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铭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他转身关门时，盛晓楠“吧嗒”一声打开了灯。
“哎呀……把你吵醒了！”苏铭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随即，他嬉皮笑脸摸上床：老婆……我妈娘家难得来人，她就是想摆摆谱……咱不跟她老人家一般见识啊！
盛晓楠“腾”地一下坐起来，一把推开了苏铭：咱妈住酒店没回来？
苏铭酝酿起来的春情荡漾，“唰”地一下就退潮了：咱妈说要跟表弟说说话，晚上住酒店了。楠楠，大半夜的，咱不生气了行不？
盛晓楠哪有心思和苏铭计较，公公那通“温柔电话”，像一粒不安分的种子落在了她的心里，而且迅速生根发芽拔节生长，好像要把她撑爆了似的。她张了张嘴想把那个叫做“秘密”的果子吐出来，到了舌尖儿又被她咽了回去。
盛晓楠每每和婆婆起冲突，公公当面总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背地里，他总是向盛晓楠表达歉意：孩子，你受委屈了……你妈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婆婆砸了盛晓楠的高跟鞋，公公还悄悄塞给了她一千块钱，让她买双新鞋。
在盛晓楠心里，她把公公当成父亲看待了，最起码，他也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辈。把公公那通电话说出来，哪怕是对苏铭说，盛晓楠也有些张不开嘴。
“睡吧，困死了！”盛晓楠躺在床上，蜷起身体，像小猫一样贴着苏铭闭上了眼睛。
苏铭如蒙大赦，他伸手关了灯，片刻，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黑暗中，盛晓楠翻过来覆过去，像一张放在炉火上煎熬的饼。
02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中，盛晓楠听到了关门声，应该是公公起床去公园了。
盛晓楠犹豫了一下，她翻身起床，从衣柜里扯出运动衣套在身上。下楼出了小区，看到公公上了公交车，她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两站路以后，公公在公园门口下了车，盛晓楠远远地跟着公公走进了公园。公公匆匆地穿过湖水旁边的小树林，转过弯，一小片偏僻的空地上，他朝着一个练太极拳的老太太走了过去。
老太太穿着一套白色的太极服，短发，身材纤瘦柔软，她缓缓地舒展着手背，一招一式，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看到了公公，老太太颔首算是打招呼，胳膊腿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公公矗立在旁边，静静地等着老太太把剩下的招式练完，他从木头椅子上拿起老太太的毛巾殷勤地递了过去，两人并肩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隔着一排叫不出名字的小树，盛晓楠在早晨清爽的空气中，闻到了暧昧的味道儿。
好像吃苹果吃出了一条虫子，盛晓楠心里特别不舒服，转过身，她走出了公园。
没隔几天，趁着家里没人，盛晓楠拿出一套红色太极服：爸，那天……我在公园能看到了，你和一个阿姨……在湖边的小树林里……练太极拳……
公公一下子变了脸色，他的喉结动了动，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盛晓楠掏出一张卡放在太极服上：我朋友办了个拳馆，请的师傅听说很有名气，这是她送给我的贵宾卡。爸，你要是喜欢太极拳，就去拳馆学学吧……我妈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她知道你跟阿姨……学拳，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我和那个阿姨没什么……我们是初中同学……她从老家过来给女儿看孩子……孩子上学了，她没事儿就练练拳，我跟她也就是说说话……”公公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结结巴巴解释道。
“爸……我知道！”盛晓楠把太极服塞给公公，转身走进了卧室。
此后很多天，盛晓楠有意无意注意公公的行踪，他好像再也没有独自去公园晨练，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盛晓楠不喜欢婆婆，可是当她看到公公和别的老太太关系亲密，她不由分说地想把公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安稳下来。
盛晓楠不敢想象，公公那点小心思要是被婆婆知道了，婆婆肯定要在家里掀起一场狂风骤雨。到那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和苏铭的日子肯定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再说，盛晓楠也懂得亲疏远近，一个是素不相识的老太太，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婆婆，她当然要向着家里人。更何况，老太太和公公那点“小情怀”，本身就有悖道德伦理。
03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那天盛晓楠午睡醒来，觉得乏困，就没有起床上班，翻个身又睡着了。
盛晓楠在睡梦中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一个女人凌厉尖细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地通过墙壁传了过来：妈……你看，就是这个女人，我爸跟她在“御香楼”吃饭，看起来，他们关系不一般……你这不是被人撬了墙角吗？咱不能饶了她……
盛晓楠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难道，公公又和那个叫艳红的女人一起吃饭了……这个女人给婆婆叫妈，她……应该是苏铭的前妻吧？
“死老头子，挨千刀的……看我不劈了他……走，我饶不了那个老不要脸的……”婆婆说话的声音不高，却像子弹一样，裹挟着冷冰冰的杀气。
盛晓楠从床上爬起来，踢踏上拖鞋，想出去劝劝婆婆，手搭在门把上，她犹豫了：婆婆现在就像个汽油桶，遇到火星子就能爆炸，自己现在出去，要是被婆婆怼了，那个前妻不就看笑话了吗？
盛晓楠拿出手机拨打公公的电话，想提醒他赶紧离开“御香楼”，公公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估计他担心手机铃声打扰他的约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盛晓楠只好给苏铭打电话：你赶紧去“御香楼”看看，苏心妈妈带着你妈过去了，好像要跟别人干仗……
着急上火也没有用，盛晓楠干脆躺在床上，脑补“御香楼”的混乱场面。
也没过多久，盛晓楠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踢着拖鞋就打开了卧室的门。
公公一脸铁青要进卧室，被婆婆一把拉住了：臭不要脸的，你给我站住！你啥时候跟那个臭不了要脸的搞在一起的……刚才你为了护那个狐/狸/精，你竟然打我……我今天不劈了你……我……
婆婆要去厨房摸刀，被苏铭抱住了：妈，我爸就是跟老同学吃顿饭……你瞎闹腾啥啊！
“你是没看见，那女的跟咱爸有多亲密，她差点都贴咱爸身上了……”前妻凑到苏铭跟前煽风点火。
“林娜，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我家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今天要不是你挑事儿，也不会弄成这样，没事儿你赶紧走吧！”苏铭不耐烦地说。
“苏铭，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林娜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死老头子跟野女人混在一起了……”婆婆挣脱开苏铭，走过去“噼里啪啦”给了老头子两巴掌：本事大了啊，泡女人不说，还敢打我，这日子不过了！
“我再跟你说一篇，我跟艳红啥也没有，她要回老家，我请她吃顿饭送送她……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你那点破事儿我就不说了，给你留着脸呢！这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公公一反往日的唯唯诺诺，他的身体虽然因为气愤而抑制不住地颤抖，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婆婆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号啕起来，悲伤和委屈破喉而出，撞击着每个人的耳朵。
04
公公执意要回老家，谁也拦不住。
盛晓楠和苏铭送公公去车站，趁着苏铭去拿票，她嚅嗫说：爸……艳红阿姨的事情，我跟谁也没有说过。那天的事情，不是我……
“我知道……我跟你艳红阿姨是老同学……前不久在公园碰到了……不过，我们真没啥，都一把年纪了！我这次回去，就想在乡下待一段日子，我跟她也不会有啥的，她儿媳妇儿生了二胎，她回老家在城里带孙子……”公公摆了摆手，转过身，抹了一把脸。
盛晓楠眼睛也湿漉漉的，看得出来，婆婆这么一闹腾，把公公的心是伤透了！
送走公公，盛晓楠回到家，看见林娜堂而皇之坐在沙发上，拿着毛巾帮婆婆擦眼泪。
“用温水把毛巾洗一下，我帮妈敷敷脸！”她扬着毛巾，冲苏铭说。
苏铭看了一眼盛晓楠，站着没动。盛晓楠向前一步接过了毛巾：林娜姐来了啊，你歇会儿，我给你冲茶去！
盛晓楠把毛巾洗了以后，并没有给林娜，而是把毛巾搭在了晾衣架上。转过身，她冲了一壶茶，笑吟吟地端了过来：林娜姐，苏铭出差捎回来的普洱，他说女人喝红茶好，你尝尝……
“苏心快放学了，你还是回去做饭吧！”苏铭催林娜说。
“是啊，我被那老东西气糊涂了，把苏心放学这事儿都忘了，你快回去给孩子做饭……哎，还是你跟我贴心，遇到点事儿，亲闺女都躲得不见人眼儿，更不用说别人了……苏铭，你送送林娜，要不赶不上给孩子做饭了！”婆婆斜睨了一眼盛晓楠，拉着林娜的手说。
“苏铭刚才在楼下喝了罐啤酒，他不能开车，还是我送林娜姐吧！”盛晓楠从苏铭兜里掏出了车钥匙，弯腰换皮鞋要出门。
“不了，门口叫出租车挺方便的！”林娜拎起包，弯腰蹲在前婆婆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妈，别气坏了身子，我爸他就是赌气，过不了两天，他肯定就回来了！
婆婆又开始抽抽搭搭，林娜拿出纸巾帮她试了试眼泪，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
盛晓楠在林娜的叹息声里，听出了她的虚情假意和别有用心。
盛晓楠听苏铭提过，当初，林娜不管不顾要净身出户，主要原因就是婆媳水火不容。她原本是想拿离婚要挟苏铭，让苏铭站在她这边，和她一起对付婆婆。
谁料，林娜离婚后，很快就遇到了一个有钱男人。男人有钱有颜有情调，林娜没有过多的犹豫，就投入了男人的怀抱。谁料，男人新鲜劲儿一过，他给她的所有承诺，就像肥皂泡碰到了干树枝上，“砰”地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林楠回过神来，才感觉到了苏铭的好。她把女儿苏心接到身边只是第一步，她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想和苏铭重归于好。
只可惜半路上杀出个盛晓楠，林娜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可是，林娜又如何能甘心呢？即使不能如愿以偿再杀回苏家，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盛晓楠和苏铭过得蜜里调油，这不是戳她的心窝子吗？
林娜无意间看到公公的“私/情”，她像饥肠辘辘的狗发现了香喷喷的骨头，她大张旗鼓地要为婆婆撑腰，无非是想借着这个契机，和婆婆套上近乎。
而在婆婆这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亲孙女的亲妈，帮她对付屡屡以下犯上的儿媳妇儿，好像也挺不错。
盛晓楠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向她一点一点逼近。
05
深夜，婆婆突然砸门：苏铭，你快起来去看看，林娜打电话来，说苏心肚子疼，挺严重。你赶紧过去，带她们娘俩去医院吧！
苏铭听说女儿病了，一个鲤鱼打挺就翻了起来，慌乱中，他把毛衣都穿反了。
“别着急，我陪你过去，我有个同学在中心医院工作，我在他朋友圈看到了，这两天他刚好值夜班，我先跟他联系一下，让120过去接苏心，我们直接赶去医院就行了！”盛晓楠帮苏铭脱下毛衣，让他把鸡心领口调到前面，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苏铭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叫120，我们赶过去再去医院，多耽误时间啊！
盛晓楠和苏铭赶到医院时，苏心已经挂上了点滴。林娜看到盛晓楠就气呼呼地问：你来干什么？
“苏心怎么样了？”苏铭急乎乎地问。
“爸……我没事儿！就是肚子不舒服，我说吃点氟哌酸就好了，我妈非得要来医院。”苏心转头看着盛晓楠说：用不着兴师动众的，你们回去吧！
盛晓楠从病房出来，找同学赵辉询问苏心的病情。
“小丫头没多大问题，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你这个后妈当得不错啊，这大半夜的，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的滋味不好受吧！”赵辉在电脑上填写着病历，调侃说。
盛晓楠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说：后妈怎么了？后妈也是妈！
盛晓楠从病房门的缝隙看进去，看到苏铭和林娜一人拉着苏心的一只手坐在床头的两边，她心里突然酸酸的。爹妈过不好日子，遭罪的还是孩子。
转过身，盛晓楠回到了赵辉的值班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苏铭过来催盛晓楠：累坏了吧！你快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苏心妈妈就行了！
“正是因为有你们，她才不放心啊！”赵辉调侃道。
林娜过来找大夫询问女儿的病情，看到苏铭对盛晓楠体贴的样子，她借着女儿生病和苏铭套近乎的想法落空了，就没好气地说：你们都回去吧！苏心睡着了，剩一小瓶液体了，很快就滴完了！
苏铭挽着盛晓楠走出病号楼，停车场，苏铭上车系上安全带，他转头吻着盛晓楠的额头说：谢谢你！
盛晓楠粲然一笑，揉了揉苏铭的头发：跟我还客气！
天色微亮，不一会儿的功夫，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微微的红色，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盛晓楠熬夜的乏困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感觉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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