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神燈咒

小說:神燈咒

怕驚動村裡人,他們沒有帶手電,而且,如果真有神燈的話,挖著挖著,出土的時候,自會發出白光。

到了菸草地,父親有些遲疑,他是捨不得爺爺唯一留在人世的這一點念想。母親說,別磨嘰了,再拖,天就亮了。銀燈埋在哪,多深,還不知道呢!

父親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表示對爺爺的請求。

開挖了,畢竟是年輕人。好久沒有幹活了,渾身的力氣直往外冒,其實,這是心裡在作怪,他們在期盼神燈的出世,自然覺得渾身是勁。

菸草地並不大,兩人像挖坑一樣胡亂地挖著,由於曾經被爺爺翻過,土自然虛軟,挖得很快。

半個小時過去了,坑已經挖得很深了,可神燈依然沒有出現。父親停下,小聲問母親:我怎麼覺得不大對勁,按說應該差不多了吧!

別出聲,再挖會。母親擦了把汗。

好吧。父親繼續跟著挖起來。

十幾分鍾後,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刷”地直升天空,照亮了整個夜空,和白天沒什麼區別。

神燈!神燈!是神燈!

幾乎同時,父親和母親激動地叫出聲來。

母親已經哭了,她怎麼也不會相信,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寶貝!孩子說得沒錯,原來爺爺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噓!噓!你他孃的小聲點!父親狠狠地掐了母親一把,母親差點尖叫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母親聲音壓得很低。幾秒鐘後,白光消失了。父親俯下身子,銀燈還發著光芒,他雙手捧起,天哪,多精緻的寶貝。母親也跟著湊過來。

趕緊收好!把地填平,回家再說。母親的腿在厲害地發抖,父親的額頭也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父親把銀燈小心翼翼地裹在外套裡,渾身是力,用了不到二十分鐘,把大坑一口氣填平了。

回到家,鎖好門,打開燈,兩人仔細打量起這盞神燈。在地裡深埋了那麼多年,卻沒有一點綠繡,依然嶄新如初,上嵌著點點碎玉。更神奇的事,竟然會發光,夜空都被照的刷白。

可是了不得的寶貝!不知道這神燈究竟怎麼用!有沒有什麼咒語?父親這麼喃喃自語。

我覺得應該有,就衝今晚發出的那道神奇的光。母親附和。

趕緊藏好,別讓人知道。

藏哪好?

……先藏到案板底下。

也好。

藏好了燈,兩人才上了炕。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好,心裡一直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總覺得要出事一般。尤其母親,嚇到連說後悔。

父親安慰說,別想那麼多了,已經到這一步了,沒有退路了。往好裡想。

母親長舒一口氣:我何嘗不希望平安無事,這麼大的事,能安心的下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但願無事。

夜半,時隔已久,我再次夢到了爺爺。夢裡,同樣的著裝,只是神情慌張:平娃,你醉酒誤事,明日什麼都不許說,平平常常過。晚上零點,菸草地上柱香,念三遍:神燈神燈,速入我心,隨我心願,生命點燈。神燈自會尋你,它唯一的有緣人就是你。

這也是控制神燈的咒語,用時閉眼心裡默唸三遍,心想願望,雙手食指交叉,置於額前,便可實現。所謂生命點燈,是說每施一次法,你的壽命會減少三天,作為神燈的能量補給。萬不可胡作非為,不可貪念,切記切記!爺爺不會再出現,我已犯戒,只為避免一場惡戰。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爺爺已經無影無蹤。

早晨起來,父母神情很緊張,刻意躲著我。起初,不知道他們究竟怎麼了?便問發生了什麼事?父親坐在沙發上,抽著煙喝著小酒,說,沒事啊……沒事,能有什麼事,就是昨晚過生日,不小心把你灌醉了,看你難受心疼,你媽罵了我一早上……母親趕緊上前做戲:哦,對對對!就是,你爸真是個混賬,自己是個酒鬼,喝醉了鬧事,還開車,記得不,好幾次都翻溝裡去了,你說煩人不!

母親沒有正視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做錯了什麼事,那麼不自然。我“哦”了一聲,退門出去。

望望天空,溫暖的豔陽早早掛在東方,不是很刺眼,很紅很美麗。原來自己睡了好久,起這麼遲。剛下第一個臺階,我腦子突然一個激靈,這才想起昨晚做過的夢。

哦,對!原來是……

我明白了!渾身一緊張,方才還昏昏欲睡,一下子變得清醒如初——一定是昨晚醉酒說漏了嘴,父母按圖索驥找到了銀燈,爺爺才及時託夢與我!

回到屋裡,我洗了把臉,愈加清醒。我癱坐在椅子上,夢是那麼清晰,歷歷在目,如雷貫耳,爺爺說了什麼,我仔細回想了一遍。

對!這該死的酒,我是闖了多大的禍啊!爺爺說他已犯戒,再也回不來了。按我的理解,爺爺為了阻止一場惡戰,硬生生道破了天界玄機,才會受到懲罰。我在擔心,不知道老人家那邊還過得好不好?對,一定不好,是自己害了爺爺,想到此,我狠狠捶了幾下胸膛。

我真想過去質問父母,可想起爺爺夢裡囑託,我只好冷靜下來,沒有多過問什麼,一整天故作鎮定。我沒心沒肺的表現,父母似乎放鬆了許多。

這一天,是我長這麼大,過得最窩囊的一天,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愧疚——我知道,爺爺一定受苦了。恨,對我的父母,他們的貪婪和幼稚,讓我傷心。

晚上零點,我偷偷去了菸草地,雖說心裡異常緊張,但想到神燈真的存在,且有咒語唯我使用,心裡不免踏實了許多。

我點上香,磕了三個頭,之後按爺爺說的唸了咒語,食指交叉,放在額前。三遍過後,果不其然,一盞燈漂浮在眼前,發著耀眼的光芒。

我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神奇的燈。

銀燈,比一般雞蛋稍大許多,手感結實卻輕如鋁片。外壁鑲嵌點點碎玉,發著光亮,宛如星星。上刻兩仙鶴,一老神仙。全身光亮,精雕細琢,實屬人間罕見之物,此物應是天上有。

我知道,這樣一件寶貝,拿在手裡或裝在兜裡一定不方便,太顯眼,還會引起爭端。我試著唸了咒語,心想讓它藏在耳裡,果然如願。就像電視裡的孫悟空,那金箍棒可大可小,竟能小到如芝麻一般。捧在手裡,一丁點芝麻大的燈,還發著光芒,我不知道這樣的小東西,放到耳朵裡會不會找不見了?用的時候怎麼出來?

對!一切都應該由咒語控制吧。我沒多想塞進耳裡,只覺得微微一熱,之後什麼都沒有了。至於怎麼出來,我試著側過頭往手心裡倒,沒反應。只好用咒語,我閉上眼,心裡默唸,心想神燈出來。果不其然,神燈再次漂浮在眼前,我心裡一喜,果然是神燈,名不虛傳。

一個人在外面,我知道父母還沒睡,也許,神燈被我拿回來,此刻他們一定察覺了。先不提這點,光神燈的神奇,兩人已經見識了,足夠讓他們眼變綠了,歡喜與恐懼交織在一起,還能踏踏實實地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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