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高度現代化的國際大都會紐約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美好，而是處處充滿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腐朽和罪惡。導演馬丁・西科塞斯用畢生的創作來描繪和展現自己眼中的這個紐約。作為其中最有震撼力的一部經典之作，影片《出租車司機》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讓人為之心酸和哀傷的故事。
特拉維斯·比克爾是個患有嚴重失眠症的出租車司機，終日在紐約的街頭遊離，從曼哈頓到布朗克斯區再到哈萊姆區，每天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妓女、嫖客、賭徒、吸毒者…他通常在夜晚工作，在光怪陸離、燈紅酒綠的夜色中穿梭、看慣了人間的黑暗、骯髒和醜惡。他希望有一天能來一場雨，以便將這世界上的渣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曾是一名越戰的退伍老兵，故鄉在千里之外的一個小鎮。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甚至不知道父母是否依舊活在世上。他是個生活鬱悶的男人，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愛好是寫日記，要麼就是鑽進影院看色情電影。有時他也會和同事們去酒吧，聽一個叫“鬼把戲”的傢伙講故事。他日復一日地過著這種毫無目的的生活，似乎他自己也並不想改變這一切，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女人，一個令他怦然心動的女人那個女人叫貝絲，是總統候選人帕蘭的助手。
那天比克爾與她在大街上相遇他一下子便被這個女人的超凡氣質迷住了，認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從此，比克爾經常把車停在她辦公室的外面偷偷注視她。後來有一天他終於鼓起勇氣，向貝絲表白了自己的愛意。貝絲對他很友好，同意和他一起共進晚餐，並和他一起去看了午夜電影。比克爾把她帶到了一家放映色情片的電影院，那赤裸裸的畫面令貝絲感覺受到了侮辱，一怒之下離開了他。
儘管此後的比克爾頻繁給貝絲送花、打電話，然而很快他便明白了，這份愛情已一天天枯萎。終於有一天，比克爾知道已經無法挽回了。貝絲退回來的花擺滿了他的房間，把它們堆在一起，燒掉了。愛情的離去讓比克爾變得更加沮喪，深感無力與挫折的他不得不在生活中尋找新的樂子。一天，他通過朋友結識了一位賣黑槍的傢伙，比克爾一口氣買了4把手槍。在這個瘋狂的城市中，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比克爾開始鍛鍊身體，每天對著鏡子說話，要麼就是去靶場練射擊。
一天，在大街上他與ー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子相遇。女孩大概只有十四五歲，一看便知是“上夜班”的女人。那天她急匆匆地上了比克爾的車，要比克爾帶她走。可是比克爾沒有開車，結果那個女孩子被一個尾隨而來的兇狠男人帶走了。比克爾決定乾點什麼，於是他帶上槍去刺殺帕蘭坦。可是帕蘭坦的保鏢似乎察覺了他的意圖，比克爾只得倉皇逃走。
後來，他又與那個“上夜班”的女孩子相遇，得知她叫愛麗絲。比克爾拒絕了愛麗絲為他“服務”，卻告訴她可以帶她逃走，愛麗絲聽了一笑了之。可是比克爾卻並沒有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玩笑。一天，他帶上槍去找愛麗絲，在門口與那個抓住愛麗絲的男人相遇。比克爾掏槍打死了他，然後上樓先後幹掉了一個黑社會的嫖客和一個收黑錢的老頭。當他舉槍準備自殺的時候，發現槍裡已經沒有了子彈。
一個月後，比克爾的傷養好了，他成了報紙上的風雲人物，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名勇鬥歹徒的英雄。一天，他在大街上又遇見貝絲時，貝絲向他表達了敬意。比克爾沒說什麼，也沒收貝絲的車費。
紐約是被稱做“天堂”和“地獄”的地方。白天它以一種光鮮照人的形象呈現在人們面前，到了夜晚它就成了一種骯髒、混亂的象徵。
在霓虹燈和繁華歌舞的掩護下，各種罪惡的行徑和交易在悄悄進行，吸毒、酒、謊言、欺騙、仇恨、逼良為娼……生命在搖曳的燈火中慢慢混濁，理想在瀰漫的黑暗中慢慢冷卻，於是城市幻化成我們熟悉又怵目的樣子：滿街的垃圾，地下道升起的白色蒸汽，黑人和白人鬼混在一起，醉漢與女相伴而行。這一切，通過比克爾的車窗和反光鏡透射到我們的視線中。
而人，彷彿只是這幅印象派或荒誕派圖畫中一個模糊不清的斑點。比克爾把這一切都寫進了他的日記中。因為他渴望與這個城市交談，渴望介入這個城市，渴望從中尋找溫暖和心靈的慰藉。可是最終他所得到的卻是陰暗、冷漠和隔絕。比克爾是寂寞的、因為身在一個寂寞的城市。他是外鄉人，就像我們城市擁擠的那些外地農民工一樣，為了討一份生活在這個城市的最底層掙扎。
他沒有朋友，甚至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話，於是他只能對著鏡子自己說話，在那間破爛不堪的小房子裡，也在自已的幻想中，將自己打扮成一個強者或是英維。他不知道自已該做什麼，於是只能在街上游蕩，漫無目的地尋找親情、愛情、友情，或是一種忙忙碌碌、風風火火的生活，可是最終他卻什麼也沒找到。他猶如一個白天的夢遊者穿行於灰暗的街市中，與現實格格不入，於是只能生活在幻想中。
在遭遇了無數次的“拒絕”之後，他決定以自己的方式進行復仇。他復仇的目標並不明確，也沒有什麼清晰的目的。他把更多的時間消耗在鍛鍊身體、面對鏡子發呆和對著空把子射擊。後來他總算找到了一個發洩憤怒的對象，竟然是一位總統候選人。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接近目標，便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跑了。
這一次失敗使他的復仇慾望變得更加強烈和堅定。於是終有一批人將成為他的槍下之鬼，這些倒黴蛋依次是皮條客、嫖客和地下妓院的老闆，他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被比克爾幹掉。他一往無前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堂吉詞德，他們的可愛之處在於都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什麼，或許，他們只存在於他們的幻覺和夢境中。
比克爾終於找到了一份愛情，儘管這份愛情稍縱即逝，卻燃起了他激情和慾望的火花。那是一個高貴優雅的女人，從事著一項體面而有前途的工作。可以說兩個人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的人，他們能短暫地相聚應該得益於兩人因身份懸殊所產生的距離感和陌生感。比克爾的大膽和真誠令貝絲感到新鮮和好奇。對於比克爾來說，貝絲是他生命的全部，一種純潔高貴、完美的化身，以至於最初他只能躲在暗處偷偷窺視她，無法靠近。
後來，貝絲隨口說的一句話“你讓我想起一首歌……”便令他滿街尋找那首歌。後來他把她帶進了色情片影院，因為他覺得那種愛慾的表達是最為直接和真誠的。可是貝絲卻認為那是黃色和下流的。作為一個有人格有品位的女人，她覺得自己蒙受了恥辱，於是她憤然離去，猶如逃離一個骯髒、可怕的地方。而比克爾呢，最終只能一個人在冷清的街道上徘徊。於是我們不禁要問：究竟哪一種心靈才更為健康、純潔？究竟哪一個世界才更為骯髒、醜惡？
影片的結尾似乎是閒來一筆，卻頗有韻味：貝絲又一次坐上比克爾的車，當她用充滿愛意和崇敬的目光望著比克爾時，比克爾卻漠無表情，最終他還很瀟酒地關掉了計程器，拒絕了貝絲的車費。彷彿不經意間，兩人已經交換了位置。
《出租車司機》是馬丁・西科塞斯最偉大、最具有生命力的作品，因為裡面包裹的內容更為豐厚而深刻，不僅僅刻畫了一個人物一種命運，也透射出一個時代的紛亂與荒謬。即使在今天，我們都可以在比克爾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閱讀更多 寒蟬V娛樂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