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怀念先生陈忠实

西岳‖怀念先生陈忠实

西岳‖怀念先生陈忠实

小时候在农村就听老人说,“人死了,快的太!”这话记了一辈子,但真正感到“快的太”,是陈忠实先生去世眨眼间就三年了!说快的太,说眨眼间,因为总感觉陈忠实先生似乎还在身边,总感觉先生是昨天才不在的,怎么一下子就三年了呢?

对先生的这种感觉,西安城里大概人多了去,绝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私人情谊,因为先生的人品文品太高太伟岸太稀罕了,为当代国人秦人所公认了,太凤毛麟角般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了!要说我夸大了,那你现在能举出第二个先生这样的人么?!先生是三年前的4月29日走的,文友和家人告知我时,尽管已有预感,还是泪水止不住地朝出涌,这种哀伤的心痛,也只有父母去世时才有这种感觉,也还有周总理逝世那年还没起床时听到西大校园的广播喇叭哀乐,竟泪湿枕头……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初,我在西北大学留校任教几年后的一天,我去著作了《柳青的文学道路》的蒙万夫老师家里,见到了陈忠实先生正和蒙老师说话。老师介绍说这是陈忠实老师,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忠实先生,一个典型的农村公社干部的模样,土气、实在、缄默、不善谈!因为究竟生分,我说了事情之后就离开了。第二天在系上见到蒙老师,他直杠杠地说,不要看不起你陈老师!这可是个以后会了不起的大作家!我赶忙说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我是不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话。我后来回想,老师是把我当成他的同事,当成主人看的,人家是客人呀!而我不仅没有热情招呼人家,反觉得人家没热情,真是我失礼了!

后来和先生熟了,曾述及初次相见之时,我说蒙老师批评我了,是我失礼了,先生哈哈一笑,我跟你就不认识么,失啥礼呢!

到电视台当了记者当了编辑特别是做了新闻主管之后,出于自己的文学情结,也深觉电视新闻对这方面报道不够,也就加大了对全省文学活动的报道。到九十年代后期,我突然获得了陕西省人民政府颁发的优秀编辑奖,我和作协同志谈及,他们说这是陈主席坚持要颁发给你的,说你是咱作协难得的好朋友!后来有一次和先生谝热了,我提及此事,先生明言,这奖就是颁给你的!在你来之前,我们作协的活动上个电视新闻难死了,报纸上能发半个版,电视连个简讯也看不到!东大街画廊办个画展,没名气的碎碎个事,你电视哧溜就报道了,怪得很!

我赶忙说,电视新闻往往前头时政新闻太重太沉太严肃,想在后头轻松一点,画展就报道得有点多。我知道文学是条大战线,我们有意识强化这方面报道……先生说,对嘛!所以你是咱作协的好朋友嘛!有啥活动,我说你们去找书省,记者很快就来了。这次是省政府颁的奖,你台里还说要换个人,我说换个人这奖就没了,你们还有谁能负得起这个奖呢!

其实,当时在我们这些记者业务人员看得重的,首是中国新闻奖,次是陕西新闻奖,这是正宗的行内业务奖项,我们记者编辑都把这些奖看得很认真,却并不太把这政府的编辑奖看重。而陈忠实先生的认真,让我看到了他把文学事业看得何等崇高何等高尚!他对给文学事业出力的人又多么看重多么热情!我获奖时并没有为这个奖感动,当时却被先生的真诚深深感动了!

以后和先生无话不说,情谊笃深,他的儿子又成了我的部下,更是话题多多,言无不尽了!退休后时间多了,一两个月不见就浑身不自在,我也就成了他在南郊书房的常客,亲眼目睹了他身边那些许碎事。

我隔一段就会带几本书去请先生签名,少则两三本,多则七八本,多了就觉得给先生添麻烦,他看出来了,就说这是啥事嘛,读者看得起你,高兴啊!说上帝,过分了,总是好朋友呀!人交人,心交心啊!

一次刚进门就听他打电话,让司机把一个装了钱的信封送到市北郊的某地方去。说是让他给写了个序言,人家留了一万块钱就走了,赶都赶不上!我说这也是劳动所得,又是人家一片心意嘛!先生说,那不行!就写几句话嘛,都是朋友咋能收人家钱呢!

前多年书画市场水涨船高,名人字画价格更是噌噌噌地往上飙,我几次劝先生把他的书法价格往上提点,我说“别人都好几万了,今年又涨了一万,你咋也提到一万块钱嘛!别让人家把咱的书法瞧不起!”

先生严肃了,“你咋老说嘛,别再说了,我说过多少遍咱那算啥书法嘛,就是写个大字嘛!一会就写一张,就几千块钱,农民辛苦一年才能挣多钱?凭啥嘛!够意思的了,还提啥价呢!别再说提价的事了!”

当年,我在报纸上发了篇《倔友陈忠实》,他看到了,正过年,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写一幅八尺的字。我赶忙回绝,我说你的书法四尺都几千块,我可承担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先生说,“又来了不是?啥书法嘛,说多少遍了,咱那就是个大字嘛!啥时练过书法嘛!就是幅咱写的大字!也没啥谢承你嘛……”

我多次去先生书房,在大案桌上看先生写字,看墙角椅子上一厚撂四尺写好的作品,从没见过有八尺的纸,八尺的书作。可没过正月十五,我就收到了先生书写唐诗的八尺之作。

如果说,先生的《白鹿原》是枕头之作,是史诗之作,而先生的人品更是超乎文品的难得高品!世人的眼睛是很厉害的,这在先生去世的三年前那几天是再也明确不过了。我是30号省作协大院先生吊唁仪式的第一天一大早就到现场的,时任省委书记和省长等领导来了,年已近九十岁高龄的省委老书记张勃兴一个人也来了,干部职工市民们来了,农民小学生红领巾也来了,文艺界的名流大腕们来了,普普通通不认识也没见过先生一面的人都来了,作协机关同志后来说,能预料先生名气大来人多,但没想到先生人气这么旺来人这么多……

先生遗体告别仪式的那一天,一两万人蜂拥到公墓现场,连大门外公路上都挤满了人,公墓工作人员直呼史无前例……

先生去世的那一周,乃至那一两个月,街谈巷议的是《白鹿原》,有口皆碑的是陈忠实!任何一个场合,随便一个角落,路人耳中所闻的皆是先生和他的大作,再大的世界风云国家大事在那一阵子似乎都变小了!不是么?

三年了,三年很长又很短,秦地秦人把逝者的三年看得极为隆重!今天当我们回顾三年前那段悲痛的日子时,陈忠实先生那伟岸的身躯,那木刻般的面庞,那额上深深的皱纹,那深邃的可以洞察古今的眼神,又一次活泛在我们的眼前了!

过三年凭吊陈忠实先生英魂千秋,

看后世遗传白鹿原大作经典万代!(张书省)

◇◆◇

来源/西安日报 出品/日报总编室

·END·

西安日报

权威·深度·责任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西安日报》数字报

西安日报

总编室官方微信公众号:xarbttk2015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