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前村裡發生的一起火災，在臨沂羅莊區黃山鎮木柞二村許多人的記憶裡已被淡化，甚至40多歲的中年人都回憶不起。而隨著羅莊警方的介入，這起曾被村民淡忘的火災卻成了令村民驚愕的熱點話題。因為，當年在火災中喪生的一對堂兄弟竟然是被人蓄意放火謀殺的。
著火的老宅時隔28年已不復存在，原址上又建起了房屋。
充滿疑問的舉報殺人線索
2017年9月底，羅莊公安分局刑偵大隊接到舉報，黃山鎮木柞二村20多年前發生的一起火災，一對兄弟倆並非因意外失火死亡，可能是被人殺死後焚屍！
這個線索，令有著豐富刑偵經驗的民警吃驚不小，但舉報線索中的“20多年前”、“可能”等詞彙還是讓民警半信半疑。分局副局長鄭傳務要求刑偵大隊認真核查，刑偵大隊教導員陳奎團帶領四中隊民警前往核實。
據瞭解，木柞村相傳是由明嘉靖年間葛姓從山西洪洞縣遷此居住，因村民多從事木業，故名木作，後演化為木柞。木柞村共分木柞一村、木柞二村、木柞三村、木柞四村，每個自然村約有1000餘口人。而黃山鎮此前隸屬郯城縣，直至2011年才劃歸羅莊區。
在村裡，許多村民提及20多年前的火災記憶模糊，民警只好走訪60歲左右的村民，有村民回憶，同時有一對堂兄弟被燒死的火災就發生於1991年12月28日凌晨1點多，那天積雪較深。
為能找到相關線索，民警又趕赴郯城縣公安局，翻找到了當年的屍檢報告。報告顯示，死者二瓜當年43歲，堂弟大苗39歲，二瓜的肋骨骨折，因草房著火後出現了坍塌，房梁墜落有可能造成骨折，這二人身上均無致命傷，胃內容物有酒精氣味。
嫌疑人大震落網後如實交代犯罪行為，稱終於解脫了。
無證據表明兄弟倆遭謀殺
根據屍檢情況看，這二人符合生前被燒死的特徵。當年著火的老宅已被其他村民建起了2層小樓，無人能夠描述出當年現場的具體情況。有老人回憶，這對兄弟倆均是光棍，平時愛好喝酒，著火的是大苗的茅草房，為了禦寒，大苗又在老屋裡用玉米秸搭了間“人”字型的小棚。
1991年12月28日凌晨1點多，村民發現著火後迅速趕來救火，事後發現了大苗的屍體，村民均以為是大苗冬天醉酒後取暖引發火災導致身亡。第二天清理灰燼時，村民又發現了埋在灰燼中的二瓜的屍體，趕緊報案。
可鑑於當年技術條件落後，加上村民救火時嚴重破壞了現場，民警在火災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此事被當成了普通火災，也慢慢淡化在了人們的記憶中。
這場時隔20多年的大火到底充滿了怎樣的詭異？2018年初，民警再次找到舉報人，舉報人提供了兩名證人，稱一名證人夜裡出來上廁所時，曾看到有幾人用地排車拉著兄弟倆的屍體回到家中，然後放火後逃離；還有另一名村民當天夜裡在村西聽到了兄弟倆被人毆打後的慘叫聲。
民警非常興奮，馬上找到這兩個已經60餘歲的證人，但很快大失所望，這二人對舉報信息全面否認。民警走訪了數月，這條充滿了種種疑問的舉報線索又回到了起點。
嫌疑人大郭在蘭陵縣被羅莊公安分局的民警抓獲。
走訪一年多發現線索：三個黑影
2018年是辦案民警充滿壓力的一年，民警數十次著便衣入村走訪，專門找60歲以上的老人搭訕聊天，卻始終沒有任何收穫。
為了打開案件突破口，民警們轉換思路重新梳理線索，並做了模擬現場進行推理，果真發現了疑點：這對兄弟倆如果是死於一氧化碳中毒，在房間密封的情況下應該是無法倖存的。可他們極度貧困，當年連房門都沒有，這兄弟倆死亡時距門口較近，卻絲毫沒有向門外爬行逃生的痕跡，這極不正常！
民警繼續入村搭訕聊天，一年多來成了村裡的常客。2019年1月，民警獲取了一條重要線索：一名老人稱，他當年在著火夜裡回家時，在大苗的院外發現了3個黑影，這3人鬼鬼祟祟。
雖然這名村民因夜間並未看清那3人是誰，但這個消息還是令疲憊了一年多的民警興奮不已。雖然沒有證據能證明這3個黑影有作案嫌疑，但目前這條惟一的線索或許能決定著案件的走向，羅莊警方立即成立專案組，全面展開偵破。
開口交代以尋求解脫
隨著走訪的不斷深入，民警掌握的線索也漸漸豐富起來。有村民反映，兄弟二人死亡前幾天，村中老海家曾丟了一頭黃牛，這頭牛當年有牛販子出價1200元，他都沒捨得賣，老海在村裡叫罵許久仍不解恨。可這場火災發生後，這家人突然平靜了，再也不提找牛的話題了。
可遺憾的是，老海早已去世多年，惟一的線索也是死無對證。民警圍繞著這家人展開重點摸排，得知老海的兒子大震今年已經60歲，自兄弟倆被燒死後，大震遷到了蘭山區生活，當年和大震交往密切的3 個人也離開了本村。
農村人講究葉落歸根，為何這幾人都離村生活呢？這個奇異現象吸引了民警的注意，決定先找到大震一探究竟。今年1月24日，大震面對民警，卻突然患上了“失憶症”。民警根據預定的審訊方案邊感化邊訊問，隨著大震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多，民警也慢慢有了信心。“我說，我全交代，這事壓抑了我28年了，說出來我就舒服了。”大震終於開了口。
一頭牛引發殺人焚屍案
大震交代，二瓜和大苗兄弟倆確實是被殺害後焚屍的，同案犯還有木柞三村的老高、黃山鎮的堂子、木柞一村的大郭。這3人得知大震被民警帶走後，居然不約而同都消失了。
此時，已近春節，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年貨，這3人有家不敢回，說明警方的偵查方向是準確的。如果不能及時將這3人儘快抓獲，會給案件的後續偵辦帶來難度。專案組決定：春節期間放棄休假，全力以赴追逃！
1月31日，距除夕還有4天時間，警方偵查到老高躲藏在連雲港，民警前往摸排逐步縮小偵查範圍，最終在一家廢棄的養豬場裡抓獲了已是飢腸轆轆的老高。2月4日除夕夜，民警在蘭陵縣神山鎮又抓獲了大郭。2月12日，在外惶惶不可終日的堂子迫於警方強大的壓力，回到羅莊投案。
據嫌疑人交代，1991年12月27日晚，老海讓兒子大震叫來另3個嫌疑人在家中喝酒，他們分析可能是二瓜和大苗平時遊手好閒偷走了牛，決定把這對兄弟叫出來“審問”。
酒後，他們把二瓜和大苗喊到村西的機井房，把這裡私設成“公堂”，他們採用抽皮鞭、扒衣服和蹲雪地等方式進行虐待毆打，導致兄弟倆昏迷。他們見事不妙，找來地排車，趁著夜色將這對昏迷的兄弟倆拉到大苗的草房，澆上汽油實施了焚燒，利用大火掩蓋了他們的罪行。
案發後，他們極度害怕，趕集都不敢靠近派出所，陸續遷往外鄉生活。28年來，他們也都步入了老年，有了孫輩，但內心愈發不安，既留戀親情又愧對死者。沒想羅莊警方根據一個普通的舉報線索，用最傳統的走訪方式執著偵查了一年半，最終將隱藏28年的命案告破。目前，5名嫌疑人中，除了老海已經去世，其他4名嫌疑人均被羅莊警方刑事拘留，接受進一步處理。(當事人均為化名)
沂蒙晚報記者 朱武濤 通訊員 陳立彬 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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