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子最傷心的時候也就是當她發現她痴情的男人痴情別的女孩子的時候。
李蘭這時候很傷心,因為她發現沐無名心中原來痴情一位少女。
此刻,李蘭隱身在一處花叢旁,聽著觀花亭上的沐無名和鄒不屈閒談,夕陽的餘暉投進花園,使這裡寧靜中又透出無限的溫馨。
初冬的晚風含著些許的寒意,在花枝間輕輕散步,偶爾探頭探腦地打量幾眼花園裡的三個人。
這花園就是北俠東方俊家的後花園。
沐無名和李蘭已經來到滄州“精武門”三天。他們為北俠治了傷,解了毒,使北俠轉危為安。
如果恢復得好。半個月後北俠就可以下床了。
為北俠醫傷去毒之後,李蘭就暗示沐無名應該告辭離去了。
但沐無名卻好像不願意早走——現在李蘭方自明白他實際留戀的是什麼!沐無名留戀的是一朵花。
一朵世間的奇葩。
當李蘭一眼看見沐無名迷戀的那朵花時,她得到沐無名的自信,立時就被擊得粉碎。她知道,和那朵花相比,她只能算是一株小草。
李蘭甚至後悔一同和沐無名來滄州了。
那天她和沐無名隨著“血旗盟”,“恨世六鬼”中的姚信,躍馬離開了李家村,趕奔“血旗盟”總壇所在地武當山。
途中趁歇馬打尖時,兩個人在姚信的酒中放進了迷藥,令姚信昏迷如死,他們便一騎雙乘擇路逃往滄州。
他們沒有毒死姚信,是因為他們到了真正下手時就心慈手軟了。
他們只知道救人,卻從沒有害死過一個人,更沒殺過人。他們覺得,一個人並沒有權力去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就算那個人罪大惡極,但懲罰他的應該有章法。
在途中,沐無名和李蘭竟與“傲世三大少”中的張狂遭遇了。
他們不認識張狂,自知與他也無冤無仇。
但是張狂卻不肯放過沐無名。因為他說“天底下長相漂亮的男人,都是我的仇人。”
張狂長相醜陋。
這不僅使女人不願意看他男人也不願意見到他。
而他卻有自己的邏輯:“我長得醜,是因為世上有比我長得漂亮的男人,沒有那些男人對比,別人怎麼知道我醜。”
所以,他對漂亮的男人深惡痛絕,發誓見一個毀容一個。
沐無名是江湖中有名的“粉面妙郎”,張狂早就對他恨得牙根發癢。
無數次發誓,無數次誇下海口,聲稱有朝一日他遇上沐無名,一定在他臉上劃一千六百九十八刀。
人們相信張狂說得出,就幹得出。
因為他的外號叫“十惡不赦”。
對於張狂,每天不幹一件壞事,好像渾身就不舒服。
但是,他的惡名在“傲世三大少”中卻排在第二,還不及蛇公子的兒子冷無畏。
冷無畏人稱“萬人恨”。
他不經常幹壞事,但每幹一件壞事就會令千萬人痛恨。
所以這兩人和神鷹堡的杜子豪合稱“傲世三大少”。
而江湖中人都稱為“傲世三惡少”。
杜子豪外號叫“辣手小霸王”,論惡稍遜冷無畏和張狂,但論陰毒卻在兩人之上。
張狂和他的爪牙遇見了沐無名和李蘭,就像是苦苦尋財不遇的餓漢冷不丁發現了狗頭金一樣。
他們如狼似虎擒住了軟弱如羊的李蘭和沐無名。
將他們綁在木樁上。
張狂就拿出最精製的快刀準備毀掉沐無名那張最精製的臉。
那一刻,李蘭情願讓張狂先殺了她。
她實在不願意看到沐無名那張完美的的面龐被毀去。
更不願意看到被毀容後的沐無名。
然而,張狂沒有得逞。
就當他伸出刀子時,他看見了另外的一把刀。
並且認出握著那把刀的人。
他就把手中的刀子扔在地上,然後向那個握刀的人長揖施禮。
施禮的當口,就發射出一把毒針和六枚毒鏢。
發射出這些暗器,他就掠身逃走,連頭也不回。
他也不管那些暗器是否已經襲中了對方。
只因他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那個握刀的人原本就是他的死對頭。
他只有這一個死對頭。
他知道對方未必會追他,就算對方追他,有暗器那麼一擋,他也容易逃脫。
那個握刀的人沒有追張狂。
他躲避開那些暗器之後,就上前為沐無名和李蘭解了綁繩。
甚至連逃走的張狂看都沒看一眼。
沐無名和李蘭向這個握刀的人道謝。
握刀的人就豪笑著說道:“在下真的要感謝那個惡棍,是他使我找到了二位!”
沐無名實在想知道這位令張狂這樣的人物,驚魂喪膽的公子是誰。
就請教這位公子名姓。
握刀的人告訴沐無名道:“我叫鄒不屈。”
鄒不屈相貌平平,在一百個年輕的公子中可以找出九十個他這般相貌的人。
但是熟悉鄒不屈的人卻說:“他的豁達、他的堅韌、他的刀法、他的骨氣根本在一萬個人裡也找不出一個。
沐無名與鄒不屈一見如故,大有相識恨晚之感。
鄒不屈告訴沐無名和李蘭他是出來找霍天寶的。
北俠傷勢日重、危在旦夕,而外出求醫的霍天寶又久不見歸,他不得不親自出尋。今天竟巧遇上張狂又幹壞事,才挺身而出。
沐無名就告訴了鄒不屈,霍天寶遭遇不測。
他和李蘭正要趕往滄州救北俠。
鄒不屈聞言甚喜,遂三人又馳馬上路。
一路上沐無名和鄒不屈言語相投,沐無名終於忍耐不住,提出要和鄒不屈義結金蘭。
鄒不屈一口答應。
於是,他們就在到達滄州的前兩天,在一片竹林裡堆土為爐,插草為香,結了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
鄒不屈為兄,沐無名為弟,看著他們結拜,李蘭就想起一句古詩“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到達滄州“精武門”,鄒不屈就領著沐無名和李蘭見到了纏綿病榻上的北俠東方俊。
也見到了病榻旁邊那位花一般的少女。
那少女戴著面紗。
粉紅色面紗。
她的美眸閃爍著明月一般的光輝。
她的身上散發著百花的香氣。
“你來了。”當她的目光和沐無名的目光相碰時,她這麼說。
李蘭的心陡然一沉。
她想不到沐無名竟認識這少女。
少女的聲音那麼動聽,世上實在找不出一種聲音能和她的聲音相比。
如果還有人不相信女人是世間至美之物,那他一定是沒有見過這位少女。
李蘭知道,大凡戴面紗的女人無外乎有兩種:
要麼奇美,要麼奇醜。
顯然這少女屬於前者。
終於李蘭知道了這位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芬芳的氣息和美妙韻律的少女的名字:
東方明月。
李蘭知道後就想:世上也只有她才配叫這名字,也只有這名字才最適合她。
好一個令男人聞之動情的名字!好一個令人見之痴迷的少女!李蘭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江湖有這麼一位豔光四射,轉動照人的美女。
而在江湖人的耳朵裡卻灌滿了這個名字:
東方明月。
特別是在狹義盟,很少有人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的。
然而黑白道又有一個豔名與這名字互映生輝。
那個名字叫:白傲雪。
人稱“傾國一豔、白雪公主。”
據說江湖中有個落魄的窮秀才,擅長作些豔詞情詩。
他曾經先後拜訪了東方明月和白傲雪,並作了許多詩詞,因此而聞名江湖,被稱為“胡大詩人”。
那位被稱為“胡大詩人”的人就是胡周。
在當今江湖人的心裡,胡周的名字實在遠遠超過了唐朝的李白和杜甫。
東方明月和白傲雪使胡周詩名遠播,而胡周的詩又令二女名動天下。
有人就不禁問詢胡周“東方明月與白傲雪究竟孰更美?”
胡周笑道:“各有春色,焉能同日而語?”
但是無論是東方明月還是白傲雪,或者是近年才出名的那位“香車麗人”龍畫眉,她們都不敢自稱“天下第一美女”。
江湖中人也沒人敢把這頂花冠戴在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頭上。
因為誰都知道:除非豔后死了,或者是當豔后與他們媲美之後,這頂花冠由誰戴才見分曉。
人們都知道豔后已不會很年輕,但不年輕並不一定就不美。
豔后一出現,昔年名滿天下的四大名女“風花雪月”就銷聲匿跡了。
誰敢輕視豔后!
“情帝”獨與豔后隱居,誰敢說豔后不是風華絕代!
李蘭自從見到東方明月那一刻起,那就想早點離開“精武門”。
她更想和沐無名一起離開。
而此刻她終於知道沐無名留戀那朵奇葩。
李蘭覺得她只有自己走了。
她的腿已經站酸了。
她不想和沐無名辭別,不想告訴任何人。
於是,她繞過花叢,輕輕地默默地踏著夕陽的餘暉,走出花園,走出了“精武門”。
守門的弟子謙恭地問她去哪裡。
李蘭說去隨便逛逛街。她自然沒有逛街。
一出“精武門”她的淚水就流了下來。
她加快腳步,擦著眼淚出了城門。
她一直往前走,她已經擦乾淚痕。
這時暮色蒼茫,四野一片朦朧。
李蘭知道城西四五里處有一處松林,松林裡有一處庵院。
她和沐無名、鄒不屈來滄州時,就路過那裡。
鄒不屈告訴他們那庵院叫:
靜月庵。
李蘭知道:唯剪斷塵絲,方可免除情之煩惱!沐公子,你再見到我時,我已非紅塵中人了!
靜月庵地方並不小。
院落也很大
。三間正房加上東西各三間廂房。
正房後面是個菜園子,庵內的尼姑吃的就是自己種的菜,並且把多餘的菜運到滄州城裡去賣,又買回糧食和鹽等日需品。
正房是燒香拜佛的地方,廂房是尼姑的住屋和食堂。
由於建庵日久,房子又無錢修繕,是以房屋都已破舊。
庵內有七名尼姑,其中一老尼為住持,另有五名中年尼姑和一名剛入庵一年多的年輕尼姑。
老尼法名為靜慈。
當李蘭來到靜月庵時,靜慈老尼剛剛喝完湯藥。
她已經病了四天。
四天已喝了八碗湯藥,但病情仍然不見好。
李蘭被接待她的那個中年尼姑領進靜慈的清舍。
另有侍候靜慈的中年尼姑就攙扶著靜慈坐起身,靠在床頭。
那個領李蘭進來的尼姑就對靜慈恭聲道:“稟師傅,這位姑娘要入庵為尼,侍奉我佛!”
靜慈看上去年近古稀,慈眉善目。
這時神色憔悴。
聞言,她投目李蘭道:“姑娘,你為什麼事要出家呀?”
李蘭道:“我想出家清淨……”
靜慈道:“想來你必是在塵世中遇到以挫折,便一氣之下想入庵為尼。姑娘,我勸你應該冷靜下來想一想……”
李蘭道:“我意已決,不需再想。就請住持收留了我吧。”
靜慈思忖道:“那好吧,你就先在庵內住下。待貧尼病好之後再為你剃度。”
李蘭點了點頭,道:“多謝住持。”
靜慈對那個領李蘭進來的尼姑道:“靜修,你領她去安頓下來。”
李蘭正想隨那靜修出屋,忽又轉身對靜慈道:“住持,小女看您病得不輕。可否讓小女為您診治一下。”
靜慈道:“你會看病?那好,你就給我看一看吧。”
醫治靜慈的病,對於李蘭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頭天晚上喝下一碗李蘭配製的湯藥,第二天早晨靜慈便病癒離床了。
實則醫病妙理,非用藥多少,關鍵是診得病準、用藥對症。
第二天靜慈病癒,李蘭便求她為自己剃度,但靜慈卻沒答應。
靜慈深知為尼清苦,非萬不得已,她不願毀了這姑娘的一生幸福。
況且又見李蘭精通醫術,本是難得的人才,便心中老實不忍。
推拒之後,依勸李蘭在庵內住些時日,希望李蘭能夠回心轉意,以消入庵為尼之念。
就這樣,李蘭便在庵院內暫住下來,因為她略施小技,便為靜慈治好了病,故庵內尼姑對她都恭敬有加。
一晃又過了七八天,依然沒有人來找李蘭。
而李蘭體味到了庵院的清苦和寂寞,便也有些動搖了脫離紅塵之心。
她這些天裡,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希望著能等來沐無名。
她原來想:沐無名發現她不辭而別,定然會急著尋找她。
就算他不愛自己,至少自己還算是他的朋友啊!
她經常回憶起她和沐無名來滄州時那一騎雙乘、相偎相依的甜蜜情景。
她體味著他身上的氣息,感受著他對她的關心愛護。
面對他盼顧有神的美眸,聆聽他令她痴迷的笑語。
尤其是在馬上,他的呼吸燻著她的耳根脖頸,使她意亂情迷。
還有一次他無意觸摸了一下她的乳房,更使她心醉如痴,不禁偎在他懷中。
他對自己是關心的,那麼他怎麼不出來找自己?
難道他真的是一見到東方明月,就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無事時就在松林內散步,望天空中雲捲雲舒,聽松林寒風低嘯。
心中時而酸楚,時而悲涼,時而又煩惱不安。
她還想到了家,家裡的哥哥和小呆。
他們都好嗎?
他們一定都盼望著自己早日回去吧?
唉!你們怎知道我為情所纏,終日心煩意亂啊!
沐公子,莫非我們真的有緣相識相知,而無緣相親相愛?
這天是第十天,吃過早飯,李蘭就找到靜慈,她告訴靜慈,她心意已決,求靜慈今天就為她剃度。
靜慈默默地點點頭。
她就把李蘭領到正房的佛像前,並吩咐靜修去取來剪刀。
李蘭等不來沐無名,心中便絕望了。
她想落髮為尼後,就行走江湖,以一身醫術濟世救人,一則可為父揚名,慰亡父在天之靈;二則為佛行善,不愧修行之虔誠。
情已滅,尤心已死,心已死還貪戀紅塵繁榮何用!
她的心在流淚,但臉上毫無表情。
靜慈正在焚香禱告,李蘭宛若什麼也沒聽見,心中還在喊著那個名字:
沐公子,你再不來,一切可就遲了!沐無名沒有來。
靜慈已經伸出了她那隻瘦若枯枝的手接過了靜修遞過的剪刀。
李蘭閉上了眼睛,她感受到了靜慈正用另一隻手在撫弄她的秀髮。
她的淚水就從緊閉的眼簾裡流出來。
“住手!”聲音響在門口。
李蘭的心猛的一顫,睜開眼睛。
這不像是沐無名的聲音。
她轉首朝門口望去,淚水禁不住又奪眶而出。
她認出來的人是哥哥李烈和小呆。
“你為什麼要這樣?!”李烈這時已經走到跟前,雙手扳住了妹妹的雙肩。
他在吼。
“哥,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李蘭已經擦去淚痕。
說著把一杯清茶遞到李烈手裡。
又抬眼招呼小呆落座。
他們已經來到李蘭暫居的那間清舍裡了。
靜慈師太和別的尼姑都回避了。
她們的心裡都希望後來的這兩個人能勸說李蘭改變主意。
女人的心原本很善良,她們自己受苦,便不想也讓別人受苦。
李烈看上去還在生氣,但小呆眼圈紅紅的,似乎很傷心。
便有一點他們是相同的,那就是慶幸。
慶幸沒有來晚。
“因為我是你哥,只有我才瞭解你的脾氣。”
李烈輕呷了一口茶,“我不想說你什麼,只希望你別太固執!”
“哥,你們怎麼來了滄州?”李蘭覺得很難為情,聽哥哥的口氣是不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李烈道:“我們是想來救北俠。沒想到你們早就來了。”
李蘭一怔,道:“你們去過‘精武門’了?”
李烈道:“不然怎麼知道你不辭而別?”
李蘭低下了頭,喃喃道:“我……”
李烈截口道:“你當然不知道,我們聽說沐無名一發現你不辭而別,就和鄒不屈去追你了。他們以為你一定自己回家了。路途遙遠,你隻身一人,他們自然放心不下。”
李蘭一驚,抬頭道:“他們?!”
李烈嘆道:“可我知道,你不辭而別,必傷心已極。傷心已極,就容易做出傻事。便問‘精武門’的人附近可否有庵院,他們說最近的就是這處靜月庵。”
李烈已經猜測出其中的變故:
妹妹與沐無名一騎雙乘,相伴相隨,難免耳鬢廝磨。
沐無名乃當世美男,妹妹難免情懷甫開。
而一到滄州“精武門”,妹妹見東方明月美豔絕倫,便自慚形穢。
倘若沐無名心有旁系,妹妹必然傷心已極,為情所困,才容易剪斷塵緣,以求清淨。
李蘭又嘆道:“哥,你可見到了那個東方明月?”
李烈道:“嗯!”
李蘭道:“她可與你們說了什麼?”
李烈道:“她只是很著急,並說你不辭而別,莫非是嗔怨他們招待不周?北俠還生氣地斥責了家中總管。”
頓了頓,又道:“妹妹,這裡也沒有別人,你不妨與哥哥說一句心裡話,你是不是愛上了沐無名?”
李蘭羞澀地低下頭,道:“是又怎樣?”
小呆低下了頭,他抱起了腳邊的猴子。
猴子的脖子上多了對玲瓏碧玉。這對玲瓏碧玉被風一吹,可以發出絕妙的樂音。
如果拿到珠寶店去賣,至少可以賣五千兩雪花白銀。
這對玲瓏碧玉原本是鷹夫人送給小呆的。
她送給他這件禮物時告訴小呆以後別忘了她,別忘了火鳳凰。
鷹夫人沒有為小呆和李烈送行,只是讓杜三刀安排了一輛華篷馬車,車上準備了五百兩銀子,讓車伕送李烈和小呆來了滄州。
鷹夫人是躺在被窩兒裡把這對玲瓏碧玉掛在小呆脖子上的,她說她可能要躺兩天才能起床,笑罵小呆弄得她實在太狠了。
可是剛坐進馬車小呆就掏出這對玲瓏碧玉給猴子戴在脖子上,並說“小美人兒,我早就想送一件好東西給你。
現在這東西終於有了。”
此刻,小呆抱起他的猴子,他覺得這世上只有這猴子才真是屬於他的。
他聽見了李蘭說出“是又怎樣”這四個字,就好像有四把尖刀同時紮在了他的心上。他這才知道,李蘭之所以不正眼瞧他,原來她心裡已愛上了沐無名。
他撫弄著他的猴子,又聽李烈問李蘭:“他知道嗎?”
李蘭就回答道:“我不清楚。”
李烈又道:“可你知道他原本就喜歡那個東方明月,是嗎?”
小呆心想:那個東方明月沒人會不喜歡,剛見到她時,連我的猴子的眼睛都看得發直了。
她簡直就是個仙女。
都說月宮裡嫦娥美麗,我看和她比也絕難分上下。
嫦娥迷住了那隻兔子,她卻一下子就迷住了我的猴子。
猴子豈不比兔子更知道誰美誰醜?李蘭沒回答。
李烈又說道:“如果他真的喜歡東方明月,那麼你未必是東方明月的對手。但我想我會有辦法讓他娶你。”
李蘭猛的抬頭盯住李烈。
那眼神好像忽然李烈就變成了無所不能的神仙。
小呆心想:公子的辦法無非想把《還童寶典》給小姐做嫁妝。
那真是世間最別緻的嫁妝!
李烈接著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只願你別太傷心。我和小呆也許活不多長時間了。”
李蘭渾身一顫,脫口道:“你胡說什麼呀?!”
李烈道:“你還不知道我們一路上遭遇。我們……吃了令狐小欣的‘蝕心丹’,又中了藥閻王的‘閻王散’毒氣。他們逼我們回去取了寶典送給他們,可我們沒有。”
李蘭一皺眉,道:“你們毒性發作過嗎?”
她自然知道那是兩種怎樣的毒藥。
李烈道:“奇怪的是我們沒有發作過一次。但眼看就到了死亡之期了。”
李蘭急道:“你伸出舌頭讓我看看。”
李烈讓李蘭看了舌頭。
李蘭又伸手掀起他的眼皮瞧了瞧,爾後又為李烈摸了脈。
然後喜道:“奇怪,你根本就不像中過毒。”
李烈一指小呆,道:“你再給小呆看一看。”
李蘭就走到小呆跟前,讓小呆伸出舌頭。
小呆就讓她看了舌頭,眼皮,摸了脈。
他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當李蘭的手觸摸到他的眼皮和手腕時,他想:如果我要是沐無名多好!
“他更不像中過毒。”李蘭肯定地說道。
李烈雙眼一亮,脫口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毒藥能害人也能救人。”
李蘭欣喜地一笑,道:“一定是這兩種毒性在你們體內互相沖消緩解了。但遇上這種情況,必然洩過元氣才能排出體外。”
李烈瞥了小呆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都忸怩了。
他們知道他們是怎樣排出體外的。
李蘭道:“哥,藥閻王很可怕麼?”
李烈道:“豈止可怕!他簡直就不是個人。我們去時,正發現他和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在試驗他的一種新藥。
“他們為一個獵人和一個樵夫吃下那種藥,那兩個人就乖乖地聽從他們的命令。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們讓那兩個人自殺,那兩個人就毫不猶豫地自殺了。我實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怪藥。”
李蘭皺了下眉道:“那兩個人看上去是不是都很正常?”
李烈道:“對啊!那兩個人像是常人一樣。”
李蘭喃喃道:“我好像聽父親說過,他說有幾種藥混制在一起,就可使人的神經錯亂。使人只盲目地服從命令,既不會提出疑問,也不會拒絕執行。
“而外表看去毫無反常之狀。不過,這種藥的藥力一次只能有效一天一夜,若想使人永遠服從命令,必須不斷吃藥。如果用這種藥控制人那倒很妙。”
李烈嘆道:“若利用這種藥去害人可就慘了!”
李蘭道:“當然了。若是有人給你吃了那種藥,讓你殺我,你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手。不知道藥閻王的那種藥叫什麼名目?”
李烈道:“‘黃豆丹’。聽那個書生說,他要用咱們的《還童寶典》換取藥閻王的‘黃豆丹’。並且,我們親眼看見那書生已去了太平莊。
“也許他與太平莊早就有了約定。所以,太平莊才千方百計要奪到咱們的寶典。”
李蘭驚道:“那書生要得到‘黃豆丹’必是有重大圖謀。他想‘黃豆丹’給誰吃了,誰就會聽他指使,哪怕那人是皇帝!”
李烈道:“好在除了咱們寶典,誰也沒辦法從藥閻王手裡弄走‘黃豆丹’。不然江湖必然大亂!”
李蘭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如果能研製出一種藥破解‘黃豆丹’,那麼或許會好些。”
李烈道:“最好是一種藥水,往吃了‘黃豆丹’的人臉上一噴,他就會立即恢復原來的理智和心態。”
李蘭苦笑一下,道:“除非父親、藥王、毒王三位前輩還活著……”
李烈嘆道:“所以,咱們的寶典一定要藏好守住,萬一遺失,必釀大禍!”
李蘭道:“哥,你想知道寶典怎麼不在玉書匣裡嗎?告訴你,是我早就調換了。因為父親在去京城時就暗下告訴我。
“一旦他出了意外,太平莊和藥王府乃至江湖中人就有可能來爭奪寶典。他還讓我特別防備你!”
李烈一驚,脫口道:“防備我?!”
李蘭笑了笑,道:“你別生氣。
父親說他看出你喜歡令狐小欣,他擔心你一時感情用事,把寶典作為定情物送給人家……”
李烈的臉略略一紅,道:“那你就永遠也別讓我知道寶典的下落才好……”
李蘭道:“那你是承認了?”
李烈嘆道:“就只許你偷著喜歡別人……”
李蘭就紅了臉,一扭頭道:“我不跟你說了。”
小呆在一旁嘆道:“偷著喜歡別人也不應該算什麼錯呀!”
嘴上這麼說,心下暗付:話雖如此,但公子喜歡上了令狐小欣恐怕就是大錯特錯了。
因為那丫頭精靈古怪,憑公子這般心地,自然要常常倒她的黴!
李烈自然不知道小呆心裡所想,他對李蘭道:“我有個打算,想和小呆留在“精武門”習武,你就暫時隱居在這裡吧。我看這裡倒挺安全。”
李蘭道:“你要留在‘精武門’?”
李烈道:“我武功不長進怎麼進京城殺魏忠賢為父報仇。‘精武門’是武館,我豈非正好留下!”
李蘭道:“我不同意你們在這裡習武!”
李烈道:“為什麼?!”
李蘭道:“不為什麼!你們要習武還不如去少林寺!”
李烈道:“我又不是和尚!”
李蘭道:“那就去南俠的‘群英會’。”
李烈道:“你原來就是因為這裡有個東方明月!她還能迷住我?”
李蘭道:“我想今天就離開這裡……”
李烈嘆道:“我知道了。”
李蘭臉一紅,道:“你知道了什麼?”
李烈道:“你想去找沐無名……不想讓他再回到‘精武門’。好吧,咱們就去少林寺。天下功夫出少林,我當個俗家弟子卻也不錯!”
說著站起身道,“說走就走,我和小呆去城裡僱一輛馬車。你在這兒等著。”
小呆咕噥一句道:“若知道這麼快走,就不打發神鷹堡的馬車回去了。”
這時李蘭才發現小呆抱著的猴子脖子上那對玲瓏碧玉,喜道:“好一對玉玲瓏!小呆,哪兒弄到的?”
小呆囁嚅道:“撿的。若是你喜歡……當然不能送給你。因為我的猴子戴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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