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她有意,為何又拱手相讓?少幫主可不像遇到挫折會卻步之人

既然對她有意,為何又拱手相讓?少幫主可不像遇到挫折會卻步之人

河谷盡頭的石山由許多如刀劈斧鑿一般的巨石形成,巨石間有無數縫隙,有的極淺,有的卻深不見底,陰風陣陣。其中最寬的一道,大約可以容納兩人並肩而過,方才歐陽藍的眼神,正是落在這裡。

慕容七小心翼翼的站在縫隙邊,屏息凝神,果然聽到有不尋常的動靜自深處傳來,急忙施展十成輕功,足尖輕點崖壁,如一隻輕巧的鳥兒,朝發聲之處奔去。

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她便看到不遠處一片嶙峋的石灘之間有兩道人影正以極快的速度交手,其中一人一身紅衫,手持胡刃,竟是那位奉命追捕雍和軍的女統領梁珊。

而另一個,也是女子,一襲青衣勁裝,手中雙劍靈動似煙,卻又招招狠辣。

風間花!

果然是她!

歐陽藍胸口的致命十字劍傷正是雙劍所致,可慕容七卻始終不敢相信——身為雍和軍統領,讓她曾經稱呼為“風姐姐”的那個女子,竟能狠心至斯。

只因志向不同,昔日的兄弟戰友便要生死相見,原來,她和墨竹並無不同。

墨竹……對了,還有墨竹!

慕容七急忙移開視線,朝著石灘左右看去。

她很快找到了墨竹,他的輪椅翻倒在一邊,人卻半躺在兩塊石頭之間,手中一柄匕首泛著寒光,正抵在一個人心口,與此同時,對方手裡的刀也正架在他的頸中,兩人無聲無息的僵持著,無論是誰,只要前進一分就能讓對方喪命,可同時,對方也能要了自己的命。

而這個與墨竹對峙的人,慕容七也認得,是鳳淵的貼身護衛臨西。

這樣的四個人,再加上之前的歐陽藍,慕容七也大致猜出了怎麼回事,雖然在這裡看到他們讓她頗為意外,可他們的恩怨她並不感興趣,沒有見到她想找的人,她只覺得有些失望。

就在此時,梁珊抓住了風間花一轉身的破綻,手中刀如蛇纏上,從左足削過,在風間花小腿上劃了一道血痕,風間花悶哼一聲,聲音雖然輕,卻足以讓背對著她們兩人的臨西分心,看準他猶豫的瞬間,墨竹眼中冷光閃動,嘴唇微張,口中一枚透骨釘激射而出,直取臨西眉心。

臨西的反應也不慢,但畢竟失了先機,堪堪躲過暗器,墨竹已經藉機滾開幾尺,藏身於石後,袖中暗器接連射出,臨西一時自顧不暇。

之前一路北上,風間花對慕容七著實不錯,此刻眼看風間花一方處於劣勢,她來不及多想,便要出手相助。

可身形才動,就突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一隻手臂打橫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朝後拖去。

她心裡一驚,急忙運功抵擋,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

“別動,是我。”

短短的四個字,卻讓她心中發緊,難以形容的熱猝不及防的自心尖瀰漫,她不再掙扎,兩手卻更加用力的抓住環在腰間的手臂,彷彿這樣就能確定,身後的人是真實的。

那人身手矯健,動作迅速卻又無聲無息,將她拉進一道極其隱蔽的石縫中,那道石縫初時極窄,只夠一人側身,越往後卻越寬,直到可供兩人並肩之處,他才將她鬆開,一轉身,將她牢牢的按在石壁上。

“七七,別輕舉妄動……”

話音未落,卻突然被她伸手摟住,她的手指緊緊的攢住他肩背上的衣衫,心跳一聲一聲,若在耳畔。

“阿澈,阿澈,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個突然出現阻止慕容七出手的人,正是季澈。

而此刻,他的手還按在她的肩上,卻一時沉默,不知該如何回應。

幾個月前的離別,最後一幕並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糟糕。是他改變了他們之間長久以來尚且算得上和睦的關係,雖然他從未後悔,但是自她頭也不回的負氣而去,他以為這輩子,他們連僅存的友情都不存在了。自此往後,怕是要天各一方,前塵種種,都將只是他一個人的回憶。

他以為自己,早已經想得通透明白。

可是她突然出現在這裡,毫無芥蒂的擁抱,滿眼的擔憂焦急,如此輕易就擊敗了他的“通透明白”。

安不下心,放不開手,她到底想讓他怎麼樣?

各懷心事的靜默中,突然響起一聲輕輕的咳嗽,頓時將他驚醒。

他推開她的時候,她也正循聲望去,在看清那個半隱於黑暗中的男子時,她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道:“魏大人,好久不見。”

說著走上前去,彎下腰看著他,皺眉道:“你看起來不太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現在怎麼樣了?”

她的語氣雖不算親密,卻滿含關切,季澈一雙清眸微微一黯,接話道:“魏大人內腑有傷,右臂骨也斷了,雖然簡單的包紮救治過,但這一路缺醫少藥,也沒有好好休息,因此情況不容樂觀。”

“季少幫主客氣了。”沒等慕容七答話,魏南歌便開口道,“若非有你,我早就命喪黃泉,這一路你極力護我,也傷得不輕,我只求不拖累你,這些傷實在算不了什麼。”

石縫中的日光並不明亮,兩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臉上沾染了汙垢,下巴上生出了胡茬,衣衫破損,血跡斑斑。可即使這樣狼狽,魏南歌的神情姿態也依舊平和儒雅,季澈眼中的琉璃異彩之色也未減弱半分。

他們看起來都還不錯,她也就放心了。

慕容七順勢往魏南歌身邊一坐,看向季澈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季澈卻皺眉反問道:“你方才想要出手,是要幫哪一方?”

慕容七老實回答:“使雙劍的女子,我們有一些交情,算是朋友。”

“果然是她。”季澈轉頭和魏南歌交換了一下眼神,聲音有些冷,“那你一定知道她的身份的是不是?”

“對,但是……”

“這一路上追殺我們的人,就是她!”

“什麼?”慕容七驚呼一聲,又急忙掩住自己的嘴,片刻後才定了定神,問道:“風……風統領和魏大人素未謀面,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你確定沒有認錯麼?”

話雖這樣問,但慕容七心裡卻明白,季澈向來行事周全,若非事實確鑿,是不會輕易下結論的。

果然,只聽季澈道:“風間花,巨澤雍和軍總統領,我在紫霞鎮找你的時候曾經見過她,不會認錯。”頓了頓又道,“這世上,並非只有私怨才會殺人。”

“那又為何……”慕容七喃喃了半句,眼神卻幾度變幻。

如果不是為了私仇,那是為了什麼?魏南歌死了,誰又能得益?

她越想越心驚,後半句話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季澈知道她心裡已經有答案,眼神愈發銳利冰冷,一旁的魏南歌輕輕一嘆:“七七,你可信我並沒有偷取天河城的佈防圖?”

慕容七急忙道:“自然相信!”

“既然不是我,那究竟是誰,七七又可曾想過?”

“我……”

“我原本一直不明白,為何遠在白朔,也會有人想殺了我,直到季少幫主告訴我,鳳遊宮的鳳宮主原來竟是巨澤世子,而那位想要殺我的女子,卻是雍和軍的風統領。”魏南歌意味深長看了慕容七一眼,話鋒一轉,“我在赤月宮中見到鳳宮主時頗是意外,不知七七可曾見到他了?”

他說的雖然是問句,卻顯然並不是真的要慕容七回答。這番話說的已經很明白,慕容不會不懂。

魏南歌死了,誰能得益?

魏南歌作為大酉使臣來到赤月城,是為了替永安帝求娶惜影帝姬,從而締結兩國睦鄰之誼。他若是死了,天河城佈防圖被竊一事就死無對證,只需有心人從中挑撥,失去重臣的大酉和邊防洩密的白朔便會自此交惡,莫說聯姻無門,就連永安帝想要的安定,也會不復存在。

能從中得益的,自然是不想讓兩國結盟,不想讓大酉皇帝過太平日子的人。

這個人,只有鳳淵。

一個亡國的皇子,雖另闢蹊徑獲取了惜影帝姬的芳心,但與大酉國君相比,卻無更多憑恃。若是經由此事可除去最大的競爭對手,鳳淵與班惟梔之間便水到渠成;若是兩國因此起了戰事,他更能趁亂起事,藉助白朔兵力奪回大酉手中的巨澤屬地,復國一事,事半功倍。

正因如此,身為雍和軍首領的風間花才會親自出手吧。

“阿澈,此事你早就知道?”慕容七皺眉問道。

季澈搖了搖頭:“不,當初只收到消息有人會對魏大人不利。此事目前也只是我們的猜測,並無確實證據。”

慕容七沉吟道:“如此說來,現在你們一路前往天河城,是為了尋找證據?”

“正是。”答話的是魏南歌,他的語氣倒並不如何沉重,“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被人冤枉利用,皇上派我來此,可不是挑起兩國紛爭的。”

她的目光又轉向季澈,彷彿知道她要問什麼,季澈已經答道:“我既已救下魏大人,自會保他一路平安。”

她並未多想,隨即點頭道:“好,算我一個。”

說著也不顧另外兩人探究的目光,伸出手掌來抵在魏南歌胸口,一邊運氣替他檢查內腑傷情一邊道:“我找來這裡時,路上看到雍和軍四長老之一的歐陽藍,他已經死了。”

季澈沉默片刻,道:“他為保護墨竹,被風間花雙劍刺中了要害。”

“墨竹和梁珊為何會在此處出現?”

“是我傳的消息。”

慕容七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隨即便明白了他此舉的含義。若非有人時不時給風間花和臨西找麻煩,盡憑季澈一人,帶著身受重傷不會武功的魏南歌,想要躲開追殺都很困難,更別說平安到達天河城了。

她默默的看著他,他比分別時瘦了一些,眼下雖有陰影,但眉峰依舊冷峻,瞳仁也依舊清如寒潭,望不見底,卻讓人莫名心安。

天下間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讓他驚慌失措,哪怕危機重重,他也總能找到辦法化解。

他還是那個可靠的阿澈,這樣真好。

也許是注視的時間有點久,季澈目光一閃,迎上她的,挑了挑眉,問了一聲:“怎麼?”

不知為何,她略覺尷尬,急忙低下頭繼續替魏南歌驗傷,又從隨身包袱中取出幾個藥瓶,都是臨走時從衛棘那裡順來的上好傷藥。

“我去外面看看情況。”將藥瓶放下之後,她便站起身,朝來路走了出去。

先前打架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沾著血跡的凌亂腳印一路往西南方向,消失在岩石山縫中。

慕容七順著腳印往前追了幾步,抬頭只見峽谷入口處,一個紅衣女子正站在岩石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竟是梁珊。

慕容七見她眸色沉沉,不禁握緊了手中匕首,剛往前走了一步,梁珊便一躍而下,起手一刀,朝慕容七的脖子斬去。

這一刀又快又狠,好在慕容七早有戒備,抽出匕首反手便迎了上去。

兩人雖然早在遼陽京的時候就交過手,但這次梁珊的刀勢更見凌厲,步步緊逼。慕容七思來想去也不知哪裡得罪了她,照理說梁珊是奉命辦事,而她只是路過,兩人自鳳淵一事之後便再無交集,即使她心裡很不喜歡這個姑娘的狠辣無情,兩人卻也沒有什麼非得你死我活的仇恨。

她並不想和梁珊過多糾纏,大半招式只守不攻,只想看準機會脫身,可梁珊卻並不領情,趁著慕容七換招之時,一刀斜劈,在她手臂上劃了一道血痕。

疼痛讓慕容七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一招逼退梁珊,怒道:“你瘋了,跟我拼什麼命?”

梁珊卻不言語,只是看著她冷哼了一聲,繼續攻了上來。

那一瞬間,慕容七接觸到她的目光,不禁愣了愣,那雙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如此複雜,似審度,似嘲諷,又似怨恨,彷彿一片暗沉深海,將她的身影吞沒。

為何會這樣看她,她不懂,眼下也只有打完這場莫名其妙的架,才能知道原因。

打得正酣,一道寒風急掠而至,兩人順勢分開,只見一支黑色□□斜插在地上,正是雷錐。

慕容七驚道:“阿澈!”

梁珊一眯眼:“是你。”

季澈若無其事的走到兩人中間,手腕一提,將雷錐拔出,沉聲道:“既然已打算捨棄過去,又何必在此糾纏不休?”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慕容七聽不明白,可梁珊卻霍然抬起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居然就此一言不發的收起雙刀,幾下縱躍,消失在狹窄的峽谷中。

慕容七也不再追了,疑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明白就好,你不必知道。”季澈顯然不打算告訴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要儘快帶上魏大人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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