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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乡藏女---杨俊富
核桃壳16岁那年，父亲去世，19岁时，母亲又去世，一个人没人管教，就懒散起来，整天跟着村里老光棍独耳朵去镇上茶铺打麻将斗地主，日子过得一塌涂地。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当然没得女孩看得上他了。核桃壳的光棍日子过到30岁那年，突然活明白了，想挣钱改变贫穷的生活现状，甚至还想讨个女人。正好村里有人去西藏打工，他便跟了去。到农历十月，核桃壳回村了，身后还跟了个漂亮的藏族女子，让村里人眼睛大放异彩。女人们便啧啧称赞：“核桃壳不知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哟，带回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子。”
核桃壳真名叫周二娃，因脸黑，又一脸的麻子窝，村里人都喊他核桃壳。核桃壳长相不雅，家里又穷得叮当响，找不着对象很正常。幸好他去了西藏，在工地上认识了这位藏族女子。也许，藏族女孩子的审美观不一样，把他脸上的麻子窝当成了美人痣，跟着他来到了四川。不然，他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村里女人大多没出过远门，没见过真正的藏族女子，便邀邀约约来到核桃壳家里，把藏族女子当稀奇看。
藏族女子一点都不害羞，也不诧生，还用普通话告诉村里女人，她的名字叫扎桑。扎桑一身的酥油味，像死耗子臭，村里女人闻到臭，便远远地避着。几个月后，扎桑带回四川的酥油用完了，在汉人聚居地买酥油不太方便，慢慢地，扎桑不再喝酥油茶，不再用酥油涂脸抹唇，那股难闻的味儿也就消失了。久而久之，扎桑也学村里的女人，往脸上涂雪花膏、抹口红、描眉毛，高原红的皮肤慢慢地嫩白起来，更显得俊俏迷人。
核桃壳把扎桑带回川后，在腊月举行了个简单婚礼。过完年，核桃壳就没再去西藏，他骑一辆摩托车到离家二十里远的县城建筑工地打工，早出晚归，安安心心与扎桑过起了小两口的日子。
核桃壳娶了个漂亮的藏族女子，把老光棍独耳朵羡慕得要死，后悔没跟周二娃一起去西藏打工。其实，独耳朵就从没出去打过工，因为左边脸上少了一只耳朵，一出门就遭人歧视，他也像村里的女人一样，留守在家里，农忙时帮那些留守女人忙忙农活，打点零工。当然，留守女人寂寞，床上的活也会帮一帮。独耳朵见核桃壳天天去想县城打工，他便常常趁机溜进核桃壳家院子，没话找话地与扎桑逗乐，问东问西。
那天，扎桑在柚子树地里施春枝肥，独耳朵见四周无人，就动手动脚想揩油，伸手去假意抢扎桑手中锄头，说要帮她挖窝施肥，实则把手去摸扎桑高耸的奶子。扎桑平时的笑脸一下子“狰狞”起来，抡起手中锄头吼道：“杂种，你再不要脸，老娘把你的脑壳挖下来，喂狗！”
独耳朵见平时温柔可人的扎桑一下子凶神恶煞起来，吓得扭头便跑。那天正好柳叶儿路过，听到扎桑骂人，又看到独耳朵逃走的狼狈相，当时就忍俊不住地笑起来。几个女人摆龙门阵说出，都惊讶了，原来漂亮的藏族女子也会骂蜀乡的脏话！
此后，独耳朵再也不敢去揩扎桑的油，远离了扎桑，但扎桑又被另一个人盯上了。他就是果技员兼村长的钟宝贵。那天下午他视察村里果树虫情，路过扎桑家门口，见核桃壳不在家，就趁机进了院子。扎桑正在收簸箕里晾晒的谷种，见村长来了，忙放下簸箕，搬凳子、泡茶水。钟宝贵让扎桑挨近他坐下，说：“现在正是红蜘蛛、黄蜘蛛最佳防治期，要赶紧去买药防治，不然，果子减了产，你们家今年脱贫又无望。”
扎桑面露难色，说核桃壳工地上还没发工资，家里没现钱。钟宝贵就顺手从衣袋里掏出100元递给扎桑，说：“先拿去用着。”
钟宝贵的眼睛紧盯着扎桑高耸的胸部，顺势把扎桑伸过来接钱的手抓住，眼巴巴地说：“扎桑妹子，你好馋人啊。”
扎桑惊愕地看着钟宝贵，扑闪了两下眼睛，轻轻地把他伸来的手拨到一边。她不敢得罪眼前这个村里的土皇帝，便抿嘴一笑，说：“都六点了，我家核桃壳就要从工地回来了。明天晚上在你家果园的棚子里等我。”
“好。”钟宝贵兴奋得像喝了剑南春，又从衣袋里掏出五张红花花塞给扎桑，说：“拿去花。”然后乐悠悠地哼着小调离去。扎桑却盯着钟宝贵的背影，狡黠地笑着。
第二天夜里，扎桑没去钟宝贵的果棚，却去了他的家里。钟宝贵的老婆正在看电视剧《女人进城》，见扎桑来了，忙起身相迎：“扎桑妹子，这么晚了，有啥事？我家宝贵还没回家，你跟我说。”
扎桑靠近村长女人，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摸出五百元钱递给钟宝贵老婆，用地道的四川话说：“大姐呃，你男人一点也不老实，以后可要看紧点哦。”
钟宝贵的老婆还没回过神来，扎桑已飘出了院门。扎桑没有马上回家，她站在离钟宝贵家不远的一棵柚子树下，先看到村长老婆叮叮咚咚跑向果园，不一会，就听见远处传来吵闹声，慢慢地，越来越近。
清亮的月光中，扎桑看见钟宝贵的耳朵被他老婆扭着往回走，像村里不听话的孩子被家长管教一样。
杨俊富，四川罗江县人，省作协会员，现在成都一家文化公司上班。作品散见于《小说月刊》《佛山文艺》《小小说月刊》《诗刊》《星星诗刊》《人民日报》等百余家刊物。出版个人诗集《我是乡村一只小小鸟》、与人合著长篇历史小说《蜀盐说》、法治故事集《铸剑》等多部作品。
【组稿：李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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