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小道士與狐妖(一)

第一章 老道士和小道士

“師傅,您慢點,徒兒跟不上啦!”

山道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揹負一柄木劍,髮髻散亂,臉上汗珠滾落,幾乎用爬的跟在一位鶴髮童顏的老道士身後,忍耐不住,不經呼出聲來。

老道士腰板挺直,手持一柄精鋼長劍,隨手一揮,攔路的荊棘雜草皆是隨風而斷,露出一條小道。長劍通靈,微微顫抖,似乎覺得自己本職應是斬妖除魔,現在卻被用來斬草除根,越發不滿,發出抗議的“嗡嗡”聲。怎奈老道法力高強,手腕一抖,長劍安靜下來,老老實實繼續開路,只是這被斬的雜草似乎比剛才更細碎了些。

老道聽聞小道士的呼喊,手中不停,開口道:“平日裡教你的道法可曾記得?”

小道士哭喪著臉:“徒兒記得,可師傅說,道法僅可用來對付妖物,這周圍清風正氣,這可如何使得?”

老道停下腳步,回頭喝到:“這妖物可讓你難受讓你疼,讓你傷心讓你落淚,讓你傷讓你死,這山道何嘗不是如此,為師這不也用隨風劍法除草麼,這道法如何使不得?”手中鋼劍輕顫,又開始發出不滿的“嗡嗡”聲。

小道士聞言,眼中一亮,趕忙從懷中掏出一疊黃符,選中一張用右手食指、中指捏住黃符一角,迎風一抖,黃符無風自燃,化作一道清氣附在了小道士身上,小道士渾身爽利,爬山的不適感消失無蹤。這是一張“三清愈體符”,可愈外傷、定神魂、驅心魔,不說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但讓一個重傷之人活下來甚至恢復一定戰鬥力是不成問題的,可被這小道士用來恢復疲勞了。隨後小道士又抽出一張黃符,往自己後腰一貼,黃符化作幾個符文鑽入了小道士體內,小道士感覺自己腿上充滿了力量,腳步一下子輕快了起來,這是一道“神行符”,貼了能讓人快越奔馬,日行千里,小道士用來爬山那真是太輕鬆了。

眼看著小道士抽出第三張黃符,老道臉上露出肉痛的表情,趕忙喊道:“我說徒兒,為師繪這一張黃符也得一兩個時辰,不說為師費心費力,這繪符使用的硃砂黃紙也是上等貨色,可不便宜,照你這個用法,咱觀裡下月可吃不上肉了啊!”

小道士訕訕一笑,把一疊黃符小心揣進懷裡,露出一個可愛到極點的表情:“好啦,我不用了,師傅最好了!”

老道士吭哧吭哧地埋頭開路,小道士在後邊晃晃悠悠地跟著,鋼劍劍靈哼哼唧唧地發洩著不滿。三個時辰之後,日頭西沉,兩人同時停下腳步,望向前方的山谷。這是一個美麗到讓人心醉的地方,嫩綠的小草鋪滿整個山谷,各色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鮮花點綴在草叢中,一尺來寬的小道從谷中延伸出來,一汪湖泊鑲嵌在山谷中央,湖邊,一個小木屋隱在花叢中。草的清新,花的香甜鑽入鼻孔,小道士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嘆息著:“師傅,跟這兒比起來,咱們那兒可真是簡陋之至啊。”

老道士一巴掌拍在小道士腦袋上:“想啥呢,幹活!”隨後雙指從精鋼長劍上滑過,長劍歡快地“嗚嗚”叫著,掙脫老道握劍的手,衝上半空,長劍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轉著,一道道劍氣射出,化為36柄同樣的長劍懸於老道頭頂。劍柄朝內,劍尖朝外,蠢蠢欲動,把老道士和小道士護在圈內,最初那柄長劍回到老道手中,“天罡伏魔劍陣”由此成型。

小道士也不閒著,從背後抽出木劍,一手提著,口中唸唸有詞,另一隻手隔空比比劃劃,直到木劍上閃出金屬光澤,劍芒外露,揮動起來呼呼作響,這才停止施為。

待兩人施法完畢,湖邊小屋裡傳來說話聲:“小女子在此潛修,不料倆位仙長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呀~”聲音軟軟糯糯慵懶至極,最後一個“呀”字拖了長音,又帶著點俏皮,聽聞讓人不免心生好感。

小道士聞言,激動扯著老道士衣袖:“師傅,師傅,真的哎,這裡真有狐妖!”

老道士不理會自己徒兒,對著小屋喝到:“雲州十三口人命官司,可是你做下的?”

屋內女子開口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兩位仙長本與此事無關,何必趟這渾水呀!”

小道士不待師傅開口,脆生生說道:“汝乃狐妖,且傷人性命,人人得而誅之,幸而我師徒在此,容不得你再猖狂,若你就此自縛,我師父尚且可以留你一縷殘魂投胎轉世,否則天雷一擊讓你魂飛魄散!”老道扶須微笑,覺得自家徒兒說的不錯。若不是年齡太小,嗓音太嫩,倒有那麼一絲得道高人的味道,自覺授徒有方,老懷大慰。

屋中狐妖語氣中透出一股委屈:“小女子生而為狐,三百年來朝飲露水,夜食月華,修行不輟終成人形,此生所行無愧於心,避之深山卻被兩位仙長尋到,這就是命呀!”話音未落,陡然間妖氣大盛,卻是狐妖先出手了。

山谷中嫋嫋飄起一陣粉紅色霧氣,木屋房門彈開,一位女子緩緩走了出來,女子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是美麗異常,黑色長髮批肩,身穿白色及地長裙,腰間用紅繩繫了一個香囊,此外再無飾物,赤足走過,腳邊鮮花盛開,香氣瀰漫。素手輕動,8枚閃著銀光的3寸來長的鋼針憑空浮現,隨著手勢,向兩位道人疾馳而去。

小道士一步踏出,手中木劍急轉,口中赫赫有聲,在半空連斬8下,鋼針一一中劍,紛紛掉在地上。小道士回頭驚呼:“師傅,這狐妖長得漂亮,本事不行,徒兒儘可應付!”老道撫須點點頭,手中掐動法決,讓天罡伏魔劍陣牢牢鎖定了狐妖氣機,預備自己徒兒一有危險便斬下。

狐妖不禁氣苦,心想你這小道士還知道我漂亮啊,自己耗費大半妖力所制的粉紅色霧氣若是常人沾上一點,不管男女,便會被激發出最原始的慾望,幻象叢生,神志不清。自己便好發動後續攻勢,可眼前這倆位倒好,眼神清明,道心穩固,完全不受影響,那試探射出的鋼針自然是沒啥威力的。

小道士才不管狐妖怎麼想,自己第一次跟師傅出門降妖可不能掉鏈子,在懷中一淘,挑出一張符來,甩向空中,手中木劍向前一刺,把黃符穿在劍身上,向狐妖一指,口中喝到:“妖孽,吃我一招!”。老道士見狀眉頭一皺,這可是自己徒兒能催動的威力最大的“震元天雷符”,製作困難不說,所用材料可不便宜,莫說300年道行的小狐妖,便是千年老妖也能一擊滅殺啊,心中不免暗罵自家徒兒“敗家子”。

那邊美貌狐妖雖說不識小道士所用的是啥,但只覺心臟砰砰亂跳,身體彷彿陷入泥潭,渾身妖力運轉晦澀無比,這是被大威力道法鎖定的感覺。狐妖氣急,心中卻不免委屈,那老道看著仙風道骨不好惹,沒想到這小道長得可愛,手段卻是狠辣,一出手便是要命的招。狐妖不敢怠慢,勉強運起渾身妖力圍繞擋在身體四周,一口精血吐出,讓擋在身前的妖力更厚實了些,還嫌不夠,張口吐出一枚圓滾滾紅彤彤的妖丹,繞著自己飛舞起來。

便在此時,小道士劍上的黃符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芒,化作一道碗口粗的天雷向狐妖激射而去,天雷擊在狐妖護體妖氣上,妖氣似雪水遇見陽光一樣迅速消融,妖丹迎著天雷撞上去,卻像雞蛋碰石頭,“啪”地一聲炸開,根本阻止不了天雷的力量,狐妖一口鮮血噴出,被天雷餘威擊中胸膛,向後倒下,化作了一隻一尺來長拖著三支長尾的白色狐狸。

小道士奔到狐妖身邊,見狐妖胸膛起伏,還未斷氣,只是暈死過去,回頭對緩緩向這邊走來的老道叫嚷著:“師傅,您這震元天雷符繪得怕是不好,號稱能滅千年老妖,但滅不了300年的小狐妖呢!”說著手中木劍舉起,便向狐妖頸中斬去。

就在劍身快要斬到狐妖脖子的時候,天上飛來一柄長劍,攔在木劍之前,“鏗”的一聲雙劍相交,震得小道士虎口劇痛,木劍險些脫手,卻是老道催動天罡伏魔劍陣中的一柄長劍,飛來救下了狐妖。

小道士收起木劍,不解地回頭:“師傅?”

老道不慌不忙掐訣收了天罡伏魔劍陣,走到跟前,細細看了暈死的狐妖半晌,手撫長鬚,緩緩說道:“為師繪符,自然不會有差,這震元天雷符非是一般的雷符,借用的是天地正氣化雷殺敵,越是作惡多端,所受雷擊越是狠厲,這小妖被劈得妖氣盡散,妖丹炸裂,打回原形,但總歸是活了下來。”

老道隨手一道玄光揮出籠罩狐妖全身,接著說道:“像這狐妖自己所講,她生而為狐並沒有錯,修煉本是逆天,被天地正氣化雷劈去一身妖氣,碎了妖丹也屬正常。但她活了下來,就不正常了,若是真是傷了雲州十三口性命,理應被劈得魂飛魄散,這事怕是另有隱情啊。”說罷,收起手中玄光:“死不了了。”

小道士撓撓腦袋,開口道:“師傅,怕不是你見這狐妖貌美,動了惻隱之心,要留她一命吧!”

老道士聞言一個暴慄敲在小道士頭上:“連為師也敢打趣,把這狐狸帶著,咱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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