一位來自上海的股東Terry問到伯克希爾如何看待5G時代的投資方向，芒格則表示，雖然對5G不太瞭解。但對中國有所瞭解。伯克希爾曾在中國買了些東西，他覺得以後會買更多。
實際上，巴菲特和芒格對於中國的關注由來已久，去年的股東大會上，巴菲特甚至表示，如果他有有1億美金，除了中國和美國，可能不會對其它國家有投資的想法。
2008年，巴菲特認購過2.25億股比亞迪股份。相較於他買入時的每股8港元，比亞迪股價已經達到53.55港元。去年巴菲特透露過在中國市場的選股標準：淨資產收益率不低於20%而且能穩定增長的企業才能進入其研究範疇。根據根據中新經緯的統計，僅有5家上市公司達到要求，基本集中於消費零售業，分別是貴州茅臺、海天味業、格力電器、洋河股份、承德露露。
跑不贏標普500的伯克希爾
後“巴菲特時代”是否走下神壇？
1973年，首屆伯克希爾股東大會僅有幾十人參加；2015年，這一規模則已經達到4萬人。伯克希爾公司的每股價值也從19美元增長到了2018年年末的172108美元，年增速達18.7%，總回報率高達1091899%。
這是巴菲特和芒格攜手書寫的“神話”，但神話的近年增長雖然穩健，但卻開始遭到質疑。近年4月，就有外媒報道過去五年、十年，乃至十五年間，伯克希爾的股價表現還不及標普500，
今年的大會上，就有人向伯克希爾的兩名投資經理Todd和Ted發問，問為什麼他們的業績不如標普500大盤。
似乎是處於對二人的保護，巴菲特拒絕了將麥克風交給這兩位投資經理，而是表示了對他們的信任，並表示認為這二人比他自己做的要更好。
截至2019年3月31日，這兩位投資經理每人負責約130億美元的資產管理。一個人的業績略微超過標普500，一個落後於標普500。除了投資之外，他們還負責了伯克希爾其他方面的項目，Todd負責伯克希爾與摩根大通和亞馬遜的項目，以降低醫療保健成本。Ted負責伯克希爾在Home Capital Group上的投資。
而對於伯克希爾未來表現與標普500的對比，巴菲特稱他只知道會把股東的錢和自己的錢同等對待，會把自己的財富和伯克希爾業務綁定，但並不能保證未來是否會超越標普500。
此前，業界也同樣有了很多對於伯克希爾的分析都提到過公司的隱憂。這家世界上最大的投資公司已經有了足夠多的讚譽，但同樣也要面臨許多關於轉型的難題。比如，公司體量龐大，是否是回報率的敵人。
對此，巴菲特和芒格都承認體積過大可能傷害盈利能力，公司恐怕不如過去那樣能產生同樣的複合收益率。不過巴菲特認為，伯克希爾比以前所處形勢更好，除了體積過大是個缺點。芒格則表示，我們從很小的公司做起，現在體積變大增速略有緩慢，這並不是什麼悲劇。
但不可避免的一個問題是，巨人有巨人的煩惱。對於“後巴菲特時代”的伯克希爾，離開了巴菲特與芒格的號召力，卻持有巨量現金，迎來業務收縮和進一步聚焦核心能力圈以內的項目，都被業界認為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此外，伯克希爾目前完全掌控在巴菲特和芒格手中，但隨著二人淡出，更有可能出現的問題是“門口的野蠻人”。伯克希爾在“後巴菲特時代”是否會面臨積極股東的入局，一直是業界的一個焦點。
避談交接：還想活的更久
2019年對於伯克希爾和巴菲特與芒格來說，或許都是一個更加顯著的轉折點。
這一年，伯克希爾建倉了錯過多年的亞馬遜；伯克希爾第一大持倉的蘋果正在經歷轉型與陣痛；公司捲入了史上第四大石油業併購，承諾100億美金資助西方石油；多年重倉的富國銀行和卡夫亨氏陷入醜聞和監管調查；有外媒報道過去五年、十年間，伯克希爾的股價表現還不及標普500，公司的增長遭遇質疑……
這一年，從不愛派息的巴菲特說要回購1000億美元；持有大量現金的伯克希爾表示正在尋找大手筆併購；一貫下注“國運”的股神開始直呼對當前美國經濟看不懂，在數次公開演講乃至是致股東的公開信裡多次提到看好中國市場……
太多的事情在這一年裡發生了變化。但大概巴菲特對於比特幣的看法是不會變了：“買比特幣就是在那種標著0、00的東西上砸錢。比特幣其實就是點燃你們賭博的激情。”而顯然，和去年股東會時一樣，巴菲特依然覺得比特幣是沒有生產力的資產，它的價值取決於有沒有更多人接盤。
1973年，首屆伯克希爾股東大會僅有幾十人參加，直到2015年，這一規模到達4萬人，並在其後的20年間擴展成千人規模。
進入21世紀之後，隨著美股的暴漲，巴菲特和芒格藉由伯克希爾寫就的“神話”開始吸引大量“朝聖者”。近年大會往往有超過10%以上的參會者來自中國，甚至2017年參會的中國投資者有5000人之多，以至於巴菲特親自指定了普通話為官方翻譯語言之一。
人們對於巴菲特的追逐，似乎已經成為了某種“習慣”，但89歲的巴菲特和95歲的芒格，不可能永遠都坐在奧馬哈小鎮那個會議中心的臺上，面前擺著他們最愛的可口可樂，笑吟吟地等待現場播放對他們調侃的官方短片，然後對全世界的人們說：歡迎來到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我是沃倫巴菲特/查理芒格。
隨著二人年事漸高，不可避免的接班人問題已經不是大會的新看點，但巴菲特在今年的大會上依然沒有做出正面回應。有人提問，是否考慮邀請伯克希爾兩位年輕的副董事長和兩位投資經理也來上臺主持股東大會。
巴菲特只是笑著說：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因為我和芒格兩個人主持的形式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大會上，去年剛提拔的兩位副董事長Ajit Jain和Greg Abel適合也都有機會參與到了回答問題中，這在以往大會中從未有過。
此前，有很多人認為這或許是巴菲特和芒格共同主持的最後一次伯克希爾股東大會了，但巴菲特卻在股東會被問到“目前認為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他打趣稱：首先，我希望自己和芒格能夠活更久。
但時間和愛是用金錢買不到的，這是所有人生階段中都最重要的東西。在兩位金融巨人看來，他們非常幸運可以在生活中控制自己的時間，也有足夠的金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許未來如何，也只有交給未來才能解答了。
三個花絮
1、11歲中國男孩靈魂發問，人性對於投資的幫助
一位11歲中國男孩在現場向巴菲特提問：“你說過你越老對人性有更多的瞭解，你能不能講講你學到了什麼？對人性不同的理解如何幫助到你做更好的投資？”
巴菲特說，隨著年紀越大，身體狀況肯定也是慢慢不如以往了。如果自己現在去考美國SAT，可能沒辦法拿到自己當時20歲時的成績，這會是讓自己非常難堪的一件事情。
“我們真正通過什麼去學習呢？我們有時候是必須要通過你更多的閱歷、更多的積累去學習這一點。除了我所有的缺點之外，我可能沒有像以前那麼敏捷地做一些事情了。但我對人性的行為確實有更敏銳的觀察，比25年前、30年前還要多。”巴菲特說。
但巴菲特也認為，人越老，閱歷就更豐富，自己慢慢可讀出人性的一些東西，肯定比年輕的時候要學得更多。但在成長道路上，在學習和生活中，都吸取了很多教訓，這些是不能靠讀書學到的。
芒格則提到了新加坡建國總理李光耀說過的一句話，“看看什麼是行之有效的，然後去行動吧”。
2、有趣的個人投資是什麼？
一位女童和她的父親問沃倫-巴菲特和查理-芒格，他們最有趣的個人投資是什麼。
對於這一問題，巴菲特毫無遲疑的回答說：“當你從它們身上賺很多錢時，它們總是更有趣。”
然後，他講述了一個關於他購買一家名為Atled公司的故事。這家公司有98股股票，巴菲特購買了1股。Atled是一家路易斯安那州的鴨子俱樂部。該公司買入了一些土地，然後可以捕獵鴨子。巴菲特說，但是有人朝著地上開了幾槍後，石油冒了出來。該公司的股票也因此從每股100美元升至2.92萬美元。如果直至今天還未出售該公司的股票，可能已價值數百萬美元。
查理·芒格則這麼回答：我有兩筆，當我很小、很窮的時候，我有一次花了1000美金，我只做了一次這樣的投資。後來的一次，我買的這隻股票後來很快漲了30倍，但我在它漲5倍的時候就賣了，這是我一生當中最愚蠢的決定。所以，大家應該覺得如果你們比我做得還好的話，你們真的應該自豪。
3、巴菲特：六十多年從未與芒格發生爭執
關於個人衝突問題，巴菲特表示，六十多年來，他和芒格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爭執。他表示，當然兩個人會不同意某些議題，但絕對不會爭執。巴菲特稱，查理比我更聰明，他覺得因為某些事情生氣，導致情緒波動等不值得花費時間。
邦哥注：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巴菲特 29 歲，芒格也才 35 歲。
巴菲特曾說過：“我是芒格的眼睛，芒格是我的耳朵。”在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裡，兩人精誠合作，不僅創造了舉世矚目的輝煌投資業績，也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巴菲特的長子霍華德·巴菲特曾說過，他爸爸是他認識的人中第二聰明的——查理·芒格才是第一。以至於當大家都在關注巴菲特繼承人的時候，其實還存有很多疑問：“誰是下一個芒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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