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衝”這個名字說出口時，眾人並沒有覺得有多稀奇——一個即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恐怕多半都會希望和家人子女說一些遺言。
元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麻利地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將現場的一些電波訊息播放出來。
錄音的內容，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於一向心理素質和推理能力極強的戴婷，也不禁皺了皺眉頭，看來也是沒想到，不過，她很快就託著腮幫，陷入了沉思。
首先是現場打鬥的一些交談聲。接下來就是李元修和兒子李衝的最後通話。
……
“李衝，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只有你——只有你能拯救這個世道，這個國度。但是，你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能力！尤其是不能讓軍方知道，不管走到哪裡，請牢記我所說的話，你媽媽在杭城市，你可以去找她…….最後，最後一句話——”
”你是南明抗清英雄，李……”
隨著雜音替代了現場對話，元首按下了停止鍵，然後目光嚴肅地向圓桌一陣掃視，靜靜地說道：“各位有什麼看法嗎？”
眾人反應不一，有的沉默，有的竊竊私語，甚至於時間過去了整整五分鐘，包括戴婷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發話。是的，跨越性已經超出了眾人能夠承受的範圍。每個人都不會反對，短短一百多字的這段話，包含的信息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從召開緊急會議開始到現在開會所獲得的全部信息。
最後，還是元首本人打破了寒暄。
“通過這段對話，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有了很大的方向性。三個關鍵點。”元首毫不顧忌地伸出三根手指強調：“其一，足以證明，李元修即便不是叛徒，也絕對知道病毒的全部內幕，而最為清晰的是這種病毒存在抗體！這無異於是件天大的好事，如果我們能得到抗體，那麼或許不需要軍隊就可以阻止這場災難了。其二，李元修的兒子李衝，必須馬上把他控制起來，我堅信李元修不是在說瘋話，為什麼他對喪屍的病毒免疫，以及為什麼被李元修強調不能讓軍方知道，是個很值得思考的點。其三，李元修最後的那句話，‘你是南明抗清英雄，李’究竟意味著什麼？”
“關於最後那句話，我有個看法。”眾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向戴婷望去，戴婷理清思路，說：“基本可以肯定，李元修的前輩是歷史上的名人，南明抗清英雄，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可能是李自成。”
在座的人士都是軍旅或政壇出身，雖然不說對歷史一無所知，但很多人並沒有很清晰的脈絡，有的不太懂歷史的人都是一臉茫然，不過很快就拿出極強的好奇心和求知慾等待戴婷繼續講述。
“1644年，明崇禎17年，清順治元年，大順永昌元年。”戴婷目光炯炯，努力向眾人證明自己歷史學科的獲得知識的豐富，“李自成於崇禎17年在西安建立大順政權後，直搗明朝京師，也就是現在的中都，腐朽不堪且多年陷於與農民軍和後金（清）軍兩線作戰窘境中的明廷很快宣佈覆亡，崇禎皇帝朱由檢在煤山上吊自盡，大順政權接管幾乎整個北方的明朝版圖。由於吳三桂叛變，引清軍入主中原，李自成很快在清軍的攻勢下潰退，之後在九宮山戰死或失蹤……”
元首等戴婷靜靜地說完後，繼續科普另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戴婷同志的講述足夠精彩，不過，李元修尚未說完的那個人名，應該不是李自成。因為，他使用了一個很關鍵的詞語——南明抗清英雄。眾所周知，明朝在1644年就已經宣佈滅亡了。實際上，並非如此。”
眾人大部分一臉驚恐，很顯然，他們對明清易代史是一片空白，還有一些可能連明朝滅亡的具體時間都不算特別清楚。
“李自成佔領明都後，淮河以南的地盤仍然出於明政府的有效管理下，1644年6月，明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等人擁立大明福王朱由崧在藍京即位，改元弘光，建立了南明政權，李自成敗走並戰死後，大順政權崩潰，清軍在中都也迎順治皇帝愛新覺羅福臨登基，正式形成和南明與農民軍餘部對峙。我現在直接說重點，李元修提到的這個人，我想應該是——李定國！”
會議的後半場，幾乎成了歷史科普，也幾乎成了元首和戴婷的二人獨角戲。大部分人，除了靜聽根本插不上話。
“南明雖然繼承大統，但延續了明朝要命的黨爭和內訌，很快就隨著清軍的南下開始崩潰。弘光政權一年後就隨著藍京的淪陷宣佈滅亡，福王朱由崧被清軍擒殺。南明弘光元年，唐王朱聿鍵在閩省稱帝，魯王朱以海在今天的浙省地區也建立了政權，但由於內訌，被清軍逐個擊破。進入公元1646年，南明的地盤僅剩下嶺南、中南和西南地區的五個省，桂王朱由榔在粵州即位，改元永曆，隨著和農民軍的聯合，才終於出現了新的契機。原大西軍張獻忠餘部孫可望、李定國等人在芸南站穩了腳跟，並會同南明恢復了南方部分省的統治。期間，李定國不僅擊殺清定南王孔有德，還擊殺清親王愛新覺羅尼堪，天下震動，甚至一度讓清廷放棄統一中原的念頭。然而，他們最終也無力抗爭南明的腐朽和內訌，孫可望叛變降清後，清軍大舉進攻西南，將永曆帝逼進了緬甸，最後被吳三桂絞殺，李定國於康熙元年（1662年）病逝於勐臘，其子李嗣興、部將白文選率餘部投降清軍。”
元首不覺得將南明史梳理一遍是在浪費時間，反倒覺得，這有助於眾人理解的接下來的重頭戲。眾人聽完後一陣唏噓，很多人鐵定想不到，還有這麼一段歷史。
“通過李元修的敘述，結合這段歷史，及714盜墓案，可以確定一個重大事實——這次的喪屍病毒事件，恐怕並不是單一的一個二部五處搞出來的東西。714盜墓案首次發現喪屍，也被證明那具喪屍來自於四百年前，初清時期，也正是明清易代時期，這樣時間線就對上了，更加證明事件並非單一。不過，雖然我明白這些事情肯定有聯繫，但具體是什麼樣的聯繫，現在還無法弄清。”
眾人腦子一片混亂，光是接受這些信息，已經足夠燒腦了。如果還要看清背後的東西，實在是強人所難。
“接下來我們談談另一件事，李元修的兒子李衝。”元首轉移了話題，“李衝必須馬上控制起來，但不能傷害他。——對了，空降部隊在藍京的行動現在戰果如何？有沒有李衝的消息？”元首轉頭望向國防部部長。
“我馬上聯繫前線去問！”國防部部長表態。若在平時，找個人並非難事，但現在兵荒馬亂，北方又陷入危機，要找一個人可能就沒這麼簡單了。
“現在李元修已死，唯一的線索，可能只剩下鄭明遠了。”元首低頭表情嚴肅，“鄭明遠的情況怎麼樣了？”
“今早收到軍區醫院報告——尚未脫離生命危險。”統戰部部長帶給眾人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眾人均低頭不語。鄭明遠要是也掛了，恐怕追查病毒的源頭的難度會呈指數上升，但願他能被搶救過來。
“現在，請各位立即展開進一步行動。1、立即找到李衝。2、暫時不要對有和二部五處勾結的嫌疑人劉建國採取強制措施。3、密切進一步觀察喪屍的情況，嚴防喪屍向南遷徙和進一步感染北方！”
“散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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