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這麼高的評分,派爺自然帶著非一般的期待。
點開一看,果然非同凡響。
一開始,就是高能的喪屍咬妹;
這麼震撼人心的視覺特效鏡頭,影片根本不屑於將它放在高潮部分。
接下來,更是一陣猝不及防。
突然突然冒出一聲“好,卡”,呲滅了派爺剛騰起來亢奮。
搞毛呦,原來只是「在拍」喪屍片!
據場記的說法,這一段都NG42次了;這渣演員,快把導演氣成喪屍了。
不過化妝師的一句話,又讓空氣重回不安。
屋外也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派爺本已凝固的面容,又浮現了一縷不易察覺的淺笑;
看來這至少是一部驚險、刺激、索命的“鬼影實錄”!
另一位瞎溜達的工作人員,也發現醉醺醺的攝影師有點不大對勁。
鏡頭一轉,他的一隻斷臂就被扔進了屋內;
化妝師還想著這偷工減料的美術組,難道做了如此逼真的道具?
派爺褲子都提緊了,他們才意識到片場真的混進了喪屍。
更喪心病狂的是,對演員表現不滿的導演,這時反而喜出望外:天無絕人之路,喪屍助我也!
不會演戲的小鮮肉,這下知道怕了吧!知道怎麼表現恐懼了嗎?
可見影片並不是簡單的喪屍片,導演借喪屍追演員的戲碼,表達了對影視圈鮮肉當道、演技欠費亂象的深通惡絕。
……抱歉,派爺實在吹不下去了。
一開頭,導演就拿個五毛咬人特效來撐場面,派爺便有不詳預感湧上心頭。
莫非,這開局就已經巔峰狀態?
萬萬沒想到,派爺猜對了。
越往下看,越發現這拍的就是一坨屎。
劇情,走上了特技不夠,對白來湊的爛片專行道。
導演說戲一大堆就算了,化妝師跟男演員也家長裡短地扯了十籮筐。
好不容易等殭屍破門而入,可以開啟追殺模式了吧?
對不起,派爺等來的,是狗血韓劇模式。
女演員被咬了,化妝師想砍了她,男演員覺得不妥。
三人甚至玩起了老鷹捉小雞似的追逐遊戲。
攝影風格也是任性多變,要麼掉地上不動;
要麼在那抽風似的亂動。
似乎是擔心觀眾過分入戲,鏡頭上沾了血,攝影師的如來神掌側著也會插進來擦一擦。
女演員終於迴歸劇情,跑到了陽臺上,攝影師此時卻陷入了痴漢模式。
用了近一分鐘時間,專拍女演員的炸裂演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媽呀,誰能告訴我她到底看到了啥?
有空在這“啊”,你不能跑兩步嗎!
當妹子終於溜下陽臺,在一個小房子又正面遭遇了喪屍,情況一度十分危急。
然鵝,什麼都沒發生。
後來,劇情一通神操作,小哥、化妝師也變成了喪屍。
不過麻煩你做龍套也敬業點好不?
咬女主你像忘帶家裡鑰匙似地,撲稜一下就出畫領便當去了……
隨後,女主爬上屋頂,鏡頭緩緩升起,等待救援到來。
這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當派爺準備看它如何接著往下收(hu)場(bian)時——
影片就結束了
結束了
束了
了......
瞬間兩眼一黑,悲從中來……
但光標挪到進度條,才37分鐘。
難不成,靠的是「看成片、送花絮」的套路,把兩部四分片弄一起湊成9.1?
派爺的腹黑小宇宙被點燃:待我看完全片,再揭穿你的陰謀。
時間閃回到了一個月前。
本片導演日暮因其拍片三大亮點“迅速,便宜,尚可”,而被金主爸爸相中。
金主爸爸一開口,你就知道,中外甲方是一家。
要求,我們很高的:現場直播效果,還得一鏡到底。
演員,我們想好了:只要帶流量就行,會不會演戲,用戶根本不care。
預算,我們知道的:創意都給你準備好了,又是一鏡到底,拍起來不需要很多錢的啦,要不是我們沒機器,我們可能自己不花錢就做了。
現在不問你要票房分紅,已經很給面子了。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導演嘴上笑嘻嘻,心裡估計mmp。
可是,你還得接這趟活。
要不,下一次機會要到猴年馬月?
向流量低頭,預算卡得緊。
國內爛片一樣熟悉的配方不是?
這點成本,請來的人可想而知。
女主覺得這不能演,那不能演。
導演只能委曲求全,敢怒不敢言。
招募的群演,經驗不多,屁事相當不少。
攝影師的千年老腰已經快頂不住了,還是不肯給晚輩助理掌鏡的機會。
人艱不拆啦,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而已。
只有導演陷入蜜汁蛋疼,深夜中不免變得矯情萬分——
第一次拍正經電影,就不得不選擇hard模式:一鏡到底。
萬一半路出個差錯,所有都得重來一遍。
錢只有這麼點,意味著重來的次數也有限。
所以,攝影機不能停。
接下來,幕後花絮正式上演,導演的雞血救場,也是讓人開眼。
還記得第一個屍變的群演嗎?
事實上,那傢伙在片場真把自己灌醉了。
導演只能親自上陣,進行提線木偶般的動作指導。
讓他演出了喪屍二百五的智商。
因為這邊出了狀況,所以導演又使出絕招——
讓男演員和化妝師儘量拖延時間。
那些莫名其妙的尬聊,就誕生了。
那個倚老賣老的攝影師,終究還是敗在了老腰上,在片場抽筋。
於是就出現了正片中那段神奇的視角。
助理倒是白撿了一個機會,鏡頭風格也隨之大變。
瞧這推拉搖移跟配上魔鬼的步伐,妥妥的自帶BGM影像風。
最讓派爺匪夷所思的“
啊啊啊啊”謎案。
是當時鏡頭後面正忙著給演員補妝。
怎麼辦?繼續來拖延大法,尬演吧。
這樣看來,也是苦了要不停“啊啊啊啊”的妹子。
那麼,小屋裡翩翩而至的喪屍腿,又是怎麼肥事?
麻蛋,這次是派爺戲多了。
原來是工作人員的泥腿亂入了。
攝影師,你不能多看看取景器啊!
看到這裡,派爺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感覺八塊腹肌也出來了,頭也差不多掉了。
甚至,產生了一絲同情。
之前的匪夷所思和粗糙不堪,都成了現在的用心良苦和力挽狂瀾。
導演抱著迎難而上的決心,拉起了項目。
而這個團隊,也抱著“沒有困難,也要製造困難”的覺悟,讓現場烏龍頻出。
開機前演員不打招呼就跑了,導演不但自己上,還拉上了老婆孩子;
哪個人甩手不幹了,他就想盡一切辦法,不讓攝影機停下來。
後來,金主也看不下去了,決定插播廣告。
他還是堅持說:攝影機不會停。
因為只有他,把這部片,當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當搖臂壞掉,有人勸他:沒人會看那麼仔細。
導演卻同他爭執:會有人看到的!
他把對行業規則、垃圾演員不能說的憤怒,也嘶吼在了“即興臺詞”裡:
我來告訴你你為何演的很假,因為你整個人生都很虛假。
派爺以前覺得電影是門綜合藝術,但現在卻是門妥協的藝術;
時間、流量、商業、權力,誰都有資格對它說三道四。
日暮導演是個之前只能拍卡拉OK錄音帶的人,出身卑微。
可正是這個卑微的人,在捍衛電影的品格。
之前的各種妥協,是為了捍衛作品的生存權。
因為如果連他都放棄,那麼片子就不可能拍完。
之後的各種不妥協,是為了捍衛作品的
名譽權。
只有我在方方面面做到最好,它才能贏得觀眾的青睞。
他已經妥協了一輩子,所以,這次他才那麼堅持。
前面說到搖臂壞了,可是我們還是看到了那個緩緩升起的搖臂鏡頭。
怎麼做到的?還是靠導演。
他想出了替代辦法:讓所有工作人員疊羅漢,去完成這個鏡頭。
這次,那些袖手旁觀的工作人員和金主爸爸,都加入了進來。
一起撐到了鏡頭結束。
也許,電影的魅力在於——
總有那麼幾個奪目的瞬間,可以掩蓋其餘一切平庸時刻 。
而導演的魅力在於——
為了這個高光時刻,他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派爺看到這裡,想起了曾經的動作片導演代言人邁克爾·貝。
在拍攝《絕地戰警》時,為了一場爆炸戲,製片人開始跟他討價還價。
但咱們的貝爺當場拿出支票,把自己的導演薪水全部寫了上去。
然後跟製片人說——
這場戲的預算在這兒,我必須拍。
結果是,《絕地戰警》成了好萊塢新派動作電影的代表作。
戲裡戲外,故事也是出奇的一致。
導演,上田慎一郎,一個沒人聽說過的新人。
製作成本18萬,還是眾籌的錢。
女主,是沒有人氣的寫真女星;
日暮導演的扮演者,更是靠打零工為生……
費盡心血拍出來了,最初也只有機會在東京兩家藝術影院上映。
之後被觀眾們口口相傳,上映的影院也隨之擴大。
到現在,已經取得了2億的票房回報。
派爺的一位朋友曾說過——
導演,就是一部電影的底線。
當一個又一個的內憂外患,讓你的電影不斷地在妥協中降低品質,甚至停擺時。
導演就是那個站出來,拖著劇組前行的人。
再苦、再累,你也得受著。
因為路的盡頭,就是鮮花和掌聲。
所以,當派爺想對這部電影說一聲,對不起。
作為導演,你對觀眾一片真心。
而作為觀眾,我差點辜負了你。
希望,更多的觀眾,可以耐心地挺過那3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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