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紋玉帶紋飾分析

玉帶板上的龍紋裝飾姿態眾多,表1為前文提到的十五組玉帶上的龍紋裝飾,共可分為游龍戲珠紋三組,各出土於南京汪興祖墓,湖北梁莊王朱瞻垍墓與江西寧康王朱覲鈞墓;行龍紋二組,出土於江西益莊王朱厚燁次妃萬氏墓,北京射擊場M155;草龍紋一組,出土於浙江袁煒墓;立龍、正面龍紋一組,出土於北京滑永形魂墓;雲龍紋二組,出土於北京定陵;升降龍紋一組,出土於北京董太監墓;行龍、正面龍紋一組,出土於北京市海淀區北太平莊地區;立龍紋一組,出土於陝西省西安市交通大學;盤龍紋三組,分別出土於西安市南廓門,北京射擊場M6,北京西客站南廣場M16等。

表1玉帶板上的龍紋裝飾

龍紋玉帶紋飾分析

將年代分為明早期、中期、晚期三個時間點,依照龍紋姿態的不同,進行探討:

一,明早期

僅出土於南京汪興祖墓(圖1、2),為游龍戲珠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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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南京汪興祖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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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南京汪興祖墓

二,明中期

出土於湖北梁莊王朱瞻垍墓(圖4)與江西寧康王朱覲鈞墓(圖3),均為游龍戲珠紋。其中梁莊王墓與早期汪興祖墓出土玉帶如出一轍,比較特別的是,汪興祖墓及梁莊王墓出土的帶板都呈如意形,寧康王墓的帶板則呈長方形。從紋飾本身來看,三者皆為單龍搭配火珠,惟汪興祖墓與寧康王墓的帶板龍紋為五爪,梁莊王墓的帶板龍紋為三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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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寧康王朱覲鈞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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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梁莊王朱瞻垍墓

三,明晚期

(1)行龍紋一組,出土於江西益莊王朱厚燁次妃萬氏墓(圖5)。行龍紋為龍作側身行走狀,頭前尾後。有的前視,即前行龍;有的後視,即回首龍。萬氏墓的帶板龍紋為行龍,雙角四爪,輔以蝙蝠、飛鳥、海水江崖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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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5益莊王朱厚燁次妃萬氏墓

(2)草龍紋一組,出土於浙江袁煒墓(圖6)。草龍是一種含有龍紋的卷草圖樣,帶板雕刻方式分兩種,三臺部分為雕刻龍紋,龍尾部分與卷草相連,為草龍。其餘帶板光素無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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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6浙江袁煒墓

(3)立龍(圖7左)、正面龍紋(圖7右)一組,出土於北京滑永形魂墓。立龍特點是側首、挺胸、曲身,作張牙舞爪狀,首尾一般同向,但也有異向。正面龍紋為龍頭平視正前方,龍身如盤繞踞坐。帶板龍紋分為立龍紋與正面龍紋兩種,均為四爪呈輪狀,背景是錦地,作雙層或多層次鏤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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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北京滑永形魂墓

(4)雲龍紋二組,出土於北京定陵(圖8)。二組均為萬曆皇帝所有,帶板龍紋為雲龍紋,其餘資料不足,無法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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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8北京定陵

(5)升降龍紋一組,出土於北京董太監墓(圖9)。帶板龍紋為升降龍,或單獨裝飾升龍或降龍,均為輪狀四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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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9北京董太監墓

(四)其他

(1)行龍紋一組,出土於北京射擊場M155(圖10)。龍紋為蟒型,為輪狀四爪,輔紋有寶輪、方勝等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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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0北京射擊場M155

(2)陝西省西安市西安交通大學出土一立龍紋帶板(圖11) 。立龍姿態與北京滑永形魂墓出土帶板類似,背景為錦地雙層鏤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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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1陝西省西安市西安交通大學出土

(3)行龍(圖12左)、正面龍紋(圖12右)一組,出土於北京市海淀區北太平莊地區。

圖版只呈現三件,其餘狀況不明。根據三件帶板來看,有行龍紋與正面龍紋兩種,均為四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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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2北京市海淀區北太平莊地區

(4)盤龍紋三組,分別出土於西安市南廓門(圖13),北京射擊場M6(圖15)北京西客站南廣場M16(圖14)。盤龍紋龍身明顯分為兩段,前段呈“S”形,後段成四個或五個波段,首尾一般異向。射擊場M6的帶板為剔地陽起盤龍紋,南廓門與西客站南廣場M16墓的帶板為雙層透雕盤龍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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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3西安市南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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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4北京西客站南廣場M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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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5北京射擊場M6

關於在各帶銙上的龍紋,筆者以梁莊王墓出土的青白玉鏤空雲龍紋帶(圖16)為例作說明,此帶由18件鏤空雲龍紋玉帶銙組成,形制特殊,有“六桃”,“兩輔弼”,“雙鉈尾”,“雙蹀躞”和兩套“三臺”。為區別起見,筆者沿用考古報告所稱為“三臺”與“後三臺”,各帶銙的正面均微凸,背面平,正面中心鏤空或浮雕雲龍紋或雲紋,雲紋均成纏枝靈芝形。

  1. 三臺(圖17):中心方呈葵花形,左、右小方呈月牙形。中心方的的兩側與頂端個雕成一個大括號形,底端微弧;背面原有鍍金銅插座,已朽,只殘存痕跡,邊緣一週共有七對“牛鼻孔”,雙層鏤空雲龍紋。左、右小方的內外邊緣雕成大括號的半圓形,右小方背面邊緣有四對“牛鼻孔”,其中一對與中段橫貼鍍金銅插銷相接;左小方背面邊緣有三對作“品”字形排列的“牛鼻孔”,均單層鏤空雲紋。
  2. 六桃(圖18):半葵形,兩側直邊,頂、底雕成大括號形,背面邊緣有三對作“品”字形排列的“牛鼻孔”,均單層鏤空雲紋。
  3. 兩輔弼(圖18):長方框形。正面浮雕雲紋,其餘為素面。
  4. 雙鉈尾(圖18):弧端長方形,兩端直邊,頂、底雕成大括號形背面邊緣有五對作“品”字形排列的“牛鼻孔”,雙層鏤空雲龍紋。
  5. 雙蹀躞(圖18):葵花形,頂端及兩側各雕成一個大括號形,底端雕成一個橢圓環,背面邊緣一週共有七對“牛鼻孔”,雙層鏤空雲龍紋。
  6. (六)後三臺(圖17):形制與三臺相同,唯無鍍金銅插座和插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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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6青白玉鏤空雲龍紋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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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7青白玉鏤空雲龍紋帶的“三臺”帶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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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8青白玉鏤空雲龍紋帶帶銙

根據上述資料,可得出下列結果:

(一)以帶板與龍紋本身來看,明早期的龍紋以汪興祖墓出土帶板來看,仍保留元代風格,如龍首扁平,龍角較長並上彎,鬃毛較長,細頸等,但是也增加一些新的風貌,如上顎不再像元代龍紋如象鼻,而是向斜上方傾斜。顯示此帶板龍紋可謂一過渡期,上承元代元素,下開明代風格。另北京故宮博物院館藏的明洪武年間白玉龍紋團形帶飾(圖19),龍身及足粗壯,頭呈長方形,身軀佈滿鱗片。雖同是洪武年間的玉飾,但兩者仍存在著差異,但相較於明代中後期的龍紋,兩者的龍身較粗壯,且較粗曠。相比之下,洪武年間瓷器上的龍紋比玉器上略顯細長,已開始朝向另一面向發展(如圖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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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9白玉龍紋團形帶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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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0洪武青花雲龍授帶葫蘆瓶

明中期的龍紋以寧康王朱覲鈞墓出土帶板來看,龍鼻已呈如意型(如穆朝娜所指出),短鬃毛,嘴下有鬍鬚,龍身粗壯,龍尾如蛇身彎曲,除龍身與早期帶板龍紋相似外,其餘部分明顯與早期相異。而梁莊王墓出土帶板與汪興祖墓相似,但在雕刻手法上較細膩,顯示這時期的玉雕技術已逐漸脫離元代粗曠的風格。若與較前期的宣德年間青花瓷上的龍紋(圖21、22)相比,寧康王墓帶板上的龍紋與之相似性頗高,兩者皆龍頭細長,龍鼻成如意形,龍身粗壯且如蛇般蜿蜒,爪呈車輪狀。再與弘治時期的龍紋(圖23)相比,可以清楚觀察到龍紋越發蜿蜒且更細長,此時龍紋已脫離元代玉雕上所具有的粗曠性,講究細部雕刻,特別是龍身上的鱗片、鬃毛等的描繪更加清晰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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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1宣德款青花菱邊雲龍葵式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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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2宣德款青花波濤龍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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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3弘治年間青花蓮塘游龍碗

到了後期,龍紋開始多樣發展,比早期、中期多出眾多樣貌,相同的是特別著重於龍頭的變化,或張口或閉口,上下顎的差別也十分明顯。若與嘉靖及萬曆年間瓷器上的龍紋(圖24、25)相比,可以發現後期的龍紋特徵均身軀越顯細長,龍頭細部變化比早中期更顯明顯,作張口或閉口動作,彷彿正在空中翱翔一般。從上述可知,龍紋在玉器上的發展略晚於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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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4青花雲龍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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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5青花梅瓶腹部紋樣(北京定陵)

再者,明早期帶板樣式不固定,以汪興祖墓與梁莊王墓兩者來看,帶板形狀還保有北方蹀躞帶的如意形帶銙,明中後期帶板樣式逐漸一致,大多與明代張自烈《正字通》的描述相同,惟嘉靖年間袁煒墓出土玉帶為特例。早中期帶板多以單層減地雕刻手法為主,補紋樣飾也多以雲紋呈現,中後期帶板以雙層雕刻居多,並有分上下層補紋,補紋樣式也增加,包括如“八寶”、“八吉”中的寶輪、方勝等,動物紋樣如蝙蝠、飛鳥等,自然樣貌的海水、山石,卷草等。另外在其餘玉器背景上經常佐以透雕窗欞紋圖案,並不受限於帶板上使用,如上海浦東新區東昌路明墓出土的青白玉嬰嬉嵌飾(圖26)就是運用此手法雕琢而成。貢布里希認為東方的裝飾風格中經常以花卉或枝葉構成重複的圖案,從帶板上的輔紋來看亦然。帶板中的空間除了主紋外,其餘空白地方均被雕飾輔紋,營造繁複的效果,增加光影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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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6青白玉嬰嬉嵌飾

(二)龍紋有三爪、四爪、五爪之分。《元史.順帝二》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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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元代已明令禁止穿著五爪龍的服飾。明.沈德符在《萬曆野貨編》提到龍與蟒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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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至明代已有龍、蟒之分。五爪龍惟有皇帝才能使用,其餘使用者只能用四爪龍、三爪龍等。但從考古資料來看,汪興祖墓與寧康王墓的玉帶板龍紋為五爪,益莊王次妃萬氏墓、北京滑永形魂墓、北京董太監墓的玉帶板龍紋為四爪,梁莊王墓玉帶板龍紋為三爪,卻與文獻資料有所不同,筆者推測或許與擁有者背景有關,才使其得以配帶龍紋玉帶。

從上述對帶板龍紋的整理及梳理,可以發現明早中期龍的形態延續宋代的“三停九似”之說,形體已大體完備,只在細部加以改變,顯示龍紋發展到明代已趨近成熟,樣貌無太大變化,地域與造形的時代風格皆無顯著差異。而清代龍紋延續明早中期的龍紋形式與姿態,更略顯穩重及滄桑之感,龍爪則朝向掌爪發展,形體亦顯得更為肥大。綜觀之,明代玉帶板上的龍紋樣貌眾多,姿態各有不同,並因為時代背景、社會風氣或人們喜愛,使龍紋結合各種輔紋產生不同的樣貌,為明代龍紋增添各式各樣的光彩。


參考文獻:

  • 《中國服飾史》
  • 《中國神獸造型》
  • 《明代玉帶板上的龍紋裝飾》
  • 《龍袍》
  • 《梁莊王墓(上、下)》
  • 《元史》
  • 《萬曆野獲編補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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