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步沙 六老漢 三代人

八步沙 六老汉 三代人

八步沙 六老汉 三代人
八步沙 六老汉 三代人

有這樣一群人,死去的和活著的被一起樹碑立傳;

有這樣六位老漢,不但把自己“埋”進沙漠,還立下了父死子繼的誓約;

有這樣的三代人,子承父志、世代相傳,守得沙漠變綠洲。

八步沙 六老汉 三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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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1991年3月6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李生才拍攝的石滿(左)、賀發林(右)在八步沙治沙造林景象;後圖為拍攝的石滿兒子石銀山(左)、賀發林兒子賀中強(右)在八步沙勞動的景象(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上世紀八十年代,八步沙——騰格裡沙漠南緣甘肅省古浪縣最大的風沙口,沙魔從這裡以每年7.5米的速度吞噬農田村莊,“秋風吹秕田,春風吹死牛”。

當地六位年齡加在一起近300歲的莊稼漢,在承包沙漠的合同書上按下手印,誓用白髮換綠洲。

38年過去,六老漢如今只剩兩位在世。六老漢的後代們接過父輩的鐵鍬,帶領群眾封沙育林37萬畝,植樹4000萬株,形成了牢固的綠色防護帶,拱衛著這裡的鐵路、國道、農田、扶貧移民區。

八步沙 六老汉 三代人

這是在甘肅省古浪縣八步沙林場拍攝的八步沙三代治沙人。前排為:第一代治沙人張潤元(中)、第二代治沙人郭萬剛(右)、石銀山(左);後排從左至右依次為:第二代治沙人王志鵬、程生學、羅興全、賀中強,第三代治沙人郭璽(3月27日攝)。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這不僅僅是六個人的故事,也不僅僅是六個家庭的奮鬥,更不僅僅是三代人的夢想,這分明是人類探尋生存之路過程中對大自然的敬禮!

老漢立誓,要用白髮換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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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1年5月21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拍攝的六老漢之一張潤元(右一)等人研究八步沙規劃圖;後圖為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研究八步沙地圖(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甘肅省古浪縣是全國荒漠化重點監測縣之一,境內沙漠化土地面積達到239.8萬畝,風沙線長達132公里。

在大自然嚴苛的條件下,這裡的人們用十倍百倍的汗水,為一家老小餬口謀生。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沙化加劇,沙漠以每年7.5米的速度向前挺進,已經是“一夜北風沙騎牆,早上起來驢上房”。

“活人不能讓沙子欺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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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2月11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拍攝的“六老漢”之一的程海(右一)上山勞動;後圖為拍攝的程海兒子程生學(右一)在八步沙勞動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1981年,隨著國家三北防護林體系建設工程的啟動和實施,當地六位老漢郭朝明、賀發林、石滿、羅元奎、程海、張潤元,在合同書上摁下紅指印,以聯戶承包的形式組建了八步沙集體林場。

當時,他們中年齡最大的62歲,最小的也有40歲。

在一個天剛矇矇亮的早晨,六老漢捲起鋪蓋住進沙窩。

這一干就再也沒有回頭。

在沙地上挖個坑,上面用木棍支起來,蓋點茅草,當地人叫“地窩鋪”,夏天悶熱不透氣,冬天沙子凍成冰碴子,摸一把都扎手。

六老漢節衣縮食,湊錢買上樹苗,靠一頭毛驢,一輛架子車,幾把鐵鍁,開始了治沙造林。

沒有治沙經驗,只能按“一步一叩首,一苗一瓢水”的土辦法栽種樹苗。

然而,在沙漠中種活一棵樹比養活一個孩子都難。第一年,六老漢造林1萬畝,轉過年一開春,一場大風,六七成的苗子沒了。

老漢們慌了,“難道家真的保不住了嗎?”當時的古浪縣林業局局長聽聞,帶著6名技術員來到八步沙,一起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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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3月20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拍攝的六老漢之一張潤元(中)與晚輩一起上山勞動;後圖為拍攝的張潤元女婿王志朋(中)和同伴們在八步沙勞動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他們發現,有草的地方栽種的樹苗“挺”過了狂風。興奮之餘,六老漢重拾信心,總結出“一棵樹,一把草,壓住沙子防風掏”的治沙經驗。

慢慢地,樹苗的成活率上去了,漫天黃沙中顯現出點點滴滴的綠。

沙漠裡最難的不是種草種樹,而是看管養護。當地的村民世代都在沙漠裡放羊,新種的樹幾天就會被啃光。樹種下後,六老漢調整作息,跟著羊“走”:每天日頭一落就進林地“值班”,夜裡12點再爬進沙窩休息。

漸漸地,一個喬、灌、草結合的荒漠綠洲在八步沙延伸。

十年過去,4.2萬畝沙漠披綠,六老漢的頭白了,甚至過早走完了人生路。1991年、1992年,66歲的賀老漢、62歲的石老漢相繼離世。

賀發林肝硬化晚期昏倒在樹坑旁。

石滿老漢是全國治沙勞動模範。他沒有埋進祖墳,而是埋在了八步沙。他去世前一再叮囑:“埋近點,我要看著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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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5年5月11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劉泉龍拍攝的八步沙林場治沙人張潤元(右)、程海(左)修剪樹枝景象;後圖為拍攝的張潤元女婿王志鵬(右)、程海兒子程生學(左)在八步沙修剪樹枝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薪火相傳,沙地播撒綠意

後來的幾年裡,郭朝明、羅元奎老漢也相繼離世。老漢們走的時候約定,六家人每家必須有一個“接鍬人”,不能斷。

就這樣,郭老漢的兒子郭萬剛、賀老漢的兒子賀中強、石老漢的兒子石銀山、羅老漢的兒子羅興全、程老漢的兒子程生學、張老漢的女婿王志鵬接過老漢們的鐵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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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肅省古浪縣境內的黑崗沙風沙口,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用稻草壓沙(3月26日攝)。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六兄弟”成了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

2017年,郭朝明的孫子郭璽加入林場,成為八步沙第三代治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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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3月24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翻拍的六老漢當年在所住的地窩子前生火做飯;後圖為拍攝的如今八步沙林場的院子(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父死子繼、子承父志、世代相傳,成了六家人的誓約。

1982年,62歲的郭老漢病重,經常下不了床,30歲的郭萬剛接替父親進入林場。當時郭萬剛在縣供銷社端著“鐵飯碗”,並不甘心當“護林郎”,一度盼著林場散夥,好去做生意。

他曾懟父親:“治沙,沙漠看都看不到頭,你以為自己是神仙啊!”

一場黑風暴,徹底改變了郭萬剛。

1993年5月5日17時,當地平地起風,隨即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藍色的閃電伴著清脆的炸雷轟了下來。郭萬剛當時正在林場巡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吹成了滾地葫蘆,狂風掀起的沙子轉眼將他埋在了下面。

郭萬剛死裡逃生。

第二天早上,一個消息傳來:黑風暴致全縣23人死亡。

郭萬剛沉默半天,此後再也沒有說過離開八步沙。

1991年,21歲的賀中強在父親倒下的樹坑旁撿起鐵鍬,進入林場;1992年,22歲的石銀山接替父親進入林場;2002年,30歲的羅興全接替父親進入林場……

當年的娃娃現在也一天天變成了老漢。但八步沙更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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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3月24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翻拍的六老漢及後輩當年在沙漠裡植樹的情景;後圖為拍攝的六老漢後輩們在八步沙勞動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據測算,八步沙林場管護區內林草植被覆蓋率由治理前的不足3%提高到現在的70%以上,形成了一條南北長10公里、東西寬8公里的防風固沙綠色長廊,確保了幹武鐵路及省道和西氣東輸、西油東送等國家能源建設大動脈的暢通。

在林場的涵養下,附近地區林草豐茂,大風天氣明顯減少,全縣風沙線後退了15公里。

三代治沙 時代圓夢

治沙不能只守攤子。在八步沙治理好後,2003年,“六兄弟”主動請纓,向騰格裡沙漠的黑崗沙、大槽沙、漠迷沙三大風沙口進發。

“六兄弟”連續在治沙現場搭建的窩棚中度過了十多個春秋。早上披星出發巡護,夜裡蜷進窩棚,每日步行30多公里,用壞的鐵鍬頭堆滿了整間房子。完成治沙造林6.4萬畝,封沙育林11.4萬畝,栽植各類沙生苗木2000多萬株。

八步沙 六老汉 三代人

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3月24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拍攝的程海(右一)、賀中強(右二)和同伴一起上山治沙景象;後圖為拍攝的程海兒子程生學(右一)、賀中強(右二)和同伴在八步沙勞動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檸條、花棒、白榆等沙生植被鬱鬱蔥蔥,工程量相當於再造了一個八步沙林場。

從天空俯瞰下來,一條防風固沙綠色長廊像一位堅強的母親,將黃花灘移民區十多萬畝農田緊緊抱在懷裡。當地林業部門的幹部說,在林場的保護和涵養下,周邊農田畝均增產10%以上,人均增收500元以上。

“有了‘活’著的八步沙,才有‘活’著的黃花灘!”黃花灘生態移民後續產業專業合作社黨委書記胡中山這樣評價。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站在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高度,堅定不移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六兄弟”得以不斷放飛夢想,治沙造林的步伐不斷前進。

“六兄弟”成立了一家公司,先後承包實施了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轉移支付項目、“三北”防護林等國家重點生態建設工程,並承接了國家重點工程西油東送、幹武鐵路等植被恢復工程項目,帶領八步沙周邊農民共同參與治沙造林,在河西走廊沙漠沿線“傳經送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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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3月24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拍攝的六老漢之一張潤元(右三)同石銀山(右一)等後輩們一起研究八步沙治沙造林規劃圖;後圖為拍攝的郭萬剛(中)與石銀山(右一)等人研究八步沙地圖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2018年,在古浪縣委縣政府的鼓勵幫助下,八步沙林場將防沙治沙與產業富民、精準扶貧相結合,流轉了2500多戶貧困移民戶的1.25萬畝荒灘地,種植梭梭嫁接肉蓯蓉5000畝,種植枸杞、紅棗7500畝,幫助貧困移民發展特色產業,一年下來光勞務費就發放了300多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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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肅省古浪縣黃花灘移民區,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和村民一起使用梭梭肉蓯蓉種植一體機種植梭梭嫁接肉蓯蓉(3月26日攝)。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古浪是藏語“古爾浪哇”的簡稱,意為黃羊出沒的地方。但由於土地荒漠化嚴重,這裡的人以前就沒見過黃羊。隨著治沙成效越來越顯著,黃羊的身影重新回到了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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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2002年3月24日播發的新華社記者韓傳號拍攝的羅元奎(左一)和石銀山(右一)一起栽種樹苗;後圖為拍攝的羅元奎兒子羅興全(左一)和石銀山(右一)在八步沙勞動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除了黃羊,金雕、野兔、野豬等野生動物也時常出沒在附近沙漠,“封禁保護區”變成了“動物樂園”。

1999年,甘肅省綠化委員會、省林業廳、中共古浪縣委、縣政府曾為“六老漢”和郭萬剛及八步沙林場鐫碑立傳。今年3月份,“六老漢”三代人治沙群體又被授予“時代楷模”榮譽稱號。

只有荒涼的沙漠,沒有荒涼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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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圖為新華社記者梁強1997年拍攝的郭萬剛(右一)、張潤元(左一)、程海(左二)在八步沙地窩子中商量事情;後圖為拍攝的郭萬剛(右一)組織治沙人在八步沙林場辦公室商議治沙事宜(新華社記者 範培珅 攝)。

個人敢做夢,時代能圓夢。郭萬剛哥幾個曾經印刷過一張名片,背後是一幅綠茵茵的生態家園圖:山嶽染綠,花木點點,雁陣輕翔。這正是他們不懈追求的美麗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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