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鄒雨
1
康宇正替白薇掖被角時，突然感覺手機在口袋裡振動起來。
他躡手躡腳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到一處僻靜地的時候，電話已經掛了。
看清號碼之後，他連忙回了過去，手控制不住地顫了起來，差點將手機摔在地下。
“找到適配白薇的腎臟了”，那人開門見山地說道。
“真的？”
“這事我也敢騙你？趕快把錢準備好，沒幾天就能安排手術了。”
“大概需要多錢？”康宇頓了頓，問：“20萬……夠嗎？”這個數額已是他短期能籌到的極限。
“阿宇，我說你可別逗了，70萬是最低價了。”
康宇猶豫了一下，問：“那……我有多長時間？”
“就一週，你可得抓緊。”
對於康宇來說，五十萬是筆鉅款，一週內籌到這筆錢簡直是無稽之談，但，白薇的身體已經每況愈下，如果再蹉跎下去，很可能今年都熬不過去。好不容易託人找到的腎源，他不能錯過。
他心不在焉地朝白薇的病房走去，想著除了搶劫還有什麼法子。
突然，手機像是發瘋了一般在口袋裡振動起來。
康宇以為仍是朋友的來電，將手機取了出來，但只看到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張橘黃色的海報，正中間印著巨大的黑色字體——“虛擬城市”——史上第一檔多人VR遊戲，下方是字體大小差不多斜著的一行紅字——第一名獎金可達50萬！！！
他當機立斷點了進入遊戲的鏈接，預訂了一個VR設備。
2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VR設備到了。
白薇的病房有一個空床位，平常康宇就睡在那裡。他打開VR設備，進入了虛擬城市中，城市上方立即顯示了他的遊戲進度條和排名數據，兩者此時的進展都為零。康宇注意到世界頻道的排行榜上已有上千人，他本以為這種奇怪的遊戲會是無人問津的，沒想到競爭竟然這麼激烈。
第一名於嫋嫋，目前已經闖過了29關。
第二名吳磊同她還有一段差距，是25關。
第三名劉興和吳磊則非常接近，是24關，排行榜上劉興的照片看起來似乎還不到20歲。
他驚詫於他們過關的速度，這款遊戲上線時間不過短短兩天而已。
康宇仔細查看了遊戲規則和介紹——整個遊戲是為了不斷破解殺人案而設置的，共有30關，誰拿到更多的線索，更靠近事件的真相，就通過越多關卡，當然，排名也越靠前。
玩家以偵探身份參與案件，有權限看到警方所掌握的信息，每通過一個關卡，所能看到的信息就越多。
他慶幸於該遊戲是破解刑事案件，他的職業正是懸疑小說家。
“虛擬城市”目前已開放了前三個殺人案的參與權限。他點開第一個案件的詳情準備趕往現場時，系統提示第四件殺人案已開放參與權限。康宇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案件數會這麼多。想來應該都是些不怎麼費功夫的小案子，他安慰自己道。
正思索著，已經趕到了第一個案發現場。
該案件發生時間為7年前，死者A是一個送奶工，性別男，年齡37歲，屍體在離垃圾回收處不遠的柱子旁被發現，他全身赤裸，雙手被麻繩緊緊捆著，綁了一個死結。法醫現場進行檢查後，發現死者身上有多處淤青，但都非致命傷，口唇及面頰呈櫻桃紅色，口腔有淡淡杏仁味，初步判定死因為氰化物中毒，回實驗室的進一步檢查結果也不出所料。
康宇決定先不破案，而是去了解一下剩下幾個案件的詳情。
第二個案件發生於5年前，死者B為傢俱設計師，26歲，死於家中，死因依然是氰化物中毒，臉頰有被利器擊打的痕跡，讓康宇在意的是，他也是全身赤裸，身上充滿了淤青，雙手被麻繩綁在椅子上，且是死結，那結的形狀和第一個死者的略有些相像。康宇分別聯繫了負責兩個案件的警方，才得知那結是水手結的一種——防脫結，越掙扎越是會變緊。
他猜測整個遊戲是要破一個連環殺人案，如果不出他所料，剩下的幾個死者應該也都會是男性，且死法類似。
他進入了剩下兩個已開放權限的案件中。這兩個案件都發生於三年前，第三個案件中的死者C的確如他所料，各項特徵都與前兩個案件類似，但第四件案件的死者D卻為20-30歲之間的女性，且服裝完好，雖然也被綁了繩結，卻用的是水手結中最容易解開的布林結。
更古怪的是，其他三個死者身邊都有身份證明，唯有她的指紋經過了高溫灼燒，面部也遭到了高強度的破壞，警方並未給出死者D的身份。康宇猜測這是模仿犯罪，或者，當時兇手的生活中出現了意料外的轉變。
他從警方處拿到了死者的基本資料，整理出了前三名死者共有的特徵——男性，年齡40歲以下，非單身。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相似特徵，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一些更為關鍵的東西。
白薇略微翻了翻身，康宇聽到聲響，連忙退出遊戲，將VR設備卸了下來，又躡手躡腳挪到了隔壁的床上，將白薇摟進了懷裡，她已經睡得很熟了，身上散發出溫暖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他躺在床上，腦海裡如放電影一般一幕幕閃過案件中的場景。終於睡去，但一整個晚上，都在夢裡不停地奔跑著，身後一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不停追逐著他，他不住地跑著，腿卻像被綁在了原地，越發吃力，就在他以為這一切都無法停止的時候，突然感到臉上有著冰涼的觸感，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白薇。
“你說夢話了。”她撫摸著他的臉，虛弱地說道。
他下意識拉住白薇的手，含糊地說了句：“抱歉。”
白薇將身子窩進他的懷裡，拿起他的手吻了吻：“傻子，幹嘛道歉。”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坐起身來，想讓白薇靠得更舒服一些，這才發現另一隻手裡還握著VR設備。
3
排名在一夜之間跳轉到了998。
他安置好白薇，等她再次睡去，這才進入了虛擬城市。
根據以往寫作的經驗，康宇推理出了兇手的部分特徵——從事與醫藥相關的工作，本身為海員或家中父輩有當過海員的，有被虐待過的可能性，患有某種心理疾病的可能性很高，殺人動機與所遭受的心理創傷有關。
他將自己的推測提交，很快，排名便提高到了870。
但到了這裡，一切就進入了死衚衕，符合以上特徵的人至少也要數以萬計。
康宇決定從最初的案件開始查起，但因為目前級別不高，所以能看到的信息很有限，他決定另闢蹊徑——圖書館。
虛擬城市的科技水平十分發達，但市立圖書館卻十分老舊，沒有任何電子設備，他只好確定日期之後，讓館長幫忙找到當年的報紙，仔細查閱社會新聞那一欄。
似乎因為有很多人過來搜尋，報紙的歸檔出了一些問題，不同年份的報紙摻雜在一起，康宇無意間翻到了15年前一則名為“父母一氧化碳自殺身亡，12歲少女被鄰居收養”的新聞，照片上的女孩一臉清冷，不知是絕望還是無感。看起來有些臉熟，康宇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是誰。
他將錯誤年份的報紙抽出來放在一邊，提醒了館長後，就繼續查找有關死者A的信息。其中的一篇報道提到死者A生前有暴力傾向，經常對妻子施以家暴。時間還充裕，康宇又翻了翻其他幾個案件的社會新聞，找到另外兩個男死者的相關報道後，發現他們也都有家暴傾向，並且因為程度嚴重，都鬧到過派出所，並且記錄在案，不過最後警方也沒有給出什麼好的解決方案。
離開圖書館時，館長突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希望你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康宇不明所以，但仍點了點頭向館長表示了感謝。
他在虛擬城市的街道上走著，邊走邊思索著關於案件的信息。
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連環殺人犯極有可能是個家暴男“清道夫”，而且很有可能在警方系統裡工作，搜查範圍大大縮小了，法醫或相關工作的可能性最高。但他目前掌握的線索還不夠，因此還不能請求警方來協助。
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家照相館，照相館的櫥窗內擺放了不少照片，有各種年代、各個年齡段的女孩。電光火石間，康宇的腦海裡竄出了在圖書館看到的12歲少女的臉龐，那臉龐跟他在最初案件裡看到的一張臉漸漸重合——負責為死者A屍檢的法醫，她的五官長開了一些，但給人的感覺並沒怎麼變。
他狂奔著回到圖書館，館長依舊笑容可掬等待著參與者的到來。
“我找到了至關重要的線索，能麻煩您再帶我找一下七年前的報紙嗎？”
“沒問題。”館長說道。
很快，那一沓報紙重新被翻了出來。
之前偶然間看到的報紙，現在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翻了三遍以後，他終於放棄，轉而求助館長：“館長，我剛才看到一張15年前的報紙，上面有一則新聞，是說一個12歲小女孩的父母自殺，您還有印象嗎？”
館長想了想，很快走到書架的一處，翻了一會，將康宇所說的那張報紙交給了他。
“剛才你把那些年份不對的拿出來了。”
“抱歉。”康宇有些不好意思。
顧不上說再見，康宇拿著報紙轉換到了7年前第一件案件的發生地。
一切場景正從頭重演著。
法醫正低下頭在死者的口邊嗅著，康宇伸出手拍了拍，她回過頭來。康宇立即拿著報紙跟她對照著，果然不出所料，兩人正是一人。他相信這絕不是遊戲故意設置的巧合，而是更為有效的線索，加上館長那句似是而非的提醒，她是兇手的可能性很大。但另一方面，他又懷疑一切是不是太過簡單了？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憑巧合找到兇手。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康宇提交了自己最新找到的線索。
很快，遊戲的進度條就向前邁進了一大截，他順利跳入了20關，排名也很快擠進了前一百。提醒區顯示康宇已經有權限查看下一個線索——是負責15年前女孩案件調查的警官家的地址。
他剛剛走到門口，房子的門便打開了。
客廳泡著兩杯茶，還擺放著一些小餅乾，彷彿有客人的樣子，康宇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房間空無一人。他剛走進去，沙發上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女人，時隱時現，康宇猜想大概是服務器效能不好的原因。
一段交談過後，康宇瞭解到了女孩的具體信息。她名為盧嵐，母親是個教授，父親是退休的海員，做海產生意，兩人因為相親結婚，夫妻之間差距巨大，幾乎無法交流，父親酗酒，經常會對母親施以家暴，一次盧嵐為保護母親用花瓶砸了父親之後，父親更是變本加厲，之後每次家暴都將她綁在桌腳，讓她全程目睹。
“意外發生的那天，盧嵐是第一發現人，她放學回到家，發現家中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推開門就發現父母親都倒在客廳裡，鄰居幫忙報了警，後來照顧了她一段時間，許是那家人覺得給自己的獨生女找個玩伴也不錯，便將她收養了。”
“您之後還見過她嗎？”
女警察搖了搖頭，很快，她的影像便徹底消失了。
康宇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盧嵐就是兇手了，符合他之前推斷的各項特徵，如果他沒猜錯，當年那場一氧化碳中毒案件也絕非什麼自殺，而是盧嵐蓄謀已久的謀殺。
進度和排名又靠前了一些，目前已經進入了前30名，通過了23關，他有權限查看大部分信息。於是立刻要求了盧嵐養父養母家的信息，誰知遊戲裡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利聲，同時還顯示出了巨大的ERROR，康宇還沒搞清怎麼回事，便被迫從遊戲中退出了。
他重新試了一次，但立刻又被迫退出了，試圖在後臺提交這一bug的時候，也立刻閃退了出來。
他不得已卸下了VR設備。
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著好幾條未接來電，是之前那位幫他找到腎源的朋友。
康宇回頭看了一眼白薇，確認她在熟睡以後，走到窗邊，將電話回了過去。
“怎麼樣了？”那人的話中帶著一股莫名的緊迫感。
“就快了，應該可以在最後期限前籌到。”
“對不住了兄弟，剛剛那邊有人通知我，有個買家三天後就能交現款，我好說歹說，賣家才同意如果你能先交上錢，就優先給你。”
“這……不是說好一週嗎？”
“沒辦法，你也知道這不是正規渠道，沒那麼講道理。”
“我盡力吧。”
電話那頭沒了回答。
白薇被聲響吵醒，迷迷糊糊問道：“怎麼了？”
“沒事，一個朋友打來問了一下你的病情。”
白薇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
4
康宇再次進入了遊戲中。
目前是23關，這證明他在離找到真兇的路上還差幾個重要的線索沒有拿到，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瞭解的。
鋌而走險的，他提交了兇手身份，請求警方協助搜查。
很快警方的回應便傳了過來，但答案並不是康宇想要的——之前未能確定身份的女性死者D，已確認正是盧嵐。
通過的關卡再次多了一個，排名也已經進入前十，康宇得以瞭解整個案件的詳情。
盧嵐被收養後，一直對醫學感興趣，後和妹妹一同進入醫學院學習，又於20歲時進入警隊實習，在她27歲那年（第三起案件發生時），和養父母家的妹妹陳庭一同失蹤，後根據牙齒數據確認了死者D為盧嵐，妹妹下落不明。
在此之前，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一直被懷疑是盧嵐，後來則懷疑是陳庭，但她一直下落不明。
案件詳情的下方還寫著備註：三名死者的另一半均在死者死亡前一天消失。
分明是更靠近真相了，但康宇卻感覺到眼前籠罩著更多謎團。
面前還有五個關卡沒有過，說明他還錯過了一些信息。
但無論怎麼申請，警方都無法再提供任何案件信息，搜尋陳庭的活動也被拒絕。
康宇只好採用最笨的辦法，他索要了一張陳庭的照片，開始挨家挨戶搜尋。
虛擬城市並不大，他也確認自己沒有錯過任何一戶，但來來回回走了三遍，都找不到陳庭的所在。
直到白薇叫他，他才終於從遊戲中下了線。
因為原地走的路太多，腳上被磨出了一個巨大的水泡。
安頓好白薇後，康宇什麼都顧不上，便倒在床上睡著了。
依舊是同樣的一個黑衣人在夢裡追逐著，他不斷地跑啊跑，卻還是隻能在原地看著黑衣人一步步接近，那身影貼近他時，他猛地回過頭，卻發現對方是館長。
醒來時已是清晨了。
剩餘三天的期限已過了一天。
康宇突然想起來遊戲並沒有規定不能尋找搭檔。
於是點開了排行榜，想著也許可以和前幾名搭檔，一起更進一步。打開世界頻道排行榜的那一瞬間，康宇卻被嚇到了。因為要求遊戲必須實名參與，所以參與者的頭像都是進入遊戲後實時拍攝的。第一名於嫋嫋的長相簡直與盧嵐如出一轍。康宇愣了半響才想到，這個於嫋嫋或許本身就是遊戲的設計師，也是模特之一。
他退出遊戲，打開手機，在搜索引擎裡輸入了虛擬城市的名稱。
很快，便有一大堆信息湧了出來，其中一條介紹是“改編自真實案件”，同時，還附了相關案件的介紹。康宇點進去的一瞬間有些啼笑皆非，網上就有現成的信息，自己還忙碌了這麼久。但很快他就發現很多問題，網絡上的介紹更像是八卦小報的報道，遊戲中涉及的很多詳細信息都沒有，兇手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謎團，沒有任何線索。
他看了一下游戲設計團隊的成員，也並沒有所謂的於嫋嫋或盧嵐。
康宇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於嫋嫋就是真正的兇手，所以她才能一開始就名列前茅，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更加了解案件的詳情。
康宇決定重新進入遊戲。
這一次，剛一進入，眼前突然一片霧，遊戲進度飛快向前進階著，世界頻道的廣播重新通知排名，他已經成為了第二名，之前的二三名吳磊和劉興排名依次向後挪了一位。等到那霧氣漸漸消散，康宇發現自己正站在圖書館門前。
長依舊和藹可親地注視著他：“我想你此時已經找到真兇了，沒錯，正是於嫋嫋，也就是之前的盧嵐，但同時，我想你也會疑惑，為什麼自己的進度有了進展，排名卻沒有變化。請原諒，這是我交代給遊戲工程師的，實際上，按照正常遊戲規則來進行的話，除了於嫋嫋，沒有人能夠拿到第一名。
但如果你詳細讀過遊戲規則的話，就會發現遊戲中的一個漏洞，如果遊戲玩家在現實中死亡的話，那麼他在遊戲中的賬號也會消失，後一名將會自動補充上來。”
康宇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一個解謎遊戲，這是一個殺戮遊戲。遊戲設計者明白兇手的表現欲，於是引她入局，又以獎金作為賞金，招募殺手。
“你的意思是，讓我殺了於嫋嫋嗎？”
“當你準備好的時候，就去你領取VR設備的地方吧。”
“你是誰？”康宇的話還沒說完，館長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他突然想到了遊戲之前出現的BUG，也許這位館長，正是那怎麼也找不到的養父。
康宇無力地倒在床上，將VR設備卸了下來，解謎無論怎麼複雜他也願意繼續玩，但，以命換命的遊戲，他不知道該怎麼玩。他像鴕鳥一樣窩了起來，躲進了夢中，醒來時，已是晚上十點了，他恍惚間點開虛擬城市，排名沒有任何變化，仍是第二名。他不死心的刷新著世界頻道的頁面，卻始終只看到同一個結果。
“薇薇，如果要犧牲一個殺人犯才能換來你的健康，你願意嗎？”
白薇發出了淺淺的嘟囔聲，康宇知道她的答案會是否定，她白天已經陷入了一次昏迷，臉色越發蒼白，康宇知道自己沒法再拖了。
到了晚上十二點，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離最後結果出來只剩下24小時了，他卻根本拿不到第一名，即便贏得了第二名的30萬，離70萬還是差了一大截。
他拿起手機，發現上面顯示著觸目驚心的兩個紅字：“試試？”
“館長？”
手機上再沒有任何迴音。
5
整個城市於週五早上陷入一陣陰雲密佈中。
虛擬城市的用戶群裡卻異常熱鬧：“喂喂，昨天廣場上的直播看了沒，臥槽，也太他媽刺激了。”
“是呀，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直播殺人，雖然有點血腥，但真過癮，比電影裡那假模假式的殺人好看多了。”
“別說，現在的人為了獎金可真是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
“可惜被抓了，他這會兒可一毛錢獎金都拿不到了。”
群裡討論的正是轟動全市的“易容殺人案”。
“……”
凌晨時分，虛擬城市向所有的用戶發送了一條提醒，點進去之後，便是一場刺激的殺人直播。整個虛擬城市的顯示屏上都在進行直播，圍觀群眾最多的是中心廣場的大顯示屏。當晚，整個遊戲上線人數達到了億級。
主角之一是排行榜第一名於嫋嫋，另一名則是康宇。
於嫋嫋的家位於近郊一處陳舊公寓中。
她的家中有一個櫃子，裡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藥劑，同時，客廳的牆上，密密麻麻貼滿了剪下來的家暴新聞。
只見康宇慢慢打開門，走進了觀眾的視線之中。
他逐一打量四周，發現房間中共有兩個房間，一個上鎖了，而另一個半掩著，衛生間的燈打開著。
於嫋嫋正在衛生間裡洗漱，聽到聲響，喊了聲：“誰？”
半分鐘後，一把利刃滑向了她的脖子，很快，於嫋嫋就沒了聲響。
康宇推開門，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樓下傳來警笛的聲音。於嫋嫋所住的地方在八樓，他忙去按電梯，卻看到所有的電梯都在向上，想必此刻裡面全都是警察，樓梯自然也不必說。
他連忙朝下跑著，途中好幾次差點撞到警察，所幸這個公寓樓幾乎沒有住人，他自樓下門衛處偷了一串鑰匙，快要遇到警察時，便打開最近的門躲進去，但眼見著警察越來越多，他們開始試圖用暴力方法開門來找人。
這個法子行不通了，康宇於是就按照最初的計劃，跑到二樓盡頭的窗邊，四處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的樣子，便放心地縱身一躍，誰知剛到地面，就被一群警察堵住了。
“那報案的人還真神了，竟然連這傢伙從哪逃都知道。”為首的警察感嘆道。
他伸出手，將他臉上的面具揭了下來，原來那是一個具有高度貼合度的電子顯示屏，足以以假亂真。來人並不是康宇，而是App的第三名——劉興。同時，也是警局通緝了數月的嫌疑犯，只見他一邊用力掙脫，一邊大喊大叫道：“不是我的錯，都是那個館長讓我這麼做的。”
“別廢話。”警察惡狠狠將手銬銬在了他的手上。
6
數小時前，康宇按照手機上的指示下了樓，找到了先前領取VR設備的站點，領取了一個黑色包裹。
他抱著包裹跑了很遠，到一個完全沒有攝像頭的小巷裡，才膽戰心驚將其打開。
那包裹裡面裝著手套、道具，以及其他各種各樣可致人於死地的工具，甚至放著一個ipad，將不同的犯罪方法羅列了下來，包括怎麼快速用刀捅死人，如何躲過攝像頭，甚至連易容成他人的方法也有，當然，最重要的一條是，如何嫁禍給他人。每一條都有詳盡的分析，甚至有配套的3D模擬視頻，還有不同方法的風險分析。
康宇拿出裡面的面具，發現那正是第三名和第四名的臉，猶豫了一下，將第四名的臉套了上去，又按照iPad上面的指示換上了黑衣服。
到樓下的時候，於嫋嫋正朝著公寓走去。
這還是康宇第一次真正的見到她，她個子十分嬌小，留著短髮，看起來比白薇的年紀還要小一些，康宇無論如何沒法把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和連環殺人犯聯繫起來。
他躲在暗處，注視著她走進公寓樓內。
為了不留下證據，他走樓梯中的攝像頭死角區域，到了八樓，先前湧上來的那一份衝動和勇氣卻驟然間消散了。康宇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嘆了聲氣，想道：“果然還是算了。”他揹著包下了樓，走出公寓樓一百米，又停了下來。
手機上跳出白薇的短信：“你去哪裡了？”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飯，就回，你快點睡。”他想了想，扯了個謊。
“等你。”
康宇在腦海中聯想起白薇蒼白的臉，伸出手將臉搓了搓，拉開拉鍊，取出了一瓶藥——據說這是死亡痛苦最小的一個了——在瀰漫的毒氣之中毫無知覺地死去，他將藥捏成碎片，塞進了片狀煙霧彈裡。
抽完兩根菸後，他站起身來，朝著公寓樓的方向走去。
這時，耳畔突然傳來警笛的聲音，康宇以為是來抓自己的，忙躲在了暗處。過一會，才發現他們要抓的另有其人，但仍不放心，便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動向。只見有人自公寓樓的二樓跳了下來，藉著警車的光，康宇看到了自己的臉，他大驚失色，這才意識到，館長在指示的人恐怕不止他一個。
一個痞裡痞氣的警察走過去，將他的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那面具像魚鱗一樣閃著光，投射出遠處大樓的景象。
康宇聽到身後傳來有人交談的聲音，忙找了條路，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查房的護士走進來，看了眼點滴，叮囑道：“病人的手術得儘快做了，這次昏迷已經快超過24小時了。”
“昏迷？”康宇問。
護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走開了。
他拿起白薇的手機來，發現她的消息欄裡一片空白。
7
於嫋嫋死去，劉興入獄。在於嫋嫋上鎖的房間裡，發現三名女性屍骨，DNA檢驗後，發現她們分別為當年連環殺人案中三名死者的配偶。
康宇順理成章地成了第一名，虛擬城市所屬的公司因為直播違禁被查封，但倒是很乾脆利落的將獎金轉到了賬上。
黑市的腎臟沒用上，遇上了有些不怎麼道德的運氣，月末的時候市區發生了連環車壞，其中的一位患者腦死亡，她生前曾簽署了器官捐贈意向書，白薇已經等待了很久，是腎移植等候名單上的第一名，很快就為她做了手術，且大獲成功。
醫生大汗淋漓從手術室出來告訴他這個消息時，康宇將醫生抱在懷裡，不住地說著謝謝，差一點哭出聲來。
他想，幸好，幸好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作品名：《一步之遙》,作者： 鄒雨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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