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他後她不想再做殺手,可上面給的條件,卻是取她心上人的命

愛上他後她不想再做殺手,可上面給的條件,卻是取她心上人的命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語笑嫣然yvette

1.翠羽香

玉遲畢生也忘不掉十五那晚發生的事情。冷月如刀,宋成躺在血泊裡,死不瞑目,而妹妹玉蕊就坐在他的屍體旁邊,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樣,眼淚也流不出一滴。

那天以後,玉蕊就瘋了。

宋成是城中的富商,而玉遲和玉蕊雖然名義上是宋家的小姐,但並非宋成親生的。她們原本姓司馬,因為母親改嫁,才跟了宋姓。宋成一向好色,對她們早就垂涎已久,母親死了以後,他就更加肆無忌憚了。那夜,宋成借醉裝瘋,欺負了玉蕊的清白,玉蕊羞憤難當,趁著宋成熟睡,便發了瘋將他刺死。

宋成是死有餘辜,而最可憐的還是妹妹。玉遲這樣一想,幾天沒有舒展過的愁眉皺得更緊了。

快到晌午的時候,丫鬟領來了一個白衣的男子。

男子氣宇軒昂,輪廓間盡是凜然的氣魄,玉遲明知道他是誰,卻裝作不認識。等丫鬟稟報了,她才蹲身行禮,“小女子見過洛捕頭。”

洛青淮是關中名捕,雖然是學武出身,但卻也儒雅大方,氣度翩翩。他客套地回了個禮,“宋姑娘,節哀。”

“洛捕頭也是來查我繼父的死的?”

“正是。”

“可這府裡上上下下,能盤問的,官府都已經問遍了,大家能說的也都說完了,洛捕頭還來查什麼呢?”

洛青淮道:“仵作在令尊的屍體上發現了新線索……”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隻布包遞上,“姑娘有沒有聞到過這布片上的氣味?”

玉遲一看,見裡面包著的是宋成死時穿著的衣料,嫌惡地聞了聞道:“很獨特的香味,可惜並不是我們宋府裡有的。”

洛青淮道:“自然不是,這是翠羽香。”

玉遲聽洛青淮這麼一提,頓時花容失色,“聽人家說,翠羽殺手殺人之後,會在現場留下翠羽門秘製的芳香,就叫翠羽香!”

“沒錯……”洛青淮點點頭。

洛青淮一直都懷疑,城裡最奢華的風月場所風湮樓,其實就是翠羽門在民間的掩護。只不過,風湮樓的老闆風七娘交遊甚廣,無論朝廷還是武林,都有人為她撐腰,他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撼不動那根深蒂固的風湮樓。他又問玉遲:“聽說當晚你繼父死時,你的妹妹玉蕊已經就寢了?”

“是的。玉蕊有心疾,向來體弱,每日黃昏就睡下了。”

“可有人證?”

“呵,洛捕頭說笑了,妹妹待字閨中,獨自就寢,何來人證?”

玉遲說罷,卻聽走廊那邊傳來聲音:“洛捕頭,本公子可以做人證。”

玉遲循聲一看,見是那終日纏著她的紈絝公子溫敬抒,心中頓生鄙棄,卻還是不改溫婉如水的表情,跟洛青淮異口同聲,“溫公子何出此言?”

溫敬抒道:“那晚我正好來找玉遲,管家說她出門未歸,我便想找玉蕊說說話。我敲門的時候,玉蕊說她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了,不方便起身來見我,我只好走了。”

玉遲知道溫敬抒在說謊,她說玉蕊早睡,其實是騙洛青淮的,可是他這樣說能替她打發走洛青淮,省了些麻煩,倒也正好。

洛青淮問不出什麼,起身告辭。

他一走,玉遲立刻一改方才的謙卑嬌弱,眼神凌厲地盯著溫敬抒,“溫公子為何要在洛捕頭面前說謊?”

溫敬抒得意一笑,道:“因為我知道是玉蕊殺了宋成!”

玉遲眼中殺意頓起,“你知道?”

溫敬抒的笑容變得有點邪惡,“那天晚上我的確來了宋府,我沒等下人通傳自己就進來了,卻沒想到……我竟然看到玉蕊跟宋成……我還看到……是你、將翠羽香塗在宋成的屍體上!”

溫敬抒說著,伸手來攬玉遲的纖腰,嗅著她的髮香,道:“想要我保守秘密,你知道怎麼做的。”

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溫敬抒沒有想到,他說完那番話,幾日之後,他剛踏進他的城西別院,便吐血倒地,一命嗚呼了。

殺他的,自然是玉遲。

當初,她在宋成的屍體上撒翠羽香,是想轉移官府的注意,索性翠羽門這麼多年以來從未被破獲,再多背幾樁命案也無妨。沒想到溫敬抒偏巧撞見了,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想以此要挾她。

她蹲在他的屍體旁邊,將翠羽香慢慢地撒下去,那香粉沾衣即化,甚至可以令死者僵硬的面部軟化片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

2.風湮樓

風湮樓,紅偎翠倚。

綵衣的女子在梳妝鏡前坐著,反覆地描繪著鎖骨上的畫繡。妖冶的牡丹圖樣,花瓣殷紅似血。

門外有人來敲,“七娘,官府的洛青淮捕頭來了,說要見您。”

“又是他?”

女子的頭微微一低,便對上鏡中的自己。那張臉,跟玉遲生得一模一樣。因為她就是玉遲。

也是這風湮樓中如傳奇般的神秘女子,風七娘。

其實洛青淮的猜疑一直都沒有錯,風湮樓的確是翠羽門的咽喉所在。風湮樓裡迎來送往的女子,其實都是翠羽門的殺手。而除了翠羽門主,沒有誰見過風七娘的廬山真面目。因為她每逢見客,都會戴著一張薄如蟬翼、碧如翡翠的面具。

玉遲走出大廳,洛青淮一看到她,已是面露戒色。她妖嬈笑道:“洛捕頭,您可是好一陣沒來了。”

洛青淮開門見山,“我是為辦案而來的。風七娘,溫家的三公子死在自家別院裡,你可知道?”

玉遲掩嘴輕笑,“嘻嘻,溫家三公子跟我們的倚紅姑娘關係好得很,我當然知道。”

洛青淮問:“那十九日夜裡戌時,你在哪裡?”

玉遲噘起小嘴,故作不悅,道:“那可是溫公子死的時間,難不成洛捕頭以為我風七娘會殺人?”

她見洛青淮不答話,又說:“我自然是在這風湮樓裡,滿堂賓客皆可作證。”

洛青淮心道,你戴著面具,誰也不知他們看見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風七娘,他便將證物拿出,問:“這玉佩七娘應該認得吧?”

玉遲一看,那玉佩上還刻著風湮樓的標記,右下角一個清晰的風字更是醒目。原來那晚殺了溫敬抒回到家裡,翻來覆去不見了這玉佩,還以為是自己大意留在風湮樓了,沒想到是丟在別院了。

玉遲笑了笑,故作欣喜道:“這不正是我丟了好久的玉佩嗎?洛捕頭,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洛青淮一字一頓地說:“溫,家,別,院。”

“咦?奇了,我可沒去過那裡。原來洛捕頭就是為了這玉佩來盤問我的呀?”玉遲攪著胸前垂搭的發縷,故意靠近幾分,又道,“前幾天人家去市集,這玉佩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指不定是哪個小賊偷了呢。”說著,又拊掌道,“哎呀!洛捕頭,定是偷我玉佩的人殺了溫公子!說不定還想嫁禍給我呢,嗚嗚嗚,你說是什麼人跟我有這麼大的仇啊?”

玉遲故意纏上洛青淮,倒讓洛青淮有點不自在。他拂開她,道:“真相如何,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誰的手裡沾了血腥,我一定能聞到!”

玉遲便把兩隻手都伸過去,“是嗎?那洛捕頭你來聞聞,我的手裡,可有血腥味?”

洛青淮嫌惡地拂開她,沒說幾句就走了。

幾番交鋒,洛青淮更加斷定,風七娘的確是藏著一些秘密的。玉遲又何嘗不知道,洛青淮這次來,其實也是變相在警告她,告訴她自己不僅懷疑她,而且會隨時盯著她,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只不過,她想著她方才故意去挑逗他的時候,他明明慌張卻還強作鎮定的模樣,頗有點忍俊不禁。這時,身後來了一個穿黑衣的冷麵女子,喚了她一聲:“七娘?”

玉遲迴身,“霜兒,打聽到了嗎?”

黑衣的少女說話輕得好像連嘴唇也不會張開,低頭道,“是的,辣手佛聖薛映堂,就隱居在城外十里的劍花谷。”

十里山路,對一個習武之人來講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但玉遲卻是以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去的。

劍花谷四周,道路極為崎嶇難行。她穿著一襲粉底碎花的衣裙,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單薄的身子骨,彷彿風一吹就要飛走。

好不容易到了薛映堂的辣手藥廬,尚未敲門,卻聽裡面傳出幾聲朗笑。

那笑聲的主人分明是洛青淮。

玉遲狐疑著進去,洛青淮先看到她,頗為驚訝。原來洛青淮和薛映堂相識已久,彼此意氣相投,時常都有往來。

那薛映堂是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也是爽朗瀟灑的模樣。洛青淮向兩人相互介紹了對方,薛映堂方知道玉遲的來意。她花那麼大的心思打探他的行蹤,是想請他醫治妹妹玉蕊的心疾。

原本薛映堂並不想答應,他早年在江湖上以金針闖下辣手佛聖的名號,雖然風光,卻也惹來不少麻煩,所以大約在十年前他便隱居在劍花谷,幾乎不再為人施針了。但玉遲好說歹說,聲淚俱下,倒是將一旁的洛青淮先感動了。他便幫著玉遲勸說薛映堂,薛映堂才總算答應了這件事情。

玉遲帶薛映堂回宋府,吩咐管家好生地伺候薛爺,回過頭卻見洛青淮不知幾時已經離開了,翻心一想,嘴角不自覺露出些許笑意來。

第二日,洛青淮來的時候,玉遲正蹲在花園裡發呆。

洛青淮好奇地過去,問道:“姑娘在看什麼呢?”

“洛大哥。”玉遲笑盈盈地起身,已換上親切的稱呼,“你是來找薛爺的嗎?他剛為玉蕊施了針,說要帶她上山走走,吸收一些天地靈氣,不僅對心疾有效,對她的失心瘋也有好處。”

洛青淮便笑,“有你這樣的姐姐,玉蕊小姐也算福分。”

玉遲卻嘆起氣來,“若真是有福,就不該遭受這些事情。”說著,又轉頭看著腳邊枯萎的曇花,道,“玉蕊和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幾株曇花,沒想到竟然枯死了。”

“曇花?”洛青淮的唇角漾開一抹淡如清風的笑意,“跟我去一個地方。”

玉遲茫茫然然,跟著洛青淮騎馬出城,馬兒在一條很隱秘的山道上奔走了許久,崎嶇陡峭之處,竟然別有洞天。只見那條路的盡頭連著一大片野地,野地裡,如漫天繁星般長著數不清的曇花。

因為沒到開花的時辰,花苞們還都懶洋洋地垂著,可是那卻也足以讓玉遲驚歎,先是呆呆地看著,繼而便高興得大笑起來。

她的笑靨,比曇花更美。

她幾乎都要忘記了,她到底有多久沒有露出這樣燦爛的笑容,勝過流泉飛瀑的無瑕,勝過豔陽皓月的璀璨。自從她成了翠羽門的一顆棋子,帶著不同的身份做人,她的世界裡便只剩血腥和幽暗。

如果可以選擇,她也希望她只是普通的宋家女兒,不會武功,不沾殺戮。當初,只有七歲的她是被迫加入翠羽門的。

全因為翠羽門主的一句話:像你這樣有天份的人,我要是放過了,豈不可惜?門主逼著她練武,訓練她成為冷血殺手。甚至逼她服下毒藥絕情散。那毒藥須得每月都以解藥壓制,否則,一旦毒發,痛不欲生。發作三次,便氣絕而亡。

她想著這些,不由得嘆息起來。洛青淮眉頭一皺,問她道:“怎麼了,剛才不是還說好看的嗎?”

玉遲如夢初醒,掩飾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這些曇花全都盛開就好了。”

洛青淮倒是瀟灑,在野地裡盤腿一坐,道:“我們可以等。”

“等?”

“嗯,等到黎明,曇花盛開的時候。”洛青淮說著,抬頭望著玉遲,朗朗一笑,又補充道,“我陪你等。”

那四個字,那樣的笑容,彷彿一顆石子投入心湖,激起漣漪片片,在玉遲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漾開了去。

後來,縱然天光微白,繁花無聲綻放,宛如開出一片人間仙境,卻還是及不上他的一抹淺笑,一聲讚歎,一夜陪伴。

3.絕情散

洛青淮就像一棵藤蔓,悄無聲息,在玉遲的心底恣意瘋長。窗外就是風湮樓的繁華,紙醉金迷,反而讓她覺得厭惡。

她寧可自己還置身在那雪白盛開的曇花仙境裡。

過了午夜,恩客們摟著自己鐘意的姑娘進了溫柔鄉,風湮樓稍微安靜了些。窗外傳來篤篤篤幾聲敲,玉遲急忙拉開窗,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女子跌跌撞撞進來。玉遲見她指尖發黑,內力渙散,焦急地喊了一聲,“霜兒?!”

原來,這日霜兒接到任務,要刺殺神侯府主人諸葛夜,相傳諸葛夜的武功極高,他的迴旋掌更是陰鷙,玉遲對霜兒此行頗為擔心,整夜都在心神不寧地等著她回來。可如今人回來了,卻非但沒有殺掉諸葛夜,反而中了他的迴旋掌,奄奄一息。

玉遲冷靜一想,點了霜兒的昏睡穴,然後將她帶回宋家。

薛映堂正在好睡,卻被管家叫起,跟著到大廳裡一看,見玉遲帶著一個傷重垂危的女子,頗為驚訝道:“這是什麼人?”

玉遲裝出膽怯驚恐的樣子,說這位姑娘方才自己從圍牆上掉進院子裡,看樣子是被仇家追殺。“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薛爺,您救救她吧?”

薛映堂盯著玉遲,似有思索,良久他笑道:“既然玉遲姑娘發了話,我救她便是了。”

玉遲便吩咐下人將霜兒安置在客房,又命幾個丫鬟輪番伺候著。天快亮的時候,總算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和衣睡了一會兒,又迴風湮樓去了。

只是,這一整天她都覺得心神不寧,彷彿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黃昏時分,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她正想到大堂裡招呼,窗外突然飛進一張字條:洛青淮劫霜兒往府衙,速救之。

玉遲心知不好,以風七娘的身份趕到府衙,那時洛青淮正打算把霜兒鎖進地牢。她攔了他的去路,質問道:“洛青淮,霜兒是我風湮樓的人,你要關她,怎麼不問過我?”

洛青淮不慌不忙,轉動著手裡的地牢鑰匙,“風七娘,你們風湮樓的姑娘行刺神侯府主人諸葛夜,這件事情,難道也跟你有關?”

“你胡說!霜兒她只是一名舞姬,她能行刺諸葛神侯?你若想汙衊她,也找個好點的理由。”

“呵,那你如何解釋,她無端端中了神侯的迴旋掌?況且,諸葛神侯本人也能作證,當日跟他交手的刺客乃是女子,看身段和霜兒極為相似,而且刺客也是右肩被掌力震傷,毒入五臟。”

原來,洛青淮也是上午才聽說神侯府出現刺客的事情,沒想到下午去找薛映堂,卻竟然看到在他在給霜兒療傷,思前想後,覺得事有蹊蹺,才想帶霜兒回府衙關押審問。他道:“宋家的玉遲小姐乃是單純善良的人,她不知情理,救了這刺客,我卻不能任由她留在宋府裡,威脅到所有人的安全。”

尤其是玉遲的安全。

這最後一句,帶有私心,洛青淮沒有說出來。玉遲卻覺得心裡彷彿有一面鼓被狠狠地敲響了,她險些就要脫口而出,你是為了玉遲的安全,你關心她?話到嘴邊,才驚覺自己此刻的身份,又生生嚥下。

忽然,一道寒光入眼。

竟是一直被洛青淮挾持著的霜兒趁他分神,袖中暗器飛出,直衝洛青淮大穴而去。

“啊!”

玉遲一聲驚呼,倒是提醒了洛青淮。他快如閃電,將暗器以內力震回,但內力突發,迅猛難收,不遺餘力將暗器送回了霜兒的袖中。

暗器穿透她袖中玉臂,帶著洛青淮的真氣逆入經脈,她頓覺經脈翻騰絞斷,身子一軟倒在地上,瞪著一雙杏眼驚愕地來看玉遲,彷彿是在問她,你剛才為何要出聲,害我喪失了逃生的機會?

玉遲被霜兒的眼神看得心怯,縱有萬般心痛,卻只能在洛青淮面前扮得無辜,彷彿很難相信霜兒真是一個會武功的刺客。

須臾,霜兒便全身痙攣,氣絕身亡了。

玉遲厚葬了霜兒,在她的墳前僵立了許久。幽暗的天空漸漸下起雨來。騰雲似湧煙,密雨如散絲。

時有驚雷在天邊滾滾翻湧。

但卻掩不住身後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玉遲的眼瞼輕輕一抬,轉身跪地行禮,“門主。”

來的人黑袍加身,陰沉如夜,跟玉遲一樣,戴著一張泛冷光的森然面具。正是翠羽門的門主鐵鉉。

玉遲摘掉面具,跪在鐵鉉面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句話就已經徘徊在她的身體裡。她猶豫,掙扎,不敢說。她怕鐵鉉,可是,她更怕自己有一天也像霜兒那樣,忽然就丟了性命。到時候,誰來照顧妹妹?到時候,又怎麼還能看到黎明盛開的曇花?

她鼓起勇氣,道:“門主若是還念在七娘這些年為翠羽門所做的一切,便請准許我,脫離翠羽門。”

鐵鉉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他平靜道:“你應該知道翠羽門的規矩,你不是不可以擺脫翠羽殺手的身份,但是,你必須接受最殘酷的刑罰。這麼多年以來,沒有誰能在那樣的刑罰之後活下來。你最好考慮清楚。”

玉遲心意已決,堅定道:“試了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七娘至死不悔!”

鐵鉉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一時間,耳畔只有風聲和雨聲,玉遲緊張得不敢抬頭。

過了好一會兒,鐵鉉才道:“好,你只要再完成最後一件任務,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絕情散,還你自由。”

4.翡翠妝

有兩件事情,是玉遲沒有想到的。一是鐵鉉竟然不用一貫的刑罰對她,而是要她執行最後一件任務。

二是,這最後一件任務,是要取洛青淮的人頭。

因為鐵鉉說洛青淮此人長期跟翠羽門做對,他已經查到了不少有關翠羽門的秘密,他嫌他多管閒事,要除之而後快。

聽鐵鉉說完,玉遲整個人都傻了,鐵鉉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都不知道。

她回到宋府,以玉遲的身份託人帶口信給洛青淮,約他在花林一見。

此時,蔓草萋萋,曇花已謝。又是一夜無星無月,玉遲去了花林。坐在花林裡,她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洛青淮,看花是他,看山色風雲都是他。過了不多時,洛青淮便來赴約了。

他一見她,主動坐到她身邊去,溫柔地問她道:“玉遲,你約我來,有事嗎?”

“一定要有事才能約你嗎?”玉遲側頭笑望著他,“我只是想你陪我看看曇花。”她拿出早備好的一壺清釀,“知道你喜歡,我連酒都給你準備好了。”

洛青淮急忙喝了一口,讚道:“果然是好酒!可是,這些曇花都已經謝了,不會再開了吧?”

“也許會有奇蹟呢?”

“奇蹟?”

“嗯,洛大哥,你願意陪我一起等嗎?”

洛青淮爽朗一笑,只說了四個字,求之不得。玉遲的粉面微紅,凝神看著他,恨不得把他的容貌都刻進自己的瞳仁裡。她問他:“洛大哥,你聽過曇花的傳說嗎?”

“沒有。”洛青淮搖頭。

玉遲緩緩道:“傳說,以前曇花是種在天上的,而且每天都會開花。後來,曇花有靈,生出花仙,花仙愛上了終日照料她的花匠。可是,這件事情被玉帝知道了,玉帝將曇花貶下凡,又送那花匠剃度,賜名韋陀,修行佛法,再施法令他忘記了天庭的事情,也忘記了曇花仙子。”

“那後來呢?”洛青淮聽得入神,急忙追問道。

“後來……曇花再也修不得真身,終身受困於花內。而且,玉帝還罰她一生只能盛開一次。她知道韋陀每年暮春時節都會進山給佛祖採集朝露烹茶,於是,便選擇在那個時候開花,開在他必經的路上,希望他能看見她,能記起她。”

“那韋陀記起來了嗎?”洛青淮剛問完,身子向前一傾,玉遲急忙扶著他,他倚在她肩上,閉緊了雙目,已是昏死過去。

玉遲放下洛青淮,輕輕撫過他熟睡的眉眼,一滴清淚便落在他的胸口。

“洛大哥,翠羽門威脅不了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此去,我如果還有命活著回來,一定來找你。”

“到時候,我希望你能親手為我種一株曇花。”

曇花一現,只為韋陀。

玉遲雖然不是曇花仙,卻也願意為了洛青淮,用這一生來做一次賭注。

這夜,玉遲迴到風湮樓,最後一次,繪了妖冶的牡丹,帶上翡翠色的面具。最後一次,以風七娘的身份,帶著洛青淮的屍體去見鐵鉉。

當然,是假的洛青淮的屍體。

那人頭上塗著致命的劇毒,鐵鉉只要一碰到,就算不會立刻毒發而死,也很難再施展內力。

玉遲用迷藥制住洛青淮,將他藏在山洞裡,就是怕翠羽門在城中的眼線看到他,知道他還活著。

她在浪春亭見到了鐵鉉,鐵鉉一看到假的,立刻大笑起來,“好,不愧是我翠羽門最厲害的殺手!”

“我的解藥呢?”

鐵鉉一面打量著,一面輕慢地說:“就這樣放你離開翠羽門,我真是有點不捨得。”話音剛落,臉色突然一變,將屍體朝玉遲扔來,玉遲閃身避過。

鐵鉉怒問:“你在屍體上做了手腳?”

“沒錯!”玉遲無懼地一笑,“門主,你以為我真會相信你肯給我解藥?但現在,我們可以一物換一物了。”

鐵鉉獰笑起來,“哼,區區小毒,就想奈何我?!”說罷,他直衝玉遲而來,出招狠辣,幾乎想一招致玉遲於死地。

玉遲不退反進,正面迎擊,浪春亭內外,頓時寒意遍佈,殺氣騰騰。

哧——

玉遲射出兩道劍氣,劃過鐵鉉面門,正好將他的面具斬落下來。翠羽門人從來沒有見過鐵鉉面具背後的真面目,可是,這一見,玉遲卻心生涼意,驚愕難定。

那張臉,竟然是薛映堂!

翠羽門主,竟然就是辣手佛聖!

玉遲來不及多想,步步緊逼,只想趁著鐵鉉身中劇毒,自顧不暇的時候將他制住,好逼他給出解藥來。

鐵鉉胸口絞痛,四肢無力,一退再退,玉遲一掌劈出,他飛出好遠,落進亭邊的花叢裡。

“住手!”

一聲厲喝,伴隨著來勢洶洶的身影,隔在鐵鉉和玉遲中間。玉遲沒有想到,洛青淮竟然來了。他先是問了一聲“薛兄你怎麼樣了”,然後便眼露兇光,質問玉遲道:“風七娘,玉遲在哪裡?”

玉遲錯愕地看著他,“洛青淮,你的毒?……”

“哼,我沒猜錯,是你逼玉遲對我用毒的吧?可是你也太小看我洛青淮了,我天生體質特異,普通的迷藥對我來講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所以,他只是昏迷了很短的時間,醒來的時候,不見了玉遲,他依稀想起自己昏迷的時候她哭哭啼啼說的那番話,便斷定她是被人要挾了。

他四處尋找,正好見到風七娘打傷薛映堂。他並不知箇中原委,卻還以為身後的薛映堂還是那個跟自己談道論武的天下第一神醫。

玉遲忽然見薛映堂拼著一口氣站起來,在洛青淮的身後一躍飛起,凌厲的掌風,竟是向著洛青淮的天靈蓋而去!

玉遲足尖一點,飛身撲去。袖中白綾擊出,在洛青淮的頭頂撒開,正好將薛映堂的掌風化去,白綾的一端,也狠狠地擊中薛映堂。

薛映堂咆哮一聲,身體落地。

洛青淮卻不知剛才薛映堂是想暗算他,只見他遭致命一擊,恨意頓起,腰間三尺長劍出鞘,如龍吟海嘯,在玉遲的身前一劃。

玉遲只顧著對付薛映堂,根本無暇躲避洛青淮的攻擊。

浪春亭突然靜了。

靜得好像日月星辰都要殞落,落在那飛簷斗拱之中,落在那琉璃碧瓦之下。玉遲捂著傷口,看著薛映堂,直到看見他落下最後一口氣,她懸著的心才轟然落下。她癱軟地倒在花叢裡。

那裡沒有曇花。

洛青淮一把揪起她的衣襟,“風七娘,你到底對玉遲做了什麼?她在哪裡?”

玉遲粗重地喘息著,望著洛青淮。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玉遲就在這裡,就在你的面前。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讓他知道,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她也不能讓他知道,在他的心目中,那個單純善良,如白玉般無瑕的宋玉遲,其實是一個滿手血腥的殺手。

她虛弱地扯著他的衣袖,拿出一貫假作的妖媚姿態,伏在他耳邊輕道:“宋玉遲是受我風七娘的逼迫,才會對你下毒。但我已經放過她了,她說,她會去曇花林找你。她說……她還欠你,一個……故事的結局……”

她說完,洛青淮猛然聽見身後的山道上傳來腳步聲,來了不少的人。

殺氣騰騰。

來的都是翠羽門的人,是追隨著門主鐵鉉而來的。

洛青淮心知寡不敵眾,丟開玉遲,匆匆地離開了。

那一刻,玉遲的眼角分明有淚滑出,可是卻被面具遮擋了,無聲無息地流入鬢角。洛青淮沒有看到。

而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戴著那張冰冷的面具。薄如蟬翼,碧如翡翠,掩蓋了她所有的苦痛,也掩蓋了她的情深,深似海。

5.花遺恨

雖然有一些問題洛青淮始終也想不明白,但他已經無從去想了。他不知道當初殺死宋成的是玉蕊,而殺死溫敬抒的,則是玉遲;他也不知道,他帶走霜兒的時候,是薛映堂到風湮樓告密。

更加不知道,浪春亭一戰其實是因他而起。

他始終以為,那山中的兩座的新墳,一座埋著的是他的摯友薛映堂,而另一座則埋著他的敵人風七娘。

他只知道,風七娘臨死前告訴他,玉遲會回曇花林。

於是,他便日復一日地等她。

幾個月之後,翠羽門徹底瓦解,風湮樓不復存在。又過了幾個月,玉蕊的心疾突發,便也離了世。

可是,玉遲始終沒有回來。

來年暮春時節,曇花紛紛盛開。而那個傳說,在洛青淮的記憶裡卻已經有點模糊了。他想,等玉遲迴來,他一定要聽她再說一遍。這一次,她應該還會告訴他,到底韋陀有沒有記起自己前世的戀人。

可是,他心底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總覺得或許曇花和韋陀始終也沒能在一起。

或許,曇花一現,只為韋陀,傳說只能破碎,因為註定悽美。(作品名:《風湮翡翠》,作者:語笑嫣然yvette。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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