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親

父 親

□ 王建成

父親去世已好長時間,一直想寫篇文章來悼念他,卻又頗費躊躇,心情沉重的我直到今天才拿起筆來。

父親具體的生日他自己也不知道,參加革命時有人問他,父親愣了,他只聽長輩說過他是在收豆子時出生的,所以估算了一下,認為是1923年10月,後來上級給他建立檔案,需要確切的出生日期,他便說是1923年10月5日,從此再未改變。

父親七八歲時我的奶奶就去世了,父親兄弟姐妹有5人,他最小。上世紀40年代中期他參加黨在淮安、漣水一帶的地方部隊。

1949年,父親所在的地方部隊併入正規部隊,1950年11月,父親準備隨部隊開赴朝鮮。

離開前,父親決定回去看望一下我的祖父,結果歸隊時部隊已出發了。父親小時的夥伴楊玉霖拿出8元錢給他做路費,讓他趕到遼寧丹東,在那裡和戰友會合。

沒多久部隊過了鴨綠江,父親被領導安排去志願軍後勤司令部報到。

領導本意要留他在司令部工作,明白領導的意圖後,父親說自己文化低,還是到基層去合適。

1955年下半年,父親從朝鮮回來,隨部隊直接開赴廈門。

父親在廈門認識了我後來的四姨夫。四姨夫當時撮合我父親和他的妻妹——也就是我的母親,有一次父親回老家探親,四姨夫叫他妻妹去送,父親上車時將一把雨傘扔下,這便成了他們的定情之物。

父母結婚時儀式很簡單,只在照相館裡拍了一張結婚照。我小時看見過那張照片,照片上的父親精神抖擻,顯得很英武。母親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一臉幸福的樣子。

1956年父親選轉業地點時部隊規定只能在福建,父親思念家鄉,就選了有鐵路可以通往家鄉的光澤縣。

父親先是在光澤縣委工作,我們一家住在縣委幹部大院。記得小時候,父親長年下鄉搞農村工作,很少回家。1969年,他調到光澤縣搬運公司任副主任,1979年調到該縣公交公司任經理。

父親文化不高,一生沒有擔任過什麼要職,但他很隨和,人緣還好。他在新甸村工作隊工作時認識一位叫南瓜的房東,後來兩人成了朋友,幾十年來一直有走動。在搬運公司、公交公司也有好多下屬在他退休後和他保持著密切的交往。

1976年10月我隨父親回了一趟老家,父親對老家的人說:“孩子大了,得讓他回來認認親人!”

父親1981年提前離休,他在家裡養豬養雞,有時還劈劈柴,找人下下棋。他不願麻煩組織,也不提什麼要求,連單位都很少去。而到了交黨費的日子,父親必定要把自己收拾一番,親自跑到原單位——他從來不拖欠黨費,每次都是按時足額。

從心裡來說,我一直不喜歡父親——他在外面人緣很好,但在家中脾氣卻很暴躁,對我們沒有什麼好臉色。

2009年,父親生了病,他一連幾個月不分白天晚上地吵鬧,後來手臂又摔斷了,他鬧騰得更加厲害。

我那些天被父親折騰得筋疲力盡,頭腦昏昏沉沉,沒有辦法,只好請姐姐接他到鄉下農場去住。

2011年8月,我的腰稍好一些,父親吵鬧著要回來。

在隨後的半年多時間裡,我和父親吃住在一起,與他交談,對他了解更多。

有一次我午睡時他竟然沒叫我,我醒了後感到很奇怪,問他,他笑笑回答:“我不能再鬧了,不然把你累倒了就沒有人照顧我了!”

父親後來大面積腦梗,肺部大量積水,醫生搶救時用了各種措施,但他一直沒有醒來。

後來父親被轉到重症監護室病房躺了52天,去世的前幾天,父親有了點知覺,他拉住我的手似乎不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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