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畫,我希望你幸福

姜畫,我希望你幸福

《姜畫,我希望你幸福》

今天的雨下的有些大,窗外有著一些打傘的行人,想起了她。

她叫姜畫,是一個北方姑娘。

三年前,我在小酒館裡上班,是個技藝不精的調酒師,馬馬虎虎的做著長島冰茶、血腥瑪麗等名字高調的飲品。經常性的比例不對,隨意更換配方,但其實客人們根本喝不出來。有懂行的問起來,我就說我在搞創新,想要做一款自制飲品,於是大多數人都被我唬了過去,我也靠著這學了幾個星期的調酒技巧,安安穩穩的在酒館裡紮了根。

說來也巧,我見到姜畫的時候也是在一個雨天裡。下雨的日子,客人總是很少,點酒的也不多清閒的很。但我今晚值班,要一直待到凌晨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隨手摸了櫃檯上一本小說打發時間。

小說裡面講“下雨天裡陰氣最重,常有穿著長裙,打著紅傘的白髮女人出現,她們面容扭曲,指甲尖利,喜歡吃人肉喝人血……”

“……靠,這不都市故事嗎?”,我把書一扔,順著墜落的痕跡,看見了它的封皮,你所不知道的那些都市傳說故事。

“失策了”本人一米八三,是硬錚錚的男子漢。可是怕鬼這件事,是從祖宗那輩傳下來的。

正當我暗自懊悔的時候,酒館的門開了。一個女人,她披著白髮穿著黑色的裙子低著頭走了進來,手裡面的紅傘滴滴答答的流著水,被燈光一照有種流血的感覺。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坐在了我的面前,撩開頭髮露出了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鬼啊!” 想都沒想的我把手中的抹布扔到了她的臉上,翻出桌子就準備跑。

“你好好看看姑奶奶是人還是鬼。”一隻手把我狠狠的拉到了那個女人身旁。霎時間我的腦子裡只有“力氣真大”和“吾命休矣”這兩個想法。

她用我丟她的那個抹布擦了臉,露出了一張平凡的樸素的面容,對我笑了。

那個女人就是姜畫,後來她告訴我那是她第一次化妝。

(二)

在酒館的那個烏龍讓我們成為了朋友,她確實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但與她名字不同的是,姜畫並不是一個精緻溫婉的女孩,她粗魯有些暴躁。常年從事體力勞動,有一個魁梧的體格。

她是從農村裡長大的,家裡不富裕。對教育的重要性也看的輕。她的父母認為,有時間上學不如回家幫忙多種兩塊地。於是姜畫的學歷就停止在初中畢業。

“還好,不算是文盲。”姜畫笑著安慰我,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在那個環境裡抗爭是毫無用處的。

17歲時她跟著村裡的大人們去城裡找工作,與同村的那些小姑娘不同,她不挑幾乎什麼都做,端盤子洗碗,去電子廠裝配零件,偶爾也去工地裡幹活。累髒苦,她從來不抱怨一聲。

姜畫告訴我,當年她能堅持下來是因為她把這些看作是一種投資。憑什麼她們可以吃精緻的食物而我只求溫飽,憑什麼她們可以擁有漂亮的衣服而我只能在地攤上挑挑揀揀20都嫌貴,憑什麼她們出行可以開車或者隨意打出租,而我只能跑很遠的地方去車站等公交。

我需要賺錢來投資我自己,我不能一輩子都當個小小的服務員。

現在我依舊記得當年她那雙堅定的眼,平凡的皮囊好像因為她的靈魂而灼灼發光。從那天起我就把她當做我的女戰士,是的。她是一位有著鋼鐵鎧甲的女戰士。

(三)

在酒館相識的那一天是她終於被健身房聘為教練的日子。這意味著她終於有了一份正經工作,可以開啟新的生活。

於是她換上在商場裡新買的小黑裙,在照鏡子的時候她看見自己的頭髮裡面有了一層的白。她老了,不是年齡上的衰老而是身體上的衰老。

多年的勞力工作早就一次次的榨乾了她的生命力,本該充斥著膠原蛋白的臉上佈滿了細紋、曬斑,而她今年22歲。

她打電話給相熟的女孩子,得到了一家廉價的美容院地址。把頭髮剪齊染成了銀色,還讓那裡的小妹給她化了一個全妝,塗上了厚厚的大紅色口紅。她再一次的照了鏡子,裡面的的人依舊不好看,厚厚的過白的粉底、粗粗的眉毛、過大的眼線、血紅的嘴唇,但她卻是滿意的。

她終於脫去了那身髒的中性化的T恤,穿上了裙子

,也終於不在素面朝天亦或者塵土滿面。她有點想哭,但是憋住了。

手機上的天氣預告發來短信,今夜有大雨。

那麼就去喝酒吧,從天黑喝到天亮。

她拿起紅色的雨傘,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四)

那天晚上我和她一直喝到天亮,彼此留下聯繫方式,有空的時候會出來聚一聚。

她吐槽我沒有上進心,我說她是個老婦女。日子就這樣過著,沒有很大的波瀾但是卻有意思。

一年後她把我約到小飯館裡告訴我,她要走了。

我一愣這才認真的看著她,恍然間發現她這一年來變了很多。穿著時興的衣服,妝容也精緻,依舊保持她直爽的性子,但談吐卻優雅。

“你走吧”我聽見自己這麼說,“你值得更好的地方,但要記得想我。”

“好”姜畫哭了,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眼淚把她畫的妝搞得一塌糊塗,不知怎的我又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畫面,說“別哭了,我的女鬼大人。”

最後的最後,我們依然沒有在一起。她去了很遠的地方,會見到更多的風景,而我是她的過去世界遺留下來的東西。我不能阻礙她前進。

姜畫我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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