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邏輯和假說

概念、邏輯和假說

概念、邏輯和假說在人類的認識過程中所起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不管願意與否,人類在認識世界和建立理論時,始終都無法迴避概念、邏輯和假說。不過,雖然概念、邏輯和假說在人類的認識過程中始終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但人們對它們的認識卻是不盡相同的,而且對於它們究竟為何物感到十分困惑。有時,人們會對其中的某一個或全部非常痴迷,甚至認為是世界的本體,世界是由它們派生並決定的。這種觀點是典型的唯心論。而唯物主義者則認為,概念、邏輯和假說都只是對外在世界的客觀反映、摹寫與攝影,又會對它們極力地排斥和貶低。

那麼,概念、邏輯和假說在人類的認識過程中,究竟扮演著何種角色,它們與人和自然界是何種關係,它們的本質究竟是什麼呢?

實際上,概念、邏輯和假說始終伴隨著人類的認識存在著。早在人類尚處於矇昧的時期,概念、邏輯和假說就已經有所應用了,如圖騰、模仿自然和神話傳說。

概念、邏輯和假說

所謂圖騰,是將人類自身生活中非常重要且經常出現的具體實物概念化,並以此來作為神話傳說的核心。比如,中華民族起源於黃河上游流域,以農業為主,每年黃河的水量及其氾濫與否,對當時人的生活有著重要的影響。因此,如何利用黃河和治理黃河,是原始人生活中最為重要的議題。所以,與水有著密切關係的動物——龍就成為中華民族的圖騰。需要解釋的是,龍雖然在現實世界中是不存在的,但龍卻並不是抽象概念,它是由幾種具體的動物機械組合而成的。其原因是,龍是幾個原始部落共同的圖騰,是數個原始部落合併的結果。龍綜合體現了各個原始部落作為圖騰的動物的各種典型特徵。例如,龍是鹿角、牛眼、虎嘴、蛇身、魚鱗、鷹爪和獅尾的組合。

模仿自然,是指原始人在數萬年前就已經意識到這樣一個簡單的因果邏輯關係,即模仿自然可以重現自然。例如,當時人們相信,如果通過繪畫和歌舞的形式模仿上一次狩獵成功的場景,就可以在下一次狩獵時再次獲得成功。雖然,產生這種簡單的因果邏輯關係的初衷是出於迷信,但在實際生活中,這種簡單的因果邏輯關係的確是存在的,因為原始人正是藉助於這一活動演練狩獵的技巧、組織與配合,並鼓舞士氣,從而確實提高了狩獵的成功率。

神話傳說是原始人指導他們及其後代的生存指南,其實質上就是以假說的方式建立的理論。比如,在神話傳說中講述了該部落的起源,並以此為基礎,彙集了各種生活常識和行為規範。中國人,特別是中原地區的人,就常常認為自己是龍的傳人。

由此可見,人類自古以來就已經在其朦朧的認識中,藉助於圖騰、模仿和神話,播下了概念、邏輯和假說的種子。

雖然概念、邏輯和假說早在數萬年前,就已經蘊含在原始人的認識活動之中,但原始人對它們的應用卻是下意識的。明確而系統地提出概念、邏輯和假說,則是近2400年的事情——在古希臘時期,是由亞里士多德在前人的基礎上完成的。亞里士多德明確地提出了形而上學即關於形之上的學問,他認為人類只有擺脫和超越日常的現象與經驗,才有可能認識到隱藏在現象與經驗背後的本質。所謂概念,通俗的解釋就是各種不同對象之間的共相或者說是具有共性的抽象。概念的提出是人類認識上的一個重大飛躍,它通過概念的產生和分類,使人類逐漸脫離了混沌的認識狀態,使人類有可能認識和理解較為複雜的事物,使人類的認識層次化並由此產生出各種不同的認識結構。

概念、邏輯和假說

由於人類的生理特點和智力結構與計算機恰好相反,即記憶力和計算能力有限但是擁有豐富的想象力,進而具有較高的邏輯思維能力,所以,概念的產生對於人類的認識走向結構化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提出概念、確立概念之間的邏輯關係和構建自然界的同構系統(即假說),是人類完成其認識的三個基本環節。

概念是人類認識結構中的基石,而構建認識體系即建立理論,實際上就是確定各種基石(概念)之間的邏輯關係。為此,亞里士多德建立了形式邏輯,通過建立一系列關於絕對因果關係的聯繫法則,使搭建理論基石的工作成為可能。然而,由於現實世界並不存在

絕對的因果關係,所以隨著人類認識的更加深入以及認識事物的愈加複雜,人們開始逐漸地意識到形式邏輯已無法滿足構建理論的需要。在20世紀初,科學家們利用現代數學成果,用概率的方式建立了關於相對因果關係的聯繫法則,用概率邏輯來建立和描述理論。不同邏輯的應用取決於對概念的不同理解,絕對的概念需要形式邏輯,而相對的概念則只能用概率邏輯來描述。由此,無論是形式邏輯還是概率邏輯,兩者之間的差異只是具體的方法和認識水平的不同,而它們作為邏輯在人類的認識結構中所起的作用都是一樣的。邏輯是人類在其認識的結構中搭建各種基石的秩序與法則。

概念、邏輯和假說

至於假說的問題要稍微複雜一些,因為假說看起來距離現實的客觀世界更遠一些。在人類認識的過程中有許多著名的假說,如亞里士多德的四因說、托勒密的地心說、哥白尼的日心說、斯塔爾的燃素說、康德和拉普拉斯的星雲說、洛倫茲和菲茲傑拉德的以太收縮說、玻爾的原子軌道說和德布羅意的物質波動說等。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人類認識的歷史就是一部關於假說的歷史,是由無數個假說的提出與廢棄構成的。假說在人類的認識過程中是不可避免的。

例如,儘管牛頓曾經宣佈他不相信假說,認為自己所做的工作只是簡單的發現過程,“是在海邊拾到的幾顆美麗的貝殼”;然而,他所構建的經典力學卻恰恰是建立在三大定律(假說)的基礎上,而且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其理論的終極是非機械的,需要上帝給予第一推動。由此可見,人類的認識即理論的建立,並不是簡單的發現過程。實際上,人類的任何一個理論都免不了要使用假說,就像無法迴避使用概念和邏輯一樣,只是不同的理論使用的概念、邏輯和假說的具體內容及其形式是不同的。

假說是理論的邏輯起點,我們也可以將假說稱為理論的邏輯前提或邏輯基礎。當我們建築理論大廈時,如果說概念是磚瓦,那麼邏輯是鋼筋和水泥,而假說就是該理論大廈的基礎。

在歷史上,人們之所以對假說具有排斥心理,是緣於他們所持有的一維認識觀,認為假說是“非真”的,不能滿足人們對絕對認識的追求。的確,假說既不是關於自然界的客觀反映,也不是認識主體自由意志的體現。根據二維認識觀,假說是人類關於現實世界所構建的同構系統,它只能滿足人類相對認識的需求。假說和自然界雖然在結構上是不一樣的,但相對於一定的輸入信號和輸出信號,即相對於一定的經驗和現象來說,它們又是不可分辨的。所以,假說在本質上是構建的,無所謂對與錯;但是,假說在應用上卻又是有效的,有效率高低之分。所以,和理論一樣,假說也有好壞的區別。一個好的假說就相當於一個堅實的地基,可以建築較高的理論大廈;反之,一個壞的假說只能建立比較矮小的房子(局部理論),而且這個房子是比較容易倒塌的。

根據科學的二維性,一個具體的理論,其邏輯基礎是一個確定的常數L。該邏輯基礎,一方面為理論價值的實現提供了邏輯上的可能,但在另一方面,該邏輯基礎卻又限制了其理論的無限發展,使該理論價值的增長有一個極大值。實際上,假說就是理論的邏輯基礎,是理論的邏輯基礎形象化的表述。根據自然哲學第二定律——凡具體的都是有限的,任何一個具體的假說在人類認識中的作用,既是確定的,又是有限的。

概念、邏輯和假說

由於人類的認識是有結構的,所以理論是邏輯的,但人類在不同的認識階段發明和使用的各種不同的理論之間卻又是非邏輯的。這種非邏輯性就表現為各種理論的假說是不同的,而且在不同的假說之間並沒有任何必然的邏輯聯繫。因此,相對於人類各個時期的各種不同的理論來說,它們所使用的概念和邏輯雖然都或多或少地會發生一定的變化,但這種變化相對於理論中假說的變更是微不足道的。因為,概念和邏輯更多地表現出的是人類認識的繼承性和連續性,而假說則主要表現為人類認識的創造性和不連續性。前者是人類認識中相對穩定的因素,而後者則是人類認識中最為活躍的元素。

總之,根據二維認識觀,概念是理論的素材,邏輯是理論的結構,而假說則是理論的基礎與核心;與此相反,在一維認識觀的字典中,假說被罩上了本體的光環,因而不存在原有意義上的假說。根據一維認識觀,假說只是對本體的猜測。於是,無論猜測的結果如何,假說都是不存在的,它僅僅是一個理論在被判定其真偽之前的代名詞。如果假說猜對了,假說就是本體;如果假說猜錯了,假說則淪落為謊言。

由於沒有擺正假說與認識對象的關係,所以一維認識觀總是像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王子那樣,糾纏於是生(真)還是死(假)的困惑之中,從而使一維認識觀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認識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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