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紅:讀書拾遺(散文)


讀書日||張曉紅:讀書拾遺(散文)

讀書拾遺---張曉紅

許是得益於父母的言傳身教,我對書籍很早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最初閱讀是從連環畫開始的,那些簡潔的筆觸、樸實的圖案,讓我好奇而且激動不已。

為了買小人書,我一分、二分地積攢零用錢,等到有兩、三角的時候,就飛快地跑到幾公里外的書店,貪婪地望著櫥窗裡的畫冊,一把硬幣在手心裡攥出了汗,還不能決定去買哪本。在售貨員不屑的目光中,終於下定決心選了一本,戀戀不捨地交出那把硬幣,一步一回頭離開書店,腦子裡醞釀著下次再來買書的夢。那時候最大的擔心就是在我攢足夠的錢來買書的時候,櫥窗裡的書會被別人給買走。

上小學二年級時,我開始接觸中篇、長篇小說,閱讀了《金光大道》《歐陽海》《劉胡蘭》等書籍。給我印象最深的一本書是《烈火金剛》。這是一部反映抗日戰爭體裁的長篇小說,開篇伊始描寫了日軍入侵中國燒殺搶掠的罪惡,清楚地記得那個日本頭目是一個叫做“毛利”的傢伙,作者在書中稱之為“毛驢”。在數學課上,我禁不住誘惑在下面偷偷地讀,老師發現給收走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讀到這本書。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開始接觸外國童話。小夥伴豔霞的爸爸在烏魯木齊鐵道設計院工作,每年回家探親時總會給她買來好多的書籍。於是豔霞的爸爸從新疆一回來,我就一趟一趟地去他們家跑。看著那一本本新書,我眼饞得不行,經常以幫她扛書包、替她做作業的勞務來換書看。《拇指姑娘》《白雪公主》《伊索寓言》《格林童話》等等,都是我以這樣的方式得以一覽為快的。晚上點著煤油燈熬通宵夜讀,白天起來是滿面的煙燻痕跡,鼻孔裡也是黑黑的,再說也浪費了不少的煤油,為此經常被外婆吵罵。但等她睡著,我依然會偷偷點燃燈盞,趴在床上,把燈焰儘可能地撥小。在如豆的燈光中,我走進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童話王國,認識了稻草人、魯濱遜、阿里巴巴、阿凡提……

初中時,我開始了寄宿生涯。遠離了父母的監控,我更如痴如醉地把自己投入到書的海洋裡。雖然學校沒有圖書館,但幸運的是我認識了家境不錯的同學楊麗。楊麗的爸爸在縣新華書店上班,總有好看的書往學校裡帶。在這個階段我接觸了古典文學,《紅樓夢》《水滸》《三國演義》《西遊記》《楊家將》《岳飛傳》《隋唐演義》等等,徜徉在一個全新的天地裡,我廢寢忘食、流連忘返。

可能因為老是借書的緣故,每次得到一本書後,我就不忍釋卷:吃著飯看,走著路看,去廁所看……,當然在課堂上看小說更是家常便飯。有一次我在英語課上看《聊齋志異》,老師發現給沒收了去,為了包賠給書的主人,我兩個星期都沒有吃菜。接受這個教訓後,再看書我就索性逃課,在宿舍的床鋪下鋪一張席子,再把床單長長地垂下來遮掩住。躺在床下看書,既安全又可以不受外界干擾,好多次都躲過了老師的搜查。上面提及的書籍。大都是這樣在“敵人”的眼皮下讀完的。

當然,白天猶然逃課,晚上的時間更是不敢輕易浪費,我常常通宵達旦讀課外書。有次點著自制的煤油燈讀《紅樓夢》,因為太困沒有熄燈就睡著了,結果引發了一場火災。枕頭、被褥、床鋪燒了大半,刺鼻的糊味把室友們都燻醒了,她們手忙腳亂地用茶缸、臉盆舀來水撲滅了火,我還在那裡酣睡。

實在無書可讀時,我會對著一本厚厚的《新華字典》逐頁逐字逐句翻看。所以後來讀到袁枚的《黃生借書說》後,對其中“書非借不能讀”這句話體會頗深,那種沒有得到書時的等待,象飢餓的人渴求填飽肚子那樣迫切和難耐,得到書後又唯恐還沒有看完人家會來催要。

初中時,有一次新華書店去我們學校售書。我把自己的所有伙食費全部買成了書,但還有一本相中的書眼睜睜的看著而不能到手。久久的徘徊在書攤前,我是那樣傷心和無奈。時至今日,我早已經忘記了書的名字,但那封皮上的畫面永久沉澱在我的記憶裡:幽藍的夜空,一輪金黃色的月亮被閃爍的星辰捧在中間,地面是一棵大大的柳樹,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扎著高高馬尾辮的少女仰望星空,神態是那樣嚮往和期盼。到底裡面珍藏著一個怎樣的故事呢?這個女孩在這樣的一個時空裡祈禱什麼呢?可惜因為手裡沒有那一元六角錢,這一切對於我來說成了永遠的秘密。

也許本人天資還算聰慧吧,沉浸在課外書本中的我,渾渾噩噩中竟然以不低的分數考取了重點高中。高中裡設置了圖書館,我更是如魚得水。趴在窗外看那一摞摞排列整齊的圖書,我興奮不已。拿到老師發給的借書證,我激動得手都在顫抖,馬上跑去借來夢寐以求的《悲慘世界》。《紅樓夢》的傷情悵惋、《鬼戀》的悠遠纏綿、《家》的悽切悲憤、《簡愛》的歡愉禮讚、《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感懷盟春……那時節的春天,何等曠神怡情、賞心悅目!飛揚的激情和青春的活力,使我文思如湧。別人認為枯燥無味的作文課,成了我“英雄用武之地”,幾乎每篇作文都會被老師當作範文傳讀。高三時又迷上了瓊瑤的言情小說和席慕容、三毛的文字,後來又瘋狂的喜歡上了唐詩、宋詞。在別人緊張地複習功課迎接高考的時候,我卻把自己深深陷入在豪放婉約之中不能釋懷。就是在三天高考的空隙裡,我還抱著一本李清照的詞集沉醉不已。之前同桌曾經提醒過我:“該高考了還看這些沒用的書,怎麼能考上大學?”大概是因為自己久受借書之困擾,對她的告誡我不以為然,頭也不抬地回答;“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現在遇到這些書不看,以後去哪裡借啊?”痴迷的我竟然考慮不到考上大學以後,“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在應該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的時間裡,我本末倒置,荒廢了學業,迷失於書海,結果僅僅考取了省司法學校。

到司法學校報到後,放下行囊,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閱覽室的位置。二年的時光,除了上專業課的時間,我大都在閱覽室度過。這期間我把從前走馬觀花翻閱的書籍又從容不迫地細讀一遍。又借閱了大量的外國文學作品。在同學們呼朋引伴地外出購物、四處遊覽,或者忙於編制毛衣、談情說愛的時候,我與書中的一個個人物神交:和林黛玉一起對花垂淚,為諸葛亮的睿智擊節叫好,替茶花女悲慘的命運一掬同情的淚水,被卡西莫多超脫於靈魂所折射出來的美麗所深深感動……沐浴在醉人的書香裡,我在教室——閱覽室——宿舍,三點一線中穿梭,雖遠離家鄉和親人,但有書相伴,我總能感到一份慰藉和充實。畢業離開母校時,交回借書證的那一刻,想到還有那麼多的書籍沒有來得及閱讀,不僅感到悵然若失。

參加工作後,我在圖書館和個人借書室裡辦了幾個借書證,但遺憾地發現真正值得一讀的書卻不多,於是開始了買書。經常節衣縮食地買來自己想看的書,在工作之餘細細品讀。我看書、買書有一個毛病就是包羅萬象,沒有什麼範圍限制,除了小說、散文、詩集、歷史、人物傳記之外,遇到自己看著對眼的邏輯、哲學方面的書,我也會買回家來,甚至買過幾本佛教、基督教方面的書籍。記得有次一個同事發現我買《二十四史》,露出很驚訝的表情:“神經病啊你!買這個幹什麼?”先生為此也說我多而不專,廣而不精,註定在這方面不會有什麼出息。想到自己小時候讀書的艱辛,每次出差逛書店時除了買來自己喜歡的書籍外,還給孩子買來了大量的兒童讀物。現在家裡到處都躺著書集,其中有我的,也有兒子的:廚房裡、書籍上、臥室裡,甚至衛生間裡,橫七豎八隨處可見,想看時信手可取。每次看到它們,我感到幸福和滿足。透過紙板,我能嗅到它們散發的芬芳:哲學的玄奧深邃,詩歌的妙韻真情,散文的清新雋永,小說的深厚悠長,雜文的激揚辛辣,畫冊的賞心悅目……這迷人的書香,有的純正,有的怪味,有的馥郁,有的清淺,有的冷靜,有的溫馨……在醉人的書香裡,我痴心不改,真情難捨。

隨著科技的發達,一部電腦搬回家,打開屏幕,敲敲鍵盤,一根線把萬千佳作名著鏈接到眼前,我更可以得天獨厚地利用有限的空暇涉足書海。先生雖然口裡對我因為痴迷讀書而荒蕪了家務心存不滿,出差時依然會買來書籍送我。在紛紜的塵世間,我非常慶幸地尋覓到一方纖塵不染的蔚藍天空。

曾經看過這樣一首詩:“冷看紅塵十萬樁,生平難捨是書香。喜同諸子游古今,不欲緇銖計短長。盡我此心求大道,由人重口笑清狂。詩成擲筆臨風嘯,亂簡青衫也激揚。”覺得這是讀書人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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