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人吃了30多年的南門坡大肉火燒

延安人吃了30多年的南門坡大肉火燒

苗妮妮

延安人吃了30多年的南門坡大肉火燒

延安人吃了30多年的南門坡大肉火燒

延安人吃了30多年的南門坡大肉火燒

拌餡、和麵、泡小菜,灶火轟隆隆地響著,南門坡大肉火燒店的老闆夫婦顧文奇和李桂蘭在後廚井然有序地各忙各的,從凌晨六點開始,老兩口就要早早完成飯館售賣早餐的準備工作。

延安冬天的早晨寒風刺骨,店裡的老式煤爐燒得通紅,玻璃門掛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天麻麻亮,火燒店迎來了第一位顧客,“一個火燒,一碗餛飩”,就這樣,小店一天的營生開始了。

這是南門坡大肉火燒食客們習以為常的畫面,他們一週裡有幾天的早餐、午餐甚至晚餐都要在這個館子裡解決,而且大部分食客已從童年吃到了中年,算起來,大肉火燒已經經營了32年了。

打火燒的手藝是李桂蘭的二爸李廣元傳給顧文奇的,李廣元的孩子當時在延安運輸隊,也就是現在的公交公司工作,吃的公家飯。李廣元打火燒是流動的,哪裡人多去哪裡賣,所以李家孩子對這吃苦受累的活計並不稀罕。26歲的顧文奇文化程度不高,是萬花山鄉的農民,但他是隨父親下放到萬花山鄉的,一直想回延安城。適時,國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到了萬花山鄉,自謀職業成為解決就業壓力的方式之一,政府允許鼓勵人民可以開飯店、小賣部等,80年代初的待業青年還給優先辦個體戶證,在政策的激勵和妻子李桂蘭的攛掇下,顧文奇決定回城和李廣元合夥打火燒。

根據李廣元流動打火燒的經驗,他們把店開在兒童公園門口,說是開店,其實就是個六七平方米的鐵皮房,連個門鎖都沒有,爐灶都搭在室外。食客基本是隨買隨走,沒有冰箱,肉餡要當天拌當天賣。冬天倒是能省些事,頭一夜拌好的肉餡放在盆裡架在門外的大樹上,如此一凍,大家都能“睡個懶覺”。

上世紀80年代,公家單位上班的人工資大概是40元左右,顧文奇的火燒1毛錢一個。餡多餅酥味道好,再加上當時兒童公園人流量大,所以,雖然店面簡陋,但火燒店的生意從做起來就客源不斷。

1985年,延安市容規劃、市場改造,兒童公園大門兩邊蓋了一排門面房,每個門面房是1500元的承包費,放在當時那是相當貴了。面對機遇和挑戰,顧文奇一咬牙,東挪西借湊夠了1500元,承包了大門左手第一個門面,這下才算有了真正的店面。李廣元看到了顧文奇的魄力,自覺年事已高,就主動讓賢,把店“交”給了顧文奇。實際上“鐵皮房店”的營業執照原本就辦在了顧文奇名下,李廣元主要負責“技術指導”。

顧文奇一家自回到延安,一直受李廣元照顧。他們的住處也是李廣元騰出來的一孔窯洞,窯洞位於延安寶塔山,一家三口在延安落了腳。但住在山上也有“檔次”講究之分,“有錢人家”基本都住在山腳,顧家住的這孔窯洞在山頭偏高的地方,所以周圍沒有其他住戶。山高路遠,生活出行很不方便,尤其是顧文奇的大兒子顧雄已經上學,置業便成了一家人的心頭大事。好在火燒店生意紅火,開了兩年後,顧文奇攢了5000元,其中4000元在寶塔山下買了個小獨院,獨院正好位於寶塔山“摩崖石刻”上方,是“富戶”的首選位置,小院70多平方米,見證了一家人好日子的開始。

火燒店在兒童公園的門面房裡開了11年,老顧一家的日子蒸蒸日上,錢再也不是愁人的事。隨著城市的發展,1996年,這裡迎來了第二次“市場改造”,門面房都要拆除。顧文奇租下了南門坡原區城建局的一間門面,繼續開張。後來隨著生意的發展,又打通了隔壁,店面擴大到60平方米。火燒店在這個位置經營了17年,老顧說,這是小店發展最關鍵最紅火的17年,堂食、外帶的食客絡繹不絕,“南門坡大肉火燒”的名號就此傳遍延安城。而1996年、1997年間,老顧不僅買了樓房,手裡也有十幾、二十萬元的存款了,他這個個體戶已經過得比大部分延安人要好了。

南門坡大肉火燒的生意一年比一年紅火,但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困難。80年代的流氓小混混多,時不時到店裡吃霸王餐,老顧還因追要飯錢被打過。老顧說,這事在80年代時有發生,到了90年代就業的人越來越多,閒散人員越來越少,現如今連所謂的“社會小青年”都消失了。火燒店還有一個坎,那就是隔些年偶爾爆發的“豬瘟”,老顧說,並不是每次有了疫情豬肉就不能吃,但那時候網絡不發達,謠言很多,所以對小店打擊也不小。有幾次他都被迫改賣“素菜火燒”,如今網絡發達了,政府能及時向市民說明情況,他也會根據疫情實際,選擇葷素。

2013年南關街改造,二道街南門坡17年的老店面也在拆遷範圍,打了快30年火燒的老顧這一次沒有急著找新店面。他說他老了,也累了,家裡日子過得下去,食客們得讓他休息休息。可能是幾十年的快節奏一下子慢下來,老顧這受苦人一時沒適應,竟在停業的一年半里,得了一次輕微腦梗,好在身體底子不錯,慢慢恢復了過來。

2015年,歇業近兩年的“老顧家南門坡大肉火燒”新店在市場溝圖書館樓下又開張了,但老顧和老伴兒李桂蘭這次選擇一起“內退”。火燒店交給了大兒媳打理,老兩口負責帶孫子,可老顧基本每天還要去店裡“兼職”,每次待上四五個小時,下午再按時去接孫子放學。很多食客說,老顧“退休”,大肉火燒的味道變了,老顧說,餡料配方都沒變過,跟著他打火燒的小徒弟也幹了快20年了,只能說豬肉和白菜沒有過去好吃了,過去都沒有飼料豬,種菜也不興撒那麼多的化肥。

當我們問老顧,你的店開了32年了,有沒有什麼新的想法,想不想衝刺“百年老店”時,老顧搖搖頭說,“我老咯,店已經交給娃娃,那就讓娃娃們去想後面的事吧,這是個吃苦受累的活兒,誰接下誰受累,當然,我心裡還是希望能繼續開下去。曾經的日子很累但也很甜,我一輩子經營這個店,靠的是誠信和勤快,只要這兩點不變,我這個店永遠都有回頭客。我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政策,是我個人的幸運,現在國家對我們這樣的小飯館福利政策也放得很寬,支持力度很大,沒有管理費、沒有稅收,大環境非常好,開下去不會太難,就看娃娃們自己怎麼想了。”

改革開放40年,南門坡大肉火燒經營了32年,老顧退休,小顧上場,火燒店在時代的更迭中完成了第一次傳承。現在,南門坡大肉火燒的牌子前面加上了“老顧家”三個字。

這說明新老闆知道這塊招牌是一塊“金字招牌”,當一個個體戶對自己的商品有了知識產權保護意識時,就意味著產權所有者比任何旁觀者都會更謹慎、更堅定地維護所得。同時也意味著,延安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依然能吃到這一口“大肉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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