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諡文正的大臣都是誰?有沒有過譽和名不符實?

豬隻


文正是古之大臣諡號中最高的,歷代文臣都把這兩個字當成最高追求。

按《周書,諡法》,文正是諡法中的最高規格,佔盡了人間所有的溢美之詞,堪稱美譽之最。中國古代歷朝都以道德的名義治理國家,所以,給文臣諡文正實際上也是樹立最高的道德楷模。

事實上也是,歷朝歷代被諡為文正的人,幾乎都是人中之龍,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很少有人能超越。比如宋代的范仲淹、元代的耶律楚才、明代的方孝儒。也正因為如此,歷朝歷代諡文正的人很少。明朝享276年國祚,諡文正的大臣只有四個人。

但清朝就有點多了,296年國祚,有八個人獲此殊榮,是中國曆朝歷代中最多的。

文和正這兩個字,哪一個都不容易。

有清一代,大臣死後諡號,第一個字如果是文,則該大臣必須是兩榜進士出身,而且入仕的第一個臺階也必須是庶吉士,在翰林院裡薰陶過。這就是說,該大臣必須是個讀書人,而且還讀得不錯。

第二個字則更有講究。如果是正,則必須要出自皇帝,由皇帝親口交代下來,所謂恩出自上,臣下不得擅擬。

這是因為,文正以下的諡都可以找到相對應的品行,只要總結一下該大臣品行的特點,找一個最突出的就能對應。比如,危身奉上為忠,文忠就可以給那些幫助皇帝辦了大事的人。 文治武功曰襄,文襄就可以給武功卓著的人。

但文正不行,不能隨便給。文正的意思是這個人差不多就是個完人了,沒有什麼缺點。而這種評價臣子不能隨便做出,必須由皇帝親自授予。

清朝大臣死了以後,他的諡號是由軍機處事先擬好,然後交由皇帝定奪。皇帝如果不滿意,可以下去重擬,直到皇帝滿意為止。但文正兩個字大臣不能擅擬,必須是皇帝親口交代下去。

所以,清朝如果想授予某個大臣文正,肯定是皇帝最欽佩的人,當然皇帝都不是很隨便的人,不會隨便亂授文正,哪怕那個人他寵愛的不得了,但畢竟授文正是皇帝的特權。

有清一代的文正,有言過其實的,但沒有什麼遺漏。

因為漢族士子最在意身後評價,所以清朝把諡文正的榮耀專門留給漢大臣,以示籠絡。滿大臣死後最高諡法是文忠,沒有文正。

清朝死後被諡文正的大臣一共有八個,分別是康熙朝湯斌、乾隆朝劉統勳、嘉慶朝朱珪、道光朝曹振鏞、咸豐朝杜受田、同治朝曾國藩、光緒朝李鴻藻、宣統朝孫家鼐。基本上一朝一個。

公平地說,這八個人裡面,有四個人實至名歸,授文正當之無愧。他們是湯斌、劉統勳、朱珪、曾國藩。其他四個就受之有愧了。

曹振鏞是四個人中最不該授文正的人,因為曹振鏞人如其名,是個庸碌而無行的人。他長期擔任首席軍機大臣,為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以庸碌無為為榮,道光朝的朝政其實是敗壞在他之手。

曹振鏞是曹操的後人,他歷經乾隆、嘉慶、道光三朝,號稱清官第一,當官五十多年一兩銀子也沒貪過。甚至,一輩子為官一件錯事也沒辦過,一次處分也沒有。朝堂上有這樣的人當首輔,實際上還不如和珅。

他做官的訣竅是“多磕頭少說話”。他從來不穿新衣服,上朝時身上官服滿是補丁。他和道光皇帝二人是一對活寶,君臣一起勤儉節約。在他倆的倡導下,連宮裡昇平署演戲的服裝都是補丁摞補丁,每次宮裡唱戲,臺上一大群叫花子咿咿呀呀打架,弄得下面看戲的群臣都不好意思看了。

作為道光朝的首輔,曹振鏞帶壞了朝堂的風氣。道光一朝,重形式,重表面,吹毛求疵,浮誇風盛行。但道光皇帝很受用,曹振鏞死了他很傷心,認為是折損了肱骨之臣,毫不猶豫地給了曹振鏞一個文正。

杜受田也不應該被諡文正。

杜受田一生中只當得“清貴”二字,此外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清史稿,杜受田傳》裡羅列了他的許多事蹟,什麼孝順父親,愛民如子,救災時不顧個人安危染了時疫什麼的,看的讓人無語。杜受田當官到一品大員,正國級幹部,卻沒有什麼政績。他的那些所謂事蹟,與清朝任何一個督撫相比,都是小兒科。

杜受田是世家子弟,他們家族代代為官,光是秀才就出了好幾百,號稱一門七進士、父子五翰林。但他一生為官,總在考官、學政、國史館修撰上打轉。他最佔便宜的是在上書房幹過,是咸豐皇帝的老師。

杜受田工於心計,是那種能夠死棋肚裡出仙著的人。道光皇帝立儲時,在四皇子奕詝和六皇子奕訢之間舉棋不定,於是就打算在南苑狩獵,考察一下兩個兒子誰更優秀。

兩個人實際上是各有千秋的。奕詝好靜,善體察人心,成熟,且文采斐然。奕訢好動,文武雙全,尤其善騎射,但年輕氣盛。兩人都去請教自己的師傅,杜受田暗中囑咐一番。

奕訢的師傅是卓秉恬。卓秉恬是個開闊而豁達的人,堂堂正正,有君子之風。他是有清一代四川人在朝堂上最大的官,一品大員,且歷任三朝,為官甚久。他從朝堂幹到封疆,又從封疆幹到朝堂,是個全才。他死後被諡文端,可見他平時的為人。他給奕訢的建議是盡情發揮即可。

於是圍獵那一天奕訢滿載而歸,奕詝卻不發一箭。道光皇帝問奕詝,為什麼毫無收穫?奕詝回答,“時方春和,鳥獸孳育,不忍傷生以幹天和。”道光皇帝擊節贊到,“此真帝者言!”道光皇帝昏庸,是個特別好糊弄的人。於是奕詝就成了下一任皇帝。

所以,杜受田死了以後,咸豐皇帝奕詝就給了他一個文正的諡號。當時的大臣普遍不服,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咸豐還愛屋及烏,破格提拔他的兒子杜翰,讓他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併成為顧命八大臣之一。

晚清的李鴻藻和孫家鼐則是沾了清流的光。

李鴻藻是同治皇帝兒時的啟蒙老師,他為人很好,性格平和,教書時循循善誘,在翁同龢入值南書房之前是小皇帝最得力的老師。他人緣也很好,謙恭而正直,在當時的士子中有很高的威望,是晚清最早期的清流領袖。尤為難得的是,他是恭親王奕訢的堅定支持者。

言官和清流有個毛病,就是誇誇其談,絲毫不體恤當政者的難處。遇到國家大事,一味逞口舌之厲,建言沒有建設性。

但李鴻藻的政治主張與奕訢很接近,他利用自己在清流中的影響力,幫助奕訢做了大量的工作,在設立同文館、修築鐵路和電報、支持湘淮武裝、興辦洋務方面都是奕訢的得力助手。但他一直在樞庭,沒有地方任職的經驗,因而也沒有什麼獨立完成的政績。

李鴻藻死時,恰逢慈禧太后聯手醇親王奕譞和軍機大臣孫毓汶等人收拾清流,張佩倫、盛煜、寶廷、鄧承修等清流乾將紛紛中槍倒下,朝堂之上頗有些對慈禧不利的微詞,認為清流噤若寒蟬,非國家之福。

所以,諡李鴻藻文正,有安撫清流的意思。

孫家鼐是咸豐九年乙未科狀元,比翁同龢只差一科。不過他和翁同龢不睦,兩人雖同為南書房師傅,但互相看不慣,雖同為清流中人,但兩人的為人和政治主張卻大相徑庭。

孫家鼐與翁同龢兩家是世仇。

翁同龢的哥哥翁同書在咸豐八年任安徽巡撫,駐地就是孫家鼐的故鄉壽州。當時太平軍陳玉成領兵來犯,守城的就是孫家鼐的弟弟孫家泰。

孫家泰是壽州團練的首領,當時他與另一個團練首領苗佩霖有隙,而苗佩霖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他利用翁同書不諳世事又清高的特點,把他玩弄於鼓掌之上。他藉故讓翁同龢殺了孫家泰,讓清軍自毀長城,然後他投靠陳玉成大破壽州城,事後又全身而退,叛逃至太平軍那裡。

這是咸豐年間有名的公案,當時前線將領從曾國藩以下,袁甲三、吳棠、李續宜等皆曰翁同書該殺,但由於他父親翁心存是咸豐皇帝的老師而只是流放了事。

由此孫翁兩家結仇。孫家在壽州也是大家巨族,但畢竟不如常熟翁家。翁家父子不光聖眷優隆,還是兩代帝師,叔侄狀元,孫家就是撕破臉也弄不過他們。只不過孫家鼐是個謙謙君子,雖與翁同龢同朝為官,但只把仇只記在翁同書身上。

反倒是翁同龢小肚雞腸,處處給孫家鼐找麻煩。孫家鼐好修養,一直低調行事,直到戊戌年慈禧重新訓政,翁同龢被恭親王奕訢攆回老家以後才揚眉吐氣。

他與張之洞關係很好,是清流同道。張之洞從言官當到封疆,孫家鼐一直都是他的堅定後盾。張之洞是同治二年癸亥科探花,兩人同是鼎甲出身,惺惺相惜。

1909年8月21日,張之洞病重,攝政王載灃代表皇帝視疾,一句話沒說好,把張之洞給氣死了。

攝政王載灃平時就很看不上張之洞,他那個時候很反感同光中興時對漢人的重用,一心想把大權從漢人手裡奪回來,所以,對於張之洞他不覺得有什麼尊敬的必要。

但重臣就是重臣,張之洞這個級別的人,堪稱國之柱石。那時他是唯一一個能鎮得住地方督撫的樞臣,居然被載灃一句話氣死了,所以朝野的唾沫星子差不多要淹死載灃了。

張之洞死時的諡號也是被朝野議論最多的。載灃不覺得要給張之洞一個高的諡,無奈朝野輿論壓力太大,就草草擬了一個文襄給張之洞。

坦率地說,文襄是個不錯的諡,在所有文臣諡號中排名第三,僅次於文忠,左宗棠就是文襄。但給張之洞不合適,因為文治武功曰襄,而張之洞一生中辦洋務、興實業、倡教育,尤其是學問過人,就是沒有打過仗,一點武功也沒有。所以,滿朝的漢大臣都在想,攝政王莫非在開張之洞的玩笑?

但給了就是給了,皇帝不能說了不算。

恰在此時,孫家鼐去世了,這是一個有分量的人。他是張之洞的密友,又是清流領袖,儘管那個時候清流早就蕩然無存了。載灃覺得應該抓住機會彌補一下因為張之洞而得罪的漢大臣,就給了孫家鼐一個文正。

所以,孫家鼐這個文正有張之洞一半功勞。張之洞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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