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東昇

無名花 | 作者:裴東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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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花

周睿淵站在走廊上,打眼望去,樓下大院的牆旮旯裡無數朵隨風搖曳的花兒,就好像燦然於眼前的餘小琳的笑臉。每每於此,周睿淵心裡就湧起一股惋惜和痛楚。即便現在,他依然堅信,當初,他周睿淵只要給餘小琳拋去一束目光,立刻就可網住她的一生。然而,那時他是怎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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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前,機關裡就傳開了,說,不久,有一名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分配到濱江鎮,當招商引資辦公室主任。

女大學生!聽著就叫人想入非非——如火的青春,如花的笑容……周睿淵獨自躺在那張簡易的木床上,想象著即將在自己面前綻放的芳顏,興奮得一連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幾天後,在這個宣傳與招商合一的辦公室裡——具體地說,也就是在周睿淵辦公桌左側——不聲不響地預置了一張絳紅色的辦公桌。那一段時間,周睿淵好像整天都有寫不完的材料,俯仰之間,目光落在那張絳紅色的辦公桌上,想象著即將到來的天使,心裡常常就一陣激動。

這天早上,周睿淵特意換了件平時總是捨不得穿的雅戈爾西服,對著鏡子,反覆端詳,把那條藍底紅條子的領帶系得緊緊繃繃。繼爾,那條通往鎮政府的兩三百米的水泥路上,就撒滿了他清脆的口哨聲。周睿淵知道,新來的大學生今天要來報到了。

果然,當週睿淵意得志滿地走進辦公室,就見一位年輕的姑娘正在那張絳紅色的辦公桌前靜靜拾掇著什麼。見周睿淵進去,姑娘就輕輕地站起來,顯得有些拘謹。

周睿淵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那姑娘也忙微笑地應了聲:“你好。”

這時,隔壁辦公室“李一號”走進來向周睿淵介紹說:“哦,這就是新來的招商辦主任餘小琳同志。”繼而又轉向餘小琳:“這是我們鎮最年輕的黨委委員周睿淵同志。”“李一號”是濱江鎮黨委書記,因為書記、鎮長以及專職副書記都姓李,所以,也不知是為區別對待,還是為了突出一把手的權威,私下鎮裡上下都喜歡這麼叫他。

周睿淵微笑地朝餘小琳點點頭:“噢,好,餘主任好。”

餘小琳也跟著朝周睿淵謙恭地笑了笑:“周委員好。”

“哦,你們聊,你們聊。”“李一號”打了聲招呼,隨即就退了出去。

其實,周睿淵第一眼看到餘小琳的時候就吃了一驚。餘小琳很瘦,蒼白的臉上,竟然沒有一點血色。

周睿淵不禁悵然。

餘小琳開始為周睿淵斟水,周睿淵一邊說了聲謝謝,一邊就禮貌地把茶杯向前移去。可就在這時,水下來了,一瀉千里地潑在周睿淵的手背上。周睿淵被燙得“啊喲”一聲,整個手背痛得火燎一般。幸好水溫並不太高,皮沒被勒下來,輕輕塗了點肥皂,痛才稍稍緩解了些兒。這時,周睿淵才注意到,餘小琳愣在那裡,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態。不過,她的緊張和歉疚倒是讓她蒼白的臉頰顯出了幾絲紅暈。

在去鎮衛生院的路上,周睿淵一邊勾著腰,不斷地朝右手背上呵著氣,一邊就異想天開起來。這個餘小琳如果是一位紅粉佳麗,那一瀉開水一定會溫暖他的一生;而他感到的也絕不僅僅是痛,還可能是一種緣——一種可以演繹出許多浪漫的緣。可她餘小琳不是。她瘦削蒼白,她的一切只能證明她營養不濟。

周睿淵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而且,那時,他還是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單身漢,對所有的妙齡女子尤其是女大學生,他有不盡的美麗的幻想。然而,那天,餘小琳的到來,彷彿一下就折斷了他幻想的翅膀。

下午,周睿淵請了個假,索性縮在宿舍裡,心情簡直糟糕透了。什麼女大學生嗄,不來倒還落個清靜!周睿淵靠在床頭,一個勁地調換著電視頻道。

次日早上,周睿淵上班時,餘小琳已在辦公室裡輕悄悄地收拾開了。見周睿淵進門,餘小琳機械地將瘦弱的身子往一旁避了避,臉上閃出一絲尷尬。

“你早。”周睿淵朝餘小琳瞥了一眼。

餘小琳在嗓子眼裡若有若無地“哼哧”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僵硬地笑意。

周睿淵有些好笑。她哪像一個女大學生?怎麼看也不像!她完全是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十足的村姑。

周睿淵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就再也不想和她囉嗦什麼了。這樣的女孩,沒什麼情趣!

這時,餘小琳已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很習慣地拿起手中的筆,似乎要寫什麼,卻又停下了,怔怔地,像是在揣摩什麼。

終於,她又端來一瓶開水

“噢,我自己來吧,餘主任。”周睿淵心有餘悸地站起身來。

餘小琳沒有理睬,也沒有給周睿淵倒水,只是一聲不響地把水瓶靠江子名辦公桌左側放下了,隨即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周睿淵朝那隻水瓶斜了一眼,心下竊笑:這女子就只會倒開水,難怪她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味。周睿淵這樣想著時,就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百無聊賴地翻起來。

此後,周睿淵每天一走進辦公室,就見桌上、地上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而且,靠自己辦公桌左側底下還例行公事地擱有一瓶開水。對此,周睿淵很有些心安理得。當然,有時他也會輕描淡寫地對餘小琳說一句“謝謝”。

一次,周睿淵詼諧地說:“餘主任,自從你來了以後,我的鑰匙就漸漸生鏽了。你說,這該怎麼辦呢?”第一次聽到周睿淵這種打趣的隨和的語氣,餘小琳臉一紅,隨即微微笑了笑,但依舊是在嗓子眼裡那麼輕輕地“哼哧”了一下。

今年,濱江鎮宣傳方面的事務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周睿淵就像陀螺一樣整天圍著書記鎮長轉,忙得也真是夠戧。所以,對於餘小琳,以至有一段時間,他似乎忽略了她的存在。上班下班,周睿淵只是隨便地向她打個招呼。餘小琳倒是很主動,但永遠是那麼禮貌地笑笑,說:“來了?”“吃了嗎?”她的語言同她的身體一樣貧乏。

對此,周睿淵只是隨口附和一下,心情好時,大不了“禮賢下士”地回問一句:“哦,你也吃了吧?

餘小琳實在不能引人注目了,甚至可以說她是一個平常得叫人很難留下記憶的人。

在辦公室,餘小琳卻顯得殷勤有加,對周睿淵也是惟命是從。這讓周睿淵卸去了一些日常的瑣碎。但她依舊是那樣安安靜靜,估計天掉下來,她也不會驚心動魄。

這個女子簡直就是死水一潭!周睿淵在心裡憤然道。

不過,幾天後發生的一件事,使周睿淵就忽然覺得,原來,自己對這個女子已有的印象不過是一種膚淺的錯覺。

那天早上,周睿淵剛上二樓,就聽到自己的辦公室裡隱隱傳來爭執聲。

“哎呀,我說小余啊,你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呢?”周睿淵一聽就知道,這是“李一號”壓抑的聲調。

“可是,李書記,您不是一直要求我們實事求是的嗎?”餘小琳反唇相譏。

“我那是善意的謊言!你懂不懂啊?”“李一號”聲音大了起來。

“我怎麼不懂!但我不能照您說的去做假!”餘小琳不容置疑地說。

周睿淵嚇了一跳。這還了得,一個小小的招商辦主任怎麼和書記頂起嘴來了?而且,聽得出,他們已經有過一番爭辯,現在已是短兵相接了。周睿淵疾步跨進辦公室,未及打圓場,就見“李一號”嚴肅地說:“餘小琳,我可告訴你,要不要與黨委保持一致,你看著辦!”隨即憤然離去。

原來,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大非的問題,“李一號”不過是提示一下餘小琳在整合開發“濱江文化園”的幾個具體數據上作一些渲染,以盡最大的可能吸引投資商,可餘小琳就是說不能誇大其辭。其實,餘小琳也知道,縣裡前年就開始對招商引資工作實行一票否決,不能完成當年招商任務的鄉鎮,一律不予評先;而濱江鎮去年的招商工作已經夠冷清的了,今年要是再不能完成縣裡下達的指標,“李一號”就會就地免職。縣委這種硬性規定以及“李一號”所承受的壓力,餘小琳當然清楚,可她就是不買“李一號”的帳,說什麼也要“實事求是”。

周睿淵得知事情的原委,覺得也沒什麼,但餘小琳反常的語氣還是讓他大為震驚。

“你再怎麼有理由,也不能和書記犟嘴啊!”周睿淵說。

“我是頂嘴嗎?我是據理力爭!”餘小琳一臉的委屈。

周睿淵連聲說:“好好好,你是據理力爭!”他一邊這樣說,一邊就想,餘小琳柔弱的外表下,竟然包藏著如此一副傲骨。看來,在這個女子面前,是不能隨隨便便的。不過,一個黃毛丫頭,初出茅廬,竟敢當面直言不諱地拒絕領導的指示,你等著好果子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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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後,周睿淵就在心底對餘小琳隱隱地感到了一絲敬畏。奇怪的是,餘小琳那據理力爭的微怒神態時不時地就浮現在周子名眼前,讓人感到幾許女人的韻味。漸漸地,一個奇異的念頭在周子名心底產生了。餘小琳雖然瘦弱,面無血色,但她畢竟是一朵嬌嫩的含苞待放的花兒,如果把玩一下,也許會別有一番風味!周睿淵產生這種念頭時,連他自己也很驚訝,或許,那時他實在太無聊了。

自此,只要一閒下來,周睿淵的目光便開始有意識地往餘小琳的臉上撩,並常常是故作情深意長的樣子;一有機會,周睿淵就把自己置在餘小琳的視線裡,而且儘量做到不動聲色。有幾次,周睿淵旁若無人地從餘小琳身邊走過,隨後,猛一踅身,煞有介事地一瞥,目光從餘小琳身上閃電般地掠過,看自己的背影是否能牽起餘小琳愛戀的眼神。長期以來,周睿淵對自己一直充滿優越感。

令周睿淵得意的是,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切!周睿淵發現自己在看餘小琳時,餘小琳也在看自己——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周睿淵甚至感到了目光相融的溫度。只是,每每於此,餘小琳的目光總是“唰”地一閃,就慌忙避開了,那時間無限接近於零。

周睿淵沉浸在虛榮得到滿足後的無比快樂和興奮之中。

接下來要做的事,對周睿淵來說是再拿手不過了。他不斷地將自己這種吉光片羽般的感覺織進筆下的文字,呈現到報夾中餘小琳每天必讀的那張《長淮晚報》副刊上。周睿淵一邊這麼做著,一邊就窺察餘小琳的反應,就像周邊的鄉親在查看自己播下的種子是否破土發芽那樣充滿著期待。

可是,令周睿淵大為沮喪的是,餘小琳每看完一篇文章,總是一如既往平靜地將報紙放回原處,完全是若無其事,甚或是漫不經心。

周睿淵頓時惑然了,心中固有的自信一落千丈。

按原計劃,周睿淵會逐步把這種玩法推向極致,自己則躲在一旁,等待欣賞和品味一顆情竇初開的心,是怎樣在春心蕩漾中飽嘗情感的煎熬。玩夠了他就悄然退出。可現在看來,已索然無味了,再往下玩,也只能是自討沒趣。

於是,這種近乎惡作劇般的調戲持續了三個多星期就悄悄收了場。這樣也好,這朵孱弱的小花自己本身就不喜歡,又何必去撩撥呢。周睿淵反過來這樣安慰自己。

這以後,周睿淵端正多了,儼然是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派。偶爾,停下筆,腦子裡似乎有什麼謎團就總也抹不開。這是怎麼了?難道這一段時間以來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周睿淵這麼想著時,情緒就越發低落起來,好像生活一下就在他眼前暗淡下來。

不過,幾天後,餘小琳一個破天荒的主動接近又讓周睿淵的心死灰復燃了。

那天,周睿淵正在電腦前趕寫一篇新聞稿,寫著寫著,驀地,隨著一縷淡淡的芬芳,一杯熱茶就放在他手邊。他一抬頭,餘小琳不知何時已立在近前了。

“多喝點滾茶,出出汗就會好的。”餘小琳關切地望著周睿淵。

周睿淵怔了一下,好久才緩過神來,隨即連聲說:“哦,謝謝、謝謝啊!”周睿淵一邊說著,一邊就想:“這個女子的心還挺細的,她怎麼察覺我感冒了?

不管怎麼說,這時的周睿淵又興奮起來了。就是嘛,一個妙齡女子怎麼會沒有自己的心思?怎麼會沒有青春的萌動?她餘小琳之所以這樣藏而不露,不過是礙於女孩固有的矜持和羞怯。頓時,一種大膽直接的想法讓周睿淵熱血奔湧。他忐忑地站起身來,轉到餘小琳的身後,那雙手就戰戰兢兢而又似乎順理成章地撫上餘小琳的臉頰,繼而一種麻酥酥的醉人感覺就像一股熾熱的電流一般,順著他的五指頃刻便湧進他的全身。

餘小琳似乎打了一個激靈,旋即便抽身而去。

她的默然是一種接受,還是一種逃避?周睿淵居然有些心跳了,繼而又想,我幹嗎要猜測她呢?我沒必要,餘小琳就是一塊冰;退一萬步說,即使她餘小琳是一簇燃燒的火焰,也無法點亮我的激情。我之所以對她進行這樣挑逗,不就是要打發自己寂寞無聊的情懷,並藉以檢驗一下自己男子漢的魅力嘛。

第二天上午,已經九點多鐘了,還沒見餘小琳來上班,一種不祥的預感忽地就爬上週睿淵的心頭。難道餘小琳向領導道出了自己的委曲,在家等待處理結果?如果是這樣,那麻煩就來了!周睿淵拿起手機,剛想給餘小琳撥,卻又放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摸了一下餘小琳的臉嘛;或者,我矢口否認,領導也會相信的,因為就餘小琳那樣,誰會對她感興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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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濱江鎮招商引資工作取得突破性的進展,“濱江文化園”的投資好像已有些眉目了。據說,縣委還要來濱江鎮召開現場會。頓時,政府大院內盪漾著喜慶的氣氛,“李一號”近年來一成不變的緊張臉色就有些春風滿面了。人們意外地發現,餘小琳好像也一下精神起來了,臉上更是喜笑顏開地,嘴上好像還時不時地哼著什麼“桃花美/桃花豔/開在那三月間……

招商引資現場會如期召開了。那天,縣裡來了七八輛轎車,浩浩蕩蕩,縣鄉大小頭頭簇擁著那位餘總,眾星捧月一般。餘總名叫餘洋,雖年近五十,但顯得年輕儒雅。據說他曾是鄰縣一縣之長,下海三年,他所創辦的馨園房地產開發公司迅速走紅。這次來濱江鎮,主要是對“濱江文化園”進行投資前的現場踏看和考證。叫人們意想不到的是,會議剛一結束,餘總忽然說要看看他女兒。見在場的縣鄉領導一臉的茫然,餘總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哦,多蒙關照,多蒙關照啊!小女就是小琳啊。”餘總很有風度地笑了,“說起來,我今天能到你們這一方寶地來,一則是被貴方領導實事求是的作風所感動;這二則呢,也是小女緊追不捨,我是被逼無奈啊。

哦?!在場的頭頭們先是一個個面面相覷,接著就哈哈地笑了。

說話間,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悠悠地飄過來了:“爸——

餘總回頭一望:“哦,你們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眾人隨餘總向身後一瞥,就見數米之外,餘小琳嫋嫋婷婷地走來了。

餘洋忙招呼說:“唉,琳琳,快過來啊。”見女兒走近了,餘洋說:“琳琳,你不是一直都說爸爸滿身都是銅臭味嗎?我問你,爸爸要是沒有這一身銅臭,你怎麼會邀請爸爸到你這方寶地來投資啊?

餘小琳笑盈盈地瞥了父親一眼:“是啊,這不是幫您洗洗銅臭嘛!

“哦,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餘洋開心地笑起來,“這個丫頭何時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

兩旁的頭頭們附和地笑了。

打那以後,機關上下,對餘小琳就像對待公主一般,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李一號”,有事沒事也走過來對餘小琳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有時還誇餘小琳“原則性強,原則性強啊!

周睿淵卻開始犯嘀咕了。沒想到,這個餘小琳還是個大家閨秀啊!可是,自己這兩個月來的所作所為沒得罪她吧?

轉眼,春天不知不覺地來了,機關院內,處處飄蕩著清新芬芳的氣息。院牆角下的草叢中,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風的吹拂下,時隱時現地、輕輕地搖曳著。

周睿淵漸漸發現,餘小琳煞白瘦削的小臉何時已隱隱地透出幾分紅潤,顯出幾分秀麗。而且,她胸前原來那雙似有似無的蓓蕾似乎也急不可耐地向空氣裡綻放,將那件粉紅色絨線衫拱出幾線稜褶。餘小琳就像是荒野裡的一株狗尾巴草,竟也隨同萬物一起被春風漸漸喚醒了過來。

周睿淵想,原來這個餘小琳不但可愛,還有幾分動人。

終於,周睿淵有些耐不住了。他開始不斷地大膽地凝視餘小琳,並將自己火辣辣的情感默默地赤裸裸地傳遞過去。有時,他們的目光碰到一起,餘小琳就臉一紅,隨即低下頭去,就再也不肯抬起來。每天下班時間一到,餘小琳就趕緊拾掇好桌上的文件紙張什麼的,隨即鎖好抽屜,匆匆離去。

她在迴避?

周睿淵茫然了。

還是開門見山吧!周睿淵等不及了。

不幾天,機會就來了。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周睿淵與餘小琳同下一個村。兩輛自行車一前一後地馳出政府院內,有些春風得意的怡然。到了一個小山峁,周睿淵停住車,叉開右腳,指著山上那片蔥蘢的樹木,回頭對餘小琳說:“歇歇吧?

餘小琳臉上紅撲撲地,顯然,她也累了。她朝著周睿淵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隨即就把車靠在路旁。

灌木叢邊一片小小的陰涼,使他們順理成章地並肩而坐,陣陣清香,撩人心魄。腳前的草叢裡,悄然鶴立著幾朵小白花。周睿淵順手拽了一朵放在眼前把玩起來。

“這花叫什麼名字,還真香呢。”周睿淵想尋找一個突破口,遂無話找話地說。

“真的好香!”餘小琳也拽了一朵放到鼻前,“可是,今天我們不走進這片草叢,不這樣親近地賞她、嗅她,不但感覺不到她的清香和淡雅,就連她的存在恐怕也會被我們無情地忽略。

周睿淵並不糊塗,餘小琳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話裡有話。

“是啊,我們機關院內的牆角下好像也開有這種無名的小白花呢。啊,小白花——樸實無華,悠悠清香。她多像你,餘小琳!”周睿淵倏地站起來,一把握住餘小琳的手。

“可惜。你的發現——已經——遲了!”餘小琳緩緩地將手抽出。

“為什麼?”周睿淵驚疑地凝視她

“因為,我——已經接受了別人的採擷!”餘小琳望著手中的小白花,怔怔地,眼裡似乎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空氣一片沉寂。頓時,好像有無數朵小白花在周睿淵眼前微微顫動。

“欸——!”周睿淵一拳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無名花 | 作者:裴東昇

審核 | 凌霄

圖片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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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東昇,安徽省無為縣土橋鎮裴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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