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紅罌粟39

  本來那樣美麗,卻顯得醜陋滑稽!  ——選自法國詩人波德萊爾《惡之花》

第三十九章 天涯海角


泣血紅罌粟39


這個秋天可真短啊。怪不得人們說,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秋天就像螞蚱,就像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冬季卻是漫長的。蝴蝶湖結滿了冰,又被霧籠罩著,神秘兮兮的。

白麗約了文貝貝和白牡丹冬遊蝴蝶湖。談起白牡丹那位到三亞發展的同學趙永生,白牡丹激情澎湃。他們是中學時期的同學。

白牡丹感慨著說:“我這個同學心裡有個定盤星,幹什麼事都不會迷失方向。”

文貝貝深有同感,就接著說:“是啊,當人走到三岔路口時,選擇非常重要。選擇了陽光大道,就會大步流星朝前走。選擇了羊腸小道,就曲折艱難地走。選擇了佈滿陷阱的黑道,只能垂死掙扎了。”她正處在這種選擇之中。

白牡丹和趙永生都是山區農民的孩子。中學時期,他倆在一個班級,脾胃相投,自然關係親密。

趙永生兄妹三人,他是老大。父親慘死於車禍,母親曾想要改嫁。當時趙永生上高中。如果母親改嫁他鄉,後果是家將不家。他有一個叔叔,三四十歲了,還未娶親,是個老光身漢。趙永生有主見,他不願母親改嫁。可這家怎麼過呢,他找到在湖陽工作的舅舅商議,讓母親嫁給叔叔。舅舅同意了永生的意見,他主動說服姐姐。這樣,一個新家組成了。

白牡丹講述著這段故事,他對白麗和文貝貝說:“在這件事的處理上,趙永生當時還是個中學生,就果斷決策了讓母親交給叔叔。他主宰了這個家何去何從的命運。十村八鄉的鄉親們都評價他,將來一定是個主大事的人物。現在證實了鄉親們的預見。我很佩服他的魄力。”

白麗深表贊同,說:“不錯,一個人的胸懷決定思路,思路決定出路。我也很想見見你這位同學,看看他身上有什麼過人之處。”

白牡丹繼續講著。

因為家貧,趙永生沒上成大學。但這人有志氣。高中畢業後,他到舅舅所在的電信局打工,給局裡燒茶爐。趙永生起小就喜歡文學,報考了自學大學中文專業。打工三年,他拿到了自學大專證書。為他以後創業積累的知識。

趙永生不甘平庸。那一年,他帶著三年打工攢下的幾百元錢,獨自浪跡天涯海角去了。他發誓,不混出個人樣兒來,不回湖陽見父老鄉親。在三亞,他毛遂自薦在一所中學當語文教師,月薪一千三百元。

趙永生在語文課中融合了文學的元素,學生們聽起來記憶很深。課餘時間,趙永生去當家教。外賺一份工錢。那個學生的父親是一個開發區的局長。

“關鍵是一個人的品質。趙永生是個很陽光的人。”白牡丹說,“他不僅有才華,更重要的是靠人格魅力改變命運。”

在一次火災中,趙永生從火海中把局長的兒子背了出來,他自己卻被燒傷。為報答救命之恩,局長給趙永生兩萬元作為酬謝。他說什麼也不接受,局長就把這兩萬元在股市為趙永生開了戶。從此,趙永生跟著局長和他的朋友們學炒股。幸運的是,幾年之後,趙永生已擁有了三十萬元的股票。在他的精心輔導下,這個開發區局長的孩子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所理想的大學。

文貝貝用心地聽著,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慨:“好人有好報。正應了那句話,愛拼才會贏。”

有這三十萬元鋪底,趙永生辭去了中學教師的工作,用“這第一桶金”自己開辦了一所私立學校。目前,他的學校已擁有八個班的高中部和八個班的初中部。他多次寫信、打電話,讓白牡丹到天涯海角做客。


泣血紅罌粟39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趙永生種下的善瓜種子,結出了滿架善果。”白牡丹無不流露出對老同學的佩服之情。

這故事彷彿是一本教科書,吸引著白麗和文貝貝。

南方真是落地生金的決鬥場,是一片有才華的人施展抱負的藍天。趙永生便是成功的典範。

白牡丹把他的同學誇獎了一番,像講述一個冬天裡的童話。聽得文貝貝心旌搖盪。

霧慢慢散去了。冰湖上泛著銀玉的光。野鴨子在解凍的水域遊戲著,自由自在。船上的人極羨慕這些無憂無慮的小生靈。

船靠了岸,白麗帶著白牡丹、文貝貝到鄔蘭的“聊吧”吃飯。他們商定,春節七天假大家一起到三亞去旅遊過年,去天涯海角看海、看沙灘、看陽光,去放飛心情,去拜訪那位“童話”裡的傳奇英雄趙永生。

吃飯的時候,白麗對鄔蘭說: “春節我們一起去三亞玩吧?”

“可想去呀,你看我這攤子能走開嗎?”鄔蘭低聲說,“你還是約紅主席一塊去吧。你們這些浪漫文人,還能觸景生情寫幾首好詩哪。”她的提醒,讓白麗欣慰。她真的約了紅豆。紅豆也滿口就答應了。這真是天遂人願啊!

春節假期到了,白麗他們果然就實現了預約的計劃。

準備好行囊,坐上飛機,一個小小的旅遊團向著溫暖如春、鮮花盛開的海南出發了。文貝貝、白牡丹、紅豆以及白麗、娜娜、白玉平,他們去探測一個童話的秘密。

而另一個並非童話、卻比童話還要神秘的秘密,被白麗探測到了。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天哪,方成真是我的親生父親?白麗是從文貝貝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的。

當北方還在飄舞雪花的時候,南方卻風和日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冬的涼意。白麗一行是穿著棉襖上飛機的,在海南下飛機時已滿頭大汗,全身燥熱。一到三亞,整個大街上找不到一個穿棉衣的人。白麗心想,在這裡過春節真是十二萬分的幸福。

趙永生開著私家車到機場去接白牡丹他們。看到他們大包裡裝著棉衣,風趣地說:“在這裡三十年也別想看到一片雪花。看到的只是雪白的浪花。”

紅豆仔細端詳著這個平民英雄趙永生。他,高高的個頭兒,不胖卻稍稍有些駝背。皮膚偏黑卻有光澤,見人一面笑。戴一副眼睛,文質彬彬的樣子,頭頂頭髮顯得稀疏一些。與實際年齡相比,要明顯地滄桑一些。待人寬厚、豁達、熱情、穩重。紅豆對他的評價是:“標準的正人君子一個!”

跟在趙永生後面的還有一輛車。大家分兩車坐定。

到了下榻的賓館,大家有拉不完的家常。趙永生看了看手錶說:“反正你們要住幾天的,留下的話慢慢說。我還要安排安排明天的事務,先走一步。明天我們先去天涯海角玩兒。”其實,大家還餘興未盡。他臨出門時,補充了一句:“到了天涯海角,你們可要好好體驗。特別是紅主席和白……就叫白麗吧,你們兩個作家可要給我這個文學票友留學幾首詩歌啊!”

翌日,來天涯海角旅遊的人特別多。白麗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海。海那麼藍,天那麼藍。整個沙灘像是撒了一層白砂糖。海潮起伏著,撞在礁石上,濺起一團團雪白的浪花。這種美讓人陶醉。

男女老少在海邊嬉戲,忘掉了一切煩惱。趙永生領著紅豆和白牡丹脫了赤腳,跳進海水。娜娜和白玉平在海灘撿貝殼。白麗和文貝貝累了,到椰樹下休息。無意中,文貝貝講了方成年輕時的一段坎坷經歷。

文貝貝淡淡地說:“其實,方成也是個感情挺豐富的人。我也是隻言片語瞭解一點兒他的身世。”

方成上大學時讀的是西方經濟學專業,大學畢業因為成績優異被留校了。那時期,他對西方文學產生了濃厚興趣,買了大量世界名著閱讀。然而,政治運動是殘酷無情的。方成和其他知識分子一樣,被下放到偏遠山區勞動改造。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外,方成只帶了一箱世界文學名著來到了湖陽。那個小山村就是白麗的故鄉。白麗母親的孃家就是方成的房東。

文貝貝告訴白麗,其實方成一直深愛著一個鄉下女子,這女子就是方成曾在鄉下時房東的女兒。每當他回憶起那菱角塘、那彎腰老棗樹白家,總是長吁短嘆。運動過後,方成被急召回省城,當了大學教授。他寫過幾封信與白家聯繫,都石沉大海。後來,打聽到白家的女兒已經嫁人,方成也就死心了。他與蘇玫結婚,多少帶了點政治婚姻的色彩。

蘇玫出身於幹部家庭,其父母喜歡結交上層人物。看中方成當女婿是出於蘇玫父親的眼光。其實,蘇玫自己也無所謂,她對方成並非深層瞭解。媒人是大學的校長。一介紹,雙方見面後也挑不出對方明顯的缺陷,兩人就成家了。

方成調到湖陽市地稅局當局長,是沾了蘇玫家父的光。人們都說,方成的背景是蘇玫的家庭。他不願拋棄那個家,也有這一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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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文貝貝對方成的瞭解比白麗深入得多。但文貝貝萬萬沒有料到白麗竟是方成的女兒。

聽了文貝貝的講述,白麗心中矛盾極了。人世間怎麼這樣殘酷無情呢?怎麼有這麼多的不如意呢?命運老人為什麼總愛移花接木?為什麼總愛亂點鴛鴦譜呢?方成是我的父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對於他,我有多少的恨,又有多少的愛呢?我應該如何面對現實呢?白麗陷入痛苦的泥浞不能自拔了。

白麗不知如何去接文貝貝的話茬兒,只是靜靜地聽。聽到結尾處,她漫無目標地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們還是珍惜眼前的時光吧!你看這大海,不知深藏著多少秘密呢?”

白牡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喊白麗和文貝貝去海邊留影。文貝貝隨白牡丹去了。

由於套上了心的枷鎖,白麗無論如何也快樂不起來。我到天涯海角來就為了再背個十字架麼?

海邊,所有的人都快樂著。白麗是一個所有人之外的人。她並沒有到海邊去,她此時屬於椰林。

趙永生拿著一架攝像機,搜尋著美的瞬間、快樂的瞬間。

“媽媽快來!我們照個全家福。”兒子在叫白麗。她的心要碎了。她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她是一個多麼剛強的女人啊!

大海無憂無慮嗎?你看那些似珍珠一樣飛濺的浪花玩得多開心呀!雪浪花是開心花嗎?它的胸懷可真大呀!白麗向海邊跑去。

紅豆蹲下身,要去抱白玉平。白玉平卻轉過身抱著白麗的腿撒嬌。

趙永生右肩扛著攝像機,左手招呼著:“喂,小傢伙,別老纏著你媽媽。你爸爸力氣大,叫你爸爸抱。我給你們錄個全家福。”他把紅豆當成了白玉平的爸爸。

“我沒有爸爸,他是紅豆叔叔。我媽媽說,我爸爸出國了,一輩子也不回來了。”

白麗用眼睛瞪了白玉平一下。兒子馬上閉了口,調皮地扮了個鬼臉。

“來吧,都來!我們在一起錄個湖陽人的全家福。”白麗打著圓場。

聽著白玉平的話,紅豆的心中“咯噔”一下,這孩子到底是我的兒子還是華和平的兒子呢?

為了消化尷尬因素,趙永生大聲喊道:“諸位,今天中午我們去吃海鮮。現在自由活動,一個小時後到那棵大椰樹下集合。”

文貝貝約著白牡丹去看仙人掌。這裡的仙人掌簡直要成精了。在貧脊的沙灘上躥長得一人多高。一片一片的仙人掌林,驕傲地賣弄著南國風情,對於北方人可謂歎為觀止。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留下來。”白牡丹深有感觸地說。

“是嗎?我正想對你說這話哩。所以,我想好好和你的那位同學聊聊,參觀參觀他辦的學校。”文貝貝若有所思。

他們越說越投機,不知不覺地繞過仙人掌林,向一個雕塑群走去。

此時的紅豆正對著海灣深思。一種莫名的孤獨感,悄悄在他的心海上漲落著潮汐。唯有詩,能使他得到慰籍。藍藍的海灣為什麼讓人痴迷?對了,《藍藍的海灣》不正是一首現成的詩?他掏出一個小本本,坐在一塊礁石上寫起來。

海邊有一處迷人的風景。

摩天的樓房是乳白色的,就像人用乳汁洗浴過一樣,彷彿玻璃加金屬的巢。

陽光則是金色的蝴蝶了。

蝶群在每一方玻璃的周圍徘徊。這水晶的世界很清澈。

站在遠遠的那錐尖似的建築是這一片風景的眼睛,是這簇建築群的詩魂。

樹木圓圓的,很風韻,裝飾著草坪上那一張長椅。那是怎樣的一張長椅啊?印滿了戀愛的意象。

海灣彎彎的、藍藍的。

海灣很平靜。彷彿一位冬日裡曬太陽的少婦。沒有奇蹟,沒有情節,沒有圓舞曲。

海灣就是海灣,它與海邊的風景相比,顯然要遜色得多,沒有豐富的色彩去豐富它。只有藍藍,只有藍藍。

海灣的淺水裡,有一個黑黑的少女,她穿著豔紅的泳裝,把海灣逼得熱烈起來。

於是,單調、古板的海灣異常生動了,彷彿血液注入一個生命裡。原來藍藍的海灣是一處更迷人的風景。

一個小時過後,大家都到大椰樹下集合了。

中午餐桌上的海鮮,讓每個人品出不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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