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屈无才

清朝雍正年间,川北道秦巴山区有一贫困小县射江,知县名叫屈无才。此人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皆因老丈人是有钱大户,出钱为他捐了个七品县官。这位屈老爷上任以来,状纸懒得看,案子理不清。白天搓麻将,夜晚泡女人。百姓打官司,衙门没得人!

知县屈无才

全县老百姓因此苦不堪言,人人怨声载道。

屈知县正经事儿不干一件,但有一件事情却是朝思暮想,那就是升官,早些调出这个穷县。要升官,得有门路和机会,可屈知县除了老丈人有几个钱外,这两条都不占。他在射江任上苦熬了三年,到第四个年头,才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遂州知府唐桓病逝,知府的职位空缺了。

从师爷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屈知县怦然心动。遂州辖区多为平坝,乃富庶之乡,若能谋到此位,最好不过。但想归想,要得到手,却也不容易。

师爷眼珠子转了转,说:“这年头,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您得去走动走动,光坐在家里,天上不会给您掉下一颗金官印来。”

屈知县觉得这话有理。船不靠岸岸靠船,是得去巡抚那儿走一遭。主意拿定,他便带上银票,与师爷一道直奔省城。

到了巡抚大人的私宅,屈知县规规矩矩地将一万两银票呈到巡抚大人手上。巡抚斜眼瞄了一眼银票,声色不露,只缓缓说道:“屈知县近来虽勤奋为公,然而政绩却无多少长进啊!”说得屈知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巡抚大人虽把银票收了,却无半句许诺,屈知县只好惶恐不安地退了出来。

当晚住宿驿馆,屈知县久久不能入睡,心头回味着巡抚那句夹枪带棒的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有人告了自己的刁状?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不睡了,起身下床,将师爷唤过来夜谈。

师爷听完屈知县的疑虑,大笑不止。屈知县沉下脸来斥道:“放肆,你怎么耻笑本官?”

师爷止住笑,正色道:“小的怎敢取笑老爷?实在是老爷有些愚钝。您平时只在县城里呆着,实不知官场之道,这是一种权术啊!巡抚大人那句话不是指老爷政绩没长进。我们那里山高皇帝远,巡抚衙门的人从未去过,知道什么?他这话实指老爷所送的银票分量太轻了。”

屈知县听后想了想,终于茅塞顿开,便问道:“这么说来,银子还得加码?”

师爷笑着摇摇头:“光加银子也不行。好多人都盯着这个位子,他们恐怕早就三万五万地砸进去了,咱们就算再翻一番也无济于事。”

屈知县有些丧气道:“那这事儿就没指望了?”

师爷神秘兮兮地提示道:“您岳父大人不是给了您一幅名画吗?”

屈知县吃了一惊:“你说的是那幅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那不行!那幅画是我岳丈花了八万两银子购得,托我暂为保管的。以后他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准备将画送给遂州同乡张鹏翮张大学士,那怎么动得!”

师爷不动声色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您今后做了知府,还怕弄不来一幅好画?”

屈知县默思良久,觉得也只好这样了。老丈人那头,只要把夫人的工作做通,估计没多大问题。

得到屈知县的默许,师爷第二天便去了巡抚的府上,将屈知县的意思转告给巡抚大人,并说那幅画此次未带来,过几日定当奉上。

其实,巡抚早就听说屈无才有此一宝,为之垂诞已久,此刻心里自然欢喜,当即对师爷表态:“遂州知府一职,就是你们屈老爷的了。”

师爷将巡抚大人的话转告屈知县,屈知县喜不自胜,放心在家静候佳音。

被算计昏官苦难言

过了些日子,从外地来了一个富商,声称是屈知县的老丈人生意上的朋友,执名帖到县衙拜访屈知县。屈知县赶忙将富商迎入客厅。

富商坐定,寒暄几句后就迫不及待地转入正题:“在下虽常年经商,却也喜好收藏。听说屈老爷存有吴道子所作的《送子天王图》,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屈知县因已得到巡抚大人的任职许诺,心情甚好,二话不说便从内室取出名画,叫管家悬挂在墙壁上。

富商一见此画,惊喜地连声说:“好画!好画!确是吴道子的真迹啊!”富商赞赏一番后,又表情肃然地问:“不知老爷可否将此画转让给在下?在下愿出八十万两银子购买。”

屈知县一听,大为惊骇。此画尽管名贵,却无论如何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啊!正在他踟蹰之际,富商又说:“吴道子此画,传世仅此一幅,已为孤本,八十万两银子都有些委屈它了。”

屈知县见富商言辞真切,也有些心动,但嘴里却假惺惺地说:“此画已有买主,岂可再卖给你?”

富商听屈知县这么说,以为他嫌出价太少,又咬了咬牙,把价码加到了一百万两。

屈知县暗想:没想到这幅画能值这么多银子,就算争得遂州知府一职,也不过数年任期罢了,又能弄到多少钱?何苦将一幅名画送与他人,不如卖给他,以后拿出十万两银子另通关节,还愁找不到新的升官之路?

想到这里,屈知县便已打定了主意,假意对富商说,念其与岳父有交,推脱不得,只好忍痛割爱。

富商听后大喜,说来川时未带很多银两,在此处难以筹措,须回奥州家中取银前来购画,等三个月一定返回四川取货,并当即倾其所有,将身上所带银子凑足一万两作为定金交付,欢天喜地而去。

屈知县一夜暴富,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整日里喜气洋洋,再也不去省城活动了。同僚见了,只道他已做通巡抚大人的工作,早已得了遂州知府一职,自然羡慕。他听到这些议论,一律不加解释,反倒让人越发信服。有人私下里便去屈府走动,为以后谋个一官半职垫底。

再说巡抚很久不见屈无才前来送画,便私下里派人去暗示了几次,却均不见动静,心中十分不快,深恨这家伙言而无信,遂呈请皇上,委任蓬溪县的李县令做了遂州知府。同僚得知,都目瞪口呆,只有屈知县不惊不怪,毫不在意,依旧笑容灿烂。

三个月过去,已时值中秋,但富商还未见踪影,屈知县暗中有些焦急了。

一天,屈知县去游潼川府的云台观,正巧遇见新任遂州李知府一行十余人也来观中进香。

屈知县见李知府一行人中有一人十分面熟,便躲在暗处观察。原来此人正是说要花一百万两银子向他买画的那个“富商”。

屈知县想上前论理,又碍于知府在场,难以启齿。待到其中一个随从上茅厕时,屈知县跟进去一打听,才知那“富商”其实是李知府的师爷。

知道了真相,屈知县当即跌坐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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