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連續劇劇本《神靈寨》(第十七集)

電視連續劇劇本《神靈寨》(第十七集)

電視連續劇劇本

神 靈 寨

作者/柒偌汐

內容簡介

神靈寨是一個風景如畫的貧窮山村,村民們因貧困而看不起病,上不起學,蓋不起房,他們為了擺脫貧窮而苦苦掙扎……。走出山門,外出打工使他們的生活有所改變,但他們總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外面世界與家鄉面貌形成的巨大反差,使他們深感不安和焦慮……。縣裡引資在神靈寨開發石材,意在增加財政收入,同時給村民帶來利益,但卻使這裡的自然生態受到破壞。神靈寨人面對財大氣粗的開發商心氣不平,寧可忍受貧窮的煎熬,堅決抵制石材開發,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甚至驚動了省市領導……。外出打工的青年們,竭力往外推介宣傳家鄉的無限風光,引起一家企業集團的興趣,經過曲折努力,終於將該集團引來投資開發山水生態旅遊。正在神靈寨人熱切企盼就此脫貧的時候,這家集團公司卻要神靈寨人進行移民搬遷,神靈寨人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在利益面前,神靈寨人與集團公司進行了艱難磨合過程,經過市、縣領導的巧妙引導,雙方達成一致,風景開發、新農村建設、獨具特色的生態農業和諧發展……

城市與鄉村的反差,貧窮與豪富的懸殊,構建和諧與動盪不安的生活,科學發展與急功近利的矛盾,城市對農村的反哺,企業對社會的回報,通過各種紐帶,集中交織在了神靈寨這個貧困小村。該劇通過對神靈寨發展軌跡的描繪,塑造出神靈寨人不甘貧困落後,頑強拼搏的群體形象,表現出神靈寨人的淳厚情感與不懈追求。反映了科學發展與構建和諧對老百姓現實生活的深刻影響與重大意義。

鮮活的人物,曲折的故事,展示在美麗的山水畫卷之中,構成一個嶄新的視覺境界,情景交融,真實感人,是該劇的鮮明特徵。劇作以地名命名,意在提高一個地方一個景區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第十七集

1

一處丘嶺地帶的土嶺頭上。王有志帶李大波、劉素萍等領導和若干工作人員在視察。工作人員將一張地圖展開。

李大波嚴肅地站在一邊,深鎖眉頭,偶爾來回走上幾步。王有志向劉素萍介紹:“這一帶是三個村子交界。地域寬,有土地。下邊有那條河,兩邊的田可以灌溉。但是,要建村子就得佔去不少田。”

劉素萍:“這兒距神靈寨有多遠?人均耕地能達到多少?”

王有志:“大約十公里。人均耕地不到半畝,嶺上可以再開一些。但是,需要培植地力,這得好幾年功夫。另外,像果木樹、用材樹等等這些輔助性的農家林木,則需要更長時間。要真正形成一個村莊,沒有十年八年是不行的。”

劉素萍:“這幾個村,群眾工作好不好做?畢竟要佔人家的土地呀。”

王有志:“不好辦,但比神靈寨好作些。這全憑縣裡,如果下定決心,非這樣不可,一家一戶一個村寨 ,他有啥辦法。”

劉素萍:“太不容易了。可以想象,搬遷神靈寨,那老人、孩子、鍋碗瓢勺、家畜家禽,還有學校,蓋房子、開耕地等等,很是複雜。嗯,有志,你剛才的意思,神靈寨人為啥工作就難作呢?”

王有志:“他們村的青壯年勞力基本上都在外打工。有的,像大綱、山牛、大軍這些人,打工多年了。村裡人整體素質較高,特別是信息靈通。神靈寨人有個傳統,就是好學習,進取心特別強,好多政策,法規他們都懂……”

劉素萍:“我明白了。這個村幾乎每天都接觸外來的揹包客,見識不同於別的村的呢。”劉素萍轉向李大波:“李書記,我看哪,下一步這群眾工作是個難題!”

李大波回頭笑一下:“唉!大難題啊!!看吧,好戲就要開始嘍!”

劉素萍:“唉,這畢竟是個幾十億的大項目。就是不容易啊!”

2

王有志、張建設、劉素萍在蒼龍背。

王有志:“建設,我跑了多少路,說了多少話?啊?你怎麼就一點不理解呢?我苦口婆心……”

“王書記,哎哎,王書記,你別說啦好不好?俺老老實實告訴你,俺啥也聽不進去!”

王有志:“建設,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建設:“一千條一萬條,俺不幹了!明白吧?俺幹不下去了!!俺不會領著大夥去那個丘嶺屹瘩,寄人籬下討日子過!”

王有志:“你這是摞挑子,是無組織無紀律,你知道嗎?”

張建設:“你咋不說俺是反革命,是階級敵人哩?你少拿大帽子嚇人!俺,鄭重地給你講:不幹了!”

王有志:“你……”

“俺是個混蛋!行了吧?!”張建設憤怒地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一塊朽木。

劉素萍:“建設!你不能這樣!王書記給你說話哩,你發什麼火哩?!”

王有志:“好,好,看來今天是又談不到一塊了。但是,你們要千萬記住一條,一定要注意穩定工作。這是縣裡最擔心的。那,你們回吧,我先走了。”

王有志深深地嘆口氣,回頭看一眼蒼龍背下邊的一片村莊,默默地走下了山路。

張建設木然地站著,看看眼前一幕幕如詩如畫的景色,眉頭壓得越來越低。

劉素萍:“建設,回去吧。”

3

梅子抱著兒子小張帆,杏子拿幾朵小花逗著孩子,兩人一前一後走入村巷。

轉過一道彎她們來到了一個丁字村巷口上。

一群村民正在爭論著什麼,擁堵了去路。她們站在人們後邊聽人們說話。

村民甲:“就是這樣,那天春良回來跟王強講的就是這個小故事。”

村民乙:“對,俺在場聽了。春良就說羊是主人翁,羊群是主人翁。那狼和獅子是奴僕。”

村民丙:“沒聽說過,排瞎話兒。你們信不信啊?狼和獅子它們就是要吃羊嘛。”

村民乙:“那風問羊,怎麼總是你的奴僕吃掉你啊?羊就回答說,那是為了更多的羊不被吃掉,為了羊群的全局利益。”

村民甲:“還說,俺應該犧牲自己局部的小利益。這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很光榮的事情。”

村民丙:“光榮個屁!鄉里把狼引來了,大綱他們現在又引來了獅子,咱就等著光榮吧!”

村民甲:“春良還說,獅子帶一群羊,那每頭羊就是一匹獅子,羊領一群獅子,那每匹獅子就會是一隻羊。”

村民丙:“別胡扯淡了!世上道理千萬條,眼下咱只見了一條:窮,土著人,開發你,趕你滾蛋!”

村民丁:“這群打工仔,放著安生不安生,窮折騰。這下好了,引來了狼吃羊的故事,真是扯淡!”

村民丙:“散夥,散夥,媽的,咱一個窮老百姓幾斤幾兩啊?鹹吃蘿蔔淡操心,回家,走了!”

人們一轉身才發現了梅子和杏子。誰也不吱聲了,悄悄地各自散入村巷中。

杏子:“梅嫂,別往心裡去。他們盡瞎說。”

梅子壓住眉頭包一下嘴巴:“別說了,回家吧!”

4

楊來福家院裡。

山牛在矮凳上,雙手抱頭坐著。身邊杏子正在哄山牛的兒子。小傢伙“嗯嗯”地大哭不止。

屋裡,山牛媽在喊:“老天爺呀,你這是幹啥呀?你給我放下!放下!!”

楊來福:“你就知道老天爺,老天爺認識你是誰是呀,啊?!讓開!聽見沒有,走開!”

楊來福從屋裡抱著高高的一摞子書往外走。山牛媽在後邊撕拽著他的衣服,書到屋門裡掉到了地上。楊來福氣極敗壞地抓書往外扔:“學習,學習,學習,學以致用哩,用、用、用、用個屁!!”

山牛的兒子哭得更歷害了。一本書打在杏子身上,杏子護著孩子:“爹!爹!別扔了!”

一個竹子盤制的小書架也扔了出來。

桃子繫著短圍裙從伙房裡跑出,趕忙到屋門口阻止,身上也捱了兩書:“哎呀!爹!別扔了,打住了人哩!爹!”

楊來福:“嘿!”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像山牛一樣抱起頭來。

山牛媽從屋裡出來站在竹書架旁,用腳踢一下它,嘮叨起來:“哎呀呀,老天爺爺呀!這搬遷搬遷,上頭還沒讓搬,你倒是先搬哩!想學就學,不想學拉倒,幹嗎拿書去出氣啊,啊?……”

兩隻山羊又在院裡跑,一隻羊拉了一地羊屎豆,一隻羊扯著吃那籬笆上的豆角秧子。杏子忙著用個笤帚攆山羊。山牛兒子哇哇地哭個不停。

山牛又喝斥兒子:“哇哇哇哇,哭哭哭!別哭了!再哭抱你喂狼去!”

桃子正在拾書本,聽山牛吼孩子把書一丟:“山牛!你對孩子要啥威風哩?啊?真是的,不嫌人熬煎是不是?!”

楊來福的氣一下子有地方渲洩了:“就是!山牛你嚇著了娃娃,俺揍偏了你!當初,俺讓你們好好在家務莊稼,偏不聽!農民嘛,丟了土地去打工,啥名堂啊,不務正業!打工就打工,掙倆錢不饑荒回來就算了,是不是?嗨嗨嗨,鹹吃蘿蔔淡操心,招商引資開發哩。你開呀?你發呀?發個屁!人家嫌棄你,不留你,搬你的遷哩……”

杏子:“爹!你別罵哥了!他心裡比誰都難過,他需要理解,需要安慰!”

楊來福翻著白眼珠子火氣更大:“理解?安慰?全村父老鄉鄰誰理解?誰安慰?誰不罵你們這一群打工的人?祖祖輩輩壘下來的老窩,啊,一下子被抄了,你還說啥?理解?安慰?”

杏子一急淚都出來了:“哎呀,俺不跟你說了。”她抱起孩子往外走:“走,咱去找小綱叔逗玩去!啊,別哭,別哭。”

山牛一抬頭:“小綱,小綱,你就知道小綱!”

杏子一跺腳:“哥!!”她一扭身抱孩子就走。

吳越天進院差一點與杏子撞個滿懷。

吳越天:“這是咋啦?嗨呀,老虎家吵翻了,建設家吵翻了,素萍家也是大吵小鬧的,俺來找你去當滅火器哩,你的火倒是更大哩。”

楊來福:“你倒使四平八穩沒火哩。”

吳越天:“走走走,咱倆出去轉轉,悶在家裡越悶火越大。”

楊來福被吳越天拉著往外走。

桃子:“爹,你等等。”

兩人嚇一跳,站住。桃子進屋很快拿兩包方便麵和兩瓶礦泉水出來:“爹,你還沒吃飯 ,拿著。”

楊來福機械地接住東西,慢慢地走出院子。

5

神靈寨頂神靈廟前的樹蔭下,三兩個人一堆散坐著三嬸、老嫂子、大綱媽、山牛媽等等村裡的香客。他們邊吃乾糧邊說話。

老嫂子炮聲炮氣地說:“嗨,都說這兒的神靈靈驗得很。俺看哪,這一回也未必靈驗哩。”

山牛媽:“老嫂子,這種話你換個地方說吧,在這兒說要得罪神靈哩。”

大綱媽:“就是啊,看你炮聲炮氣的,嗓門兒還不小哩。”

三嬸:“神靈廟很靈驗哩,上次公安查大周的時候,俺在這兒許的願就靈驗了,那不是,大周后來就沒事兒了。”

老嫂子:“唉,俺這心裡不踏實,俺是擔心哪!”

山牛媽:“都別說了,瞧,揹包客出來了,看人家笑話哩。”

大家息了聲音,各自吃著乾糧。七八個揹包客從廟裡出來,從他們身邊走過。

一個揹包客停下來,拿望遠鏡往遠處望:“真是太好了,這裡的風景太迷人了!”

一個衣著像本鄉人的嚮導:“將來會更好哩,深圳一家公司要來投資大開發哩。也許明年、後年,這裡就是一個很大的風景區。”

揹包客收了望遠鏡,掃視一下神靈寨的香客們:“你們都是當地人吧?”

山牛媽:“是,俺們就是神靈寨哩。”

揹包客:“有福人哪,住在這麼好的地方,將來一開發,就像天堂啊!”

神靈寨人勉強而又禮貌地笑笑,誰也沒說話。

嚮導和揹包客邊走邊說。

嚮導:“他們在這兒住不成了,開發的時候,這些村寨要整體搬遷,移民到別處哩。聽說,新的村址已經選好了……”

老嫂子看看揹包客走下石崖沒影了,突然站起來,情緒非常激動地喊:“別吃了!大家別吃了!都起來,上香!咱們再去上柱香!!”

大家呼呼啦啦都站起來。

山牛媽:“行!往後咱天天來上香!俺就不信,各路神仙在天上,他就不睜眼?!”

一群老香客向神靈廟湧去。

6

旺奶奶拄著竹杖探路而行,旺子扶著她。王強和李大周、劉倉厚相隨著慢慢走在村頭。旺奶奶停下來:“王強,你們別送了啊,回去吧,有旺子呢,你們回吧。”

王強:“老嬸子,二叔身子不好,不能送你,他交待要送過蒼龍背哩。唉,啥時候把你接過來,住上個小半年。”

旺奶奶:“村裡人這幾天心情不好,東家吵西家鬧的,俺住不下哩。回去告訴你二叔,要是硬讓咱搬遷,那些配方咱一個也不給他,吞到肚子裡帶到棺材裡,也不給他!”

王強:“那自然,那自然。說到底呀,人家嫌棄的就是咱們這種老人哪,不重用哩。唉!”

李大周:“像那些出去打工的,年輕的,能幹事兒的,將來或許有個事兒做。唉,窮的,弱的,老的,那還不是多餘的累贅啊?”

旺奶奶:“不說了,不說了,俺快一百歲了,要死的人了,俺啥也不想哩。回吧,回吧。啊,你們回吧。送得再遠也得回嘛。回吧。”

王強:“老嬸子,您慢走啊,旺子,好好照顧著,啊。”

旺子:“哎,知道了,你們回吧。”

王強幾個人目送旺奶奶和旺子走出很遠。

7

西施湖畔,一輛轎車停在石材廠門口。車上下來了李大波、王有志、司機和另一名幹部。一行人誰也不說話,關上車門就往裡走。

李大波突然停下來,擺擺手讓那名幹部和司機留下。他又一揚手和王有志兩個走進廠子。

8

石材廠的大餐廳,黑板上寫著三行字。1.六大要素:吃、住、行、遊、購、娛;2.農家賓館管理;3.服務理念和服務質量。

張春良正在給大家講課。他面前足能容下二三百人的大廳裡擠滿了人。

李大波和王有志在最後的窗口往裡看了一會兒,李大波悄聲說:“進去聽一會兒課吧,講得挺好。”

王有志:“李書記,咱們還是悄悄地離開一會兒吧,等下了課給建設他們打電話約出來談談。”

李大波:“為什麼?”

王有志:“現在進去,課準講不成了。大家七嘴八舌一片責難。那將使咱無法面對啊!”

李大波:“那是父老鄉親,怎麼無法面對?走,進去!”

李大波和王有志進門。張春良嘎然而止。大廳裡一陣嚷嚷。

張建設:“春良老師,繼續講課!這個廳子裡除了學生,沒有別的人!”

李大波:“小張老師,支書說的對!我們都是學生,繼續講課。”

張春良略猶豫一下:“理念這個詞大家可能不太清楚,說白了,理念就是咱們說的念想,是自己對事情的看法,對事情的理解。比如服務理念,那就是你對服務這種工作的看法和理解。怎樣為遊客服務,你是如何看待為遊客服務這種事兒的,就是服務理念。我們應該理解遊客的心情,時時把握他們的心理和各種需要。為他們想,為他們做,使他們滿意。真心實意地為他們提供服務,從而獲得理解、尊重,也獲得我們應得的報償。在服務過程中,咱們應該記住一句話關鍵的話,那就是:設心處地的為他人著想……”

李大波聽不進去了,腦際閃過一幕幕往事:

張建設給他彙報村裡人要外出務工,他支持外出。

看著神靈寨人搞漂流,他笑笑,沒阻止。

大綱和建設大杯喝酒應酬縣裡檢查,他笑笑,沒阻止,

鄉黨委會上,他站起來表態:“神靈寨進行石材開發這個事兒,不要逼著我舉手,我向組織保留意見!”

縣常委會上,他又站起來表態:“移民搬遷,我反對!儘管常委會上反對的只有我一個人,但是,我得向組織真實地表達我的態度,我反對!”

……

張春良:“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裡,下邊,我有個問題要問一下李書記,咱們不搞移民搬遷不行嗎?我們學院的教授都認為沒這個必要,縣裡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大廳裡立時像炸了一窩蜂。

“神靈寨是俺的家,幾十個億也是俺們帶頭引進哩,現在俺們成了局外人,這是哪家的道理?”

“盼星星,盼月亮,俺們就盼的是讓俺滾蛋嗎?”

“好日子來了,俺倒成了累贅了嗎?”

“移民移民,你們咋就那麼忍心哩?”

……

李大波十分冷靜。他慢慢走到張春良身旁,親切地撫摸一下春良的肩膀:“你問得好,我回答你。”李大波轉身向大家:“好,大家安靜一下,下邊我回答老師提的問題!”

大家安靜下來。劉素萍和李大周坐在一起。劉素萍急急地擺弄著手機。

李大波:“縣常委一個會議,把我推向了前臺,讓我負責神靈寨的群眾工作。小張老師一個提問,又把我向前推了一步。現在,我只有直面現實。問題也好,矛盾也好,困難也好,咱不怕!咱有完全徹底為人民服務這個底氣,有一切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這個法寶!再苦再難,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我先回答小張老師的提問:我們不搬遷到底行不行?說句良心話,我們不願意搞什麼移民搬遷。……”

廳裡有人喊:“既然不願意,那為啥還要搞搬遷哩?”

王有志站起來:“大家要保持安靜!不要打斷李書記講話。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在縣常委會上,對移民問題,他投了反對票,而且,反對的就他一個人。大家可以想一想,他的壓力有多大,希望大家將心比心,多少給一點理解,好不好?”

大廳裡鴉雀無聲。

李大波:“有志講的是題外話,實際上是不該講的。大家知道,我們縣是一個國家級的貧困縣,是全國的窮極。如果把貧富用簡單的一根線表示,我們就處在貧窮這個端點上(李大波用粉筆在黑板上劃出一條線講“窮極”的含義)。我們渴望發展、渴望致富,夢寐以求!在這種情況下,幾十個億要投到我們縣搞開發,這是什麼意義、什麼概念、什麼分量,不言而喻!我們的貧窮,我們對貧窮的恐懼,對發展的急切心情,使我們幾乎失去了與開發商搞價錢、談條件的資本和勇氣!為投資商提供一切便利條件,真誠的招來、留下、生根、結果,也是我們的本分和希望。作為投資商,人家幾十個億就要投下去了,有點顧慮,有點擔心,慎重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航遠集團對村民安置,一直是堅持移民安置。縣裡邊再三考慮,決定犧牲部分利益,顧全局利益。搬遷一個村,惠及全縣近四百個村,這也無可厚非。在這裡,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新村的地址已經基本選定,就在本鄉旺村、劉村和張村之間。現在縣裡仍然在想盡一切辦法,儘可能地不搞移民搬遷。但是作為我們,要有這個思想準備。我們一個村的犧牲,能給四百個村帶來利益,我們應該有這個風格……”

趙老虎站起來:“俺說!李書記,開發商,俺理解。縣領導,俺理解。全局和局部,俺也理解。可是,俺們這裡邊的肉疙瘩誰來理解啊?(趙老虎捶一捶自己的胸膛,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俺想問你,你們為什麼總是喜歡看見有一部分人哭啊?並且還讓人理解,哭得多麼應該,多麼光榮!難道,咱就不能讓大傢伙都笑嗎?”

李大波:“我必須向大家解釋清楚……”

趙老虎:“回家!!吃飯!!俺們下課了!”

整個廳子的人嘩嘩啦啦都起來了,門口的人開始往外湧。

劉素萍滿意地向坐在身邊的李大周點點頭,關上手機。

王有志喊叫張建設、張大綱等人留下來。他的聲音很快就被人們雜亂的吵嚷淹沒。

9

人們都散了,李大波疲憊地來到商務轎車跟前。

同行的幹部對他說:“李書記,剛才縣委辦通知,說是市委李原書記點名要你去彙報工作。”

李大波:“什麼時候?”

幹部:“現在就去!”

李大波:“這麼緊急呀?”

幹部:“剛才的情況他都知道,有人給他通電話,他在電話裡全聽到了,就像是現場報道啊。”

李大波嘆口氣對王有志:“唉,我明白了,神靈寨老百姓的神經連著他呀。走吧。但願,他對工作有所指示啊!”

車子往公路上開去。

10

村頭一棵古樹下(王強講故事的地方),小綱,栓子,杏子,珍珍往樹上貼廣告,周圍有不少人圍觀。

張建設和楊來福路過這裡,停下看那廣告。

標題是“特別奉告”,內容是:“神靈寨有可能全村搬遷,我們從今天起,義務為各家各戶拍攝全家福照片,使大家在自己的家園留下最後的念想。望互相轉告。欲拍照片,請找小綱、栓子、杏子。”

楊來福:“哎呀小綱,你們是唯恐人心不亂哪!這又是玩啥花樣哩?唵?”

小綱:“叔,俺們可是好心好意哩。你想啊,這樣的照片,過不了三年,準成各家的寶貝。”

栓子:“照片上照上你家的人,你家的院落房舍,等神靈寨翻天覆地一變化,那就是歷史哩!”

張建設:“這倒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小綱,俺建議,你們也照上一部份村容村貌的照片,給全村一個念想,也算咱們村的一段歷史,好不好?”

小綱:“你這個建議啊,嗨!”

張建設:“咋啦?”

栓子:“馬!後!炮!”

張建設:“已經照了呀?”

小綱:“照了好多哩。放心吧,搞村史展覽都夠用哩。”

張建設:“好事兒,俺贊成,你們幹吧。”

楊來福:“看你們能的,這又不是啥高興事兒。”

張建設:“杏子也在哩,你還不知道這個事兒?”

楊來福:“她跟小綱跑來跑去,還以為他們照相玩哩。”

張建設和楊來福走出去一段路,張建設又回頭叫:“小綱,你們來,來來。俺交待個事兒。”

小綱幾個趕上來。

張建設:“現在村裡人心不穩,大波害怕出事兒,吩咐咱搞好穩定工作。你們各家各戶照相時,注意這個事兒,好好疏通大家的思想,做些工作。”

楊來福:“可千萬別把事情弄遭了!上次石材廠的事兒,咱吃過虧哩。”

幾個年輕人齊聲答應:“明白。”

張建設:“一定要好好穩定大夥的情緒,尤其是那些產生自己是多餘人、是累贅思想的老弱病殘人員。好啦,你們去吧。”

四個小青年應了聲,連跑帶蹦往村子裡去了。楊來福傻傻地張著嘴巴看看他們。

張建設:“走啊!”

楊來福:“嘿!這些小毛猴兒,媽的,咋想起幹這兒個事兒了!”

11

小綱他們在劉倉厚家院裡,準備為他家照一張全家福。

劉倉厚的瘋女人卻怎麼也不配合。在院子裡到處瘋跑耍猴似的做出許多滑稽動作,鬼臉兒。

劉倉厚尷尬中帶幾分羞愧地對杏子說:“俺家不照了。她這一段瘋得很哩,一時怕也靜不下來。”

杏子:“叔,沒事兒,咱們耐心等一會,等她安靜了再照。”杏子又對正在攆著勸瘋女人的小綱和栓子說:“哎,小綱,別逗她。那樣她會更興奮哩,咱們坐下安靜一會兒,等等再照吧。”

小綱:“還有好多家等著照哩,勸勸她照一張就算了,沒時間等來等去。”

栓子和劉倉厚勉強將瘋女人架到屋前的座位上,立夏和小滿很機靈地擁上去,栓子一閃身,小綱立即“咔嚓”“咔嚓”照了幾張。

立夏和小滿跑過來吵著要看看,小綱用手捂著打開相機屏幕:劉倉厚笑得比哭得還要痛苦難受,瘋女人則斜著眼看的是另一個方向。立夏和小滿卻水靈漂亮。幾張相片大同小異都是這樣。

小綱:“哎呀,叔,對不起哩,沒照好,再來幾張吧。”

瘋女人這時突然揪住立夏的頭髮,立夏疼得大聲叫喊。瘋女人把立夏頭髮往嘴裡塞著拼命地嚼著。杏子趕緊去拉她,誰知她一轉身又同樣對杏子,杏子疼得也叫起來。劉倉厚和小綱好不容易才把她拉開,她一掙扎又去攆珍珍。珍珍嚇得滿院跑。杏子滿臉恐懼,緊緊地用身子把立夏和小滿護在身後。劉倉厚終於抓住了她,兩個人撕扯拌在一個小竹掃帚上,都滾倒在正在吃食的兩頭豬身上。兩頭豬驚得“吼吼”叫著跑出院子。

劉倉厚一翻身爬起來抹一下滿臉的豬食兒:“你這個瘋子,真作孽呀!燒死了老孃還不算,還要把俺活活熬煎死啊,啊?!”

瘋女人坐在地上很調情地對劉倉厚笑。手卻悄悄地抓起一把泥水突然打在劉倉厚臉上。

“簡直是閻王爺的活判子!妖魔!!害人精!!!”劉倉厚吼著,從地上拾起掃帚就要打她。

小綱和栓子急忙拉住劉倉厚。

“叔!叔!別這樣。她有病嘛,不能跟她一樣哩。”

“她控制不了自己哩。她糊塗啊,你打她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哩。”

“唉,好好一個人哪,都是病害哩。其實,叔,俺嬸子病輕的時候,也懂些事兒哩”

劉倉厚痛苦地抽著臉:“唉,懂啥呀?前些時,就有個事兒,差點沒把俺氣死!”

栓子和小綱扶劉倉厚坐下來。

劉倉厚:“俺辛辛苦苦攢下了一點錢,在家裡藏都沒處藏,就怕她惹出故事來。那天俺到鄉街去趕集,想來想去就把錢放在牛圈的草料筐裡。心想,回來了再轉個地方。誰料想,回來一看,草料筐子放在地上,牛正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吃啊。俺趕緊拿過筐子看,就剩下幾塊,其它的都讓牛給吃了!這就是你們的瘋嬸子啊,拿錢喂牛哩。”

小綱:“是可惜啊!她可能沒看見,不知道里邊有錢哩。”

劉倉厚:“唉,不是防她,俺能把錢放那個地方?”

栓子:“丟了多少錢哪?”

劉倉厚:“多少?老天爺呀,三百多塊哪!三百多塊呀,嘿,變成了牛糞!”

小綱從口袋裡摸了幾下,摸出一張一百元鈔票和幾張十元票:“叔,俺這會兒身上就這兒麼多,您拿著。回頭需要時,你跟俺說。拿著拿著,你不能嫌少哩。”

栓子也掏出些錢給劉倉厚,杏子和珍珍都勸他拿著,劉倉厚說啥也不要。小綱和栓子拉住劉倉厚,杏子拿錢進了屋子。

屋裡。杏子拿著錢猶豫一下,將錢放在了枕頭下邊。

杏子出了屋門看一看仍然坐在地上的瘋女人,對劉倉厚小聲說:“叔,放在枕頭下邊了。”

劉倉厚:“唉,盡拖累你們哩。這一回要不是俺們這些老弱病殘的窮人家,神靈寨也不會搬遷啊!”

杏子:“你可不能這樣想,不是這樣哩。”

劉倉厚:“俺不是胡說。那次深圳來的專家去後山,是俺帶路扛行李。他們親口說哩,村裡到深圳打工的人算一個檔次,可以留下工作;在家的青壯勞力算一個檔次,可以當個保安員,清潔工啥的;最頭疼的人就是老少窮弱、貧病殘疾這些人。特別是俺家,這個瘋子會把遊客都嚇跑哩。”

小綱:“別聽那一套,專家有時候也是胡說。”

劉倉厚:“他們還說呀,像這類人就是多餘的累贅,將來是個大包袱。所以要把村子整體搬遷。然後,再挑些人回來工作。”

栓子:“叔,就是真的搬遷了,咱還是神靈寨人嘛,又變不成外國人,怕啥?他嫌咱是多餘的累贅,那最好把咱趕出中國,讓咱當美國人吧!媽的,還是專家哩,放這種狗屁!”

杏子:“全中國都要發展哩,都要致富哩,全國貧弱老小多著哩,都搬遷出去,只留下強的富的,能成嗎?簡直不講理!到了共產主義也有老弱病殘哩!”

劉倉厚:“像俺這光景,那是拖累了大家呀!唉,想一想這個,俺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心裡像刀扎一樣哩。唉,照這個相,是最後的念想了……”

小綱:“別胡思亂想了,叔,總會有辦法哩。哎,俺嬸子這會兒安靜哩,再照幾張吧。來,來。”

劉倉厚:“不照了,不照了。人家照都是自家院落照個念想,俺連個窩兒也沒有哩,照那幹啥?不照不照。”

栓子:“叔,再照一個吧,趁俺嬸子情緒穩定嘛。”

劉倉厚:“不照了,不照了,孩子們,你們走吧,給村裡人多照幾張,俺不照了,啊。俺不照了。杏子,頭髮根兒還疼不?”

杏子:“不疼了,剛才是嚇了一跳,其實不太疼。”

劉倉厚:“唉,有這個瘋子,俺啥時候才能熬出頭啊。”

杏子:“立夏、小滿很快就長大了。叔,看著他們,你有福氣哩。”

小綱:“來,孩子們,擁著你爹,再照一張。”

立夏和小滿很懂事地一邊一個擁著劉倉厚,小綱又照了幾下。這一次,劉倉厚臉上倒是很慈祥的一層表情。

立夏和小滿要上學去,劉倉厚送小綱他們一塊到大門外,看著他們進了學校,回身進了院子。

瘋女人已經將小綱和栓子給的錢撕成了碎片片,她拿一大把鈔票碎片向劉倉厚神秘地笑一下,然後伸手慢慢地撒落在地上。劉倉厚張著吃驚的嘴巴瞪眼看清楚後,一個踉蹌差一點暈倒:“老天爺呀!這可讓人咋活啊!”

劉倉厚扶住院門門框“哏哏哏”地哭出聲來,慢慢地癱坐在地上佝僂著身子傷痛欲絕。

12

夜。張大綱家。

桌子上放兩個飯碗,張大綱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著上方,梅子偎在他身邊。

梅子:“你不吃不喝,問題還是問題呀。大綱,起來吃點東西吧。一口也行,俺餵你吃。”

大綱不說話。

梅子:“爺爺和媽看你這樣子,更擔心哩……大綱。”

梅子抱住大綱的脖子,大綱輕輕地撫摸她肩,她的頭髮……

大綱突然推開梅子坐了起來:“俺要趕快到深圳去!俺就不信,他們的心不是肉長的!”

梅子:“你說啥?”

大綱:“真糊塗!俺呆在家裡幹啥哩?走,必須趕快去!”

大綱很快下了地。梅子撲過來抱住他:“幹啥呀,你?深更半夜你去哪兒呀?”

大綱抱著梅子:“梅子,縣裡已經答應了他們,訂下了合同就晚了,說不定就在這幾天。”

梅子:“不!就是去,俺也不讓你深更半夜去。”

大綱:“放心吧,俺和山牛、大軍還有蘭花一起去。”

大綱很快收拾好換洗衣服,又向梅子要錢:“把那張中國銀行的卡給俺吧,卡上還有三萬塊,寬備窄用。”

梅子一下子抱住他……

13

李大周揹著一個黑色細帶的老式揹包,帶著張春良和珍珍,急急忙忙地走在竹園小道上。

李大周:“春良,你想啊,建設說的對著哩。那方南她們提出來叫咱搬遷,那確實是不講良心,是不負責任。縣裡邊生怕人家不來,就劃定一個圈兒,把咱硬往圈外趕哩。”

張春良:“航運集團實力很雄厚,他們就是憑這個,給咱施加資本暴力,縣裡邊為他們充當保護傘,我們當然不能接受。”

李大周:“哎,春良,人家方南沒有用暴力對咱呀,沒有打,沒有罵,沒扒房子沒搶牛,哪來暴力啊?你這孩子!這次去見李原,人家是大官哩,你可不敢胡說啊。”

張春良:“俺說的資本暴力,不是說打人的暴力。嗨,你聽不懂。人家李書記一聽就知道咋回事兒。”

李大周:“你別犟嘴了。聽俺說,啊,說方南他們不講良心,咱引薦他們來,他們卻要咱搬遷,這個能說得過去,也可以說,他們對咱不負責任。其他的,見了李書記,你就別說了。”

張春良:“不是良心不良心,是他們這個企業缺乏社會責任感。放心吧,見了李原書記,該咋說,咋說,保證不胡來。”

李大周:“好哩,有你這句話俺放心哩。珍珍,跟春良學著點,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哩。”

14

王強,張建設,劉素萍在縣委大樓走廊裡,快步流星地走到李大波的辦公室門前。張建設很禮貌地敲門。沒人應聲,停一下,又敲。敲了三四次,裡邊沒有動靜。

劉素萍:“沒有人吧?”

王強:“你大點聲兒,他裡邊有套間兒。他要是在裡邊,怕是聽不見哩。”

張建設:“可能是沒有人。”

王強:“嗯呀,俺敲!”

王強“咚咚咚”擂門。沒有敲開門,反倒在走廊上敲出不少人看他們。王強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問那些看他們的人:“你們知道不知道,大波去哪兒啦?他今天上班沒有?”

“不知道。”“不知道。”幾聲機器似的回答後,走廊上的人各自又回到辦公室。

15

窗明几淨的縣委辦公室,工作人員各自忙著。王強等探身走了進來。張建設也不問李大波在哪兒,也不說自己什麼事兒,滿臉堆笑地先每人散上一支菸。

王強有點忍不住了,把挎包往身後一推,彎腰問身邊擺弄電腦的同志:“同志,今天上班看見大波沒有?”

同志:“不知道。”

王強:“你看見他沒有,你怎麼不知道哩?”

同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王強:“哎,你這位同志奇了怪了,自己看見沒有都不知道哇?”

同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我們有紀律。懂不懂?”

王強:“不懂!!”王強有點生氣:“啥紀律啊這是?俺問你看見大波沒有,自己看見沒看見,自己不知道啊?!”

同志:“什麼大波小波的,大波也是你叫的?”

其他人開始數落王強。

“就是啊,口氣還不小呢。直呼其名啊。”

“對領導一點禮貌都沒有,你以為你是誰呀,啊?”

……

王強:“俺是他爹!!!”他差一點跳起來,被劉素萍拉住。

同志和辦公室其他人都站起來。

“你怎麼罵人呀?啊?”

“全縣都知道李書記從小是孤兒,你罵誰呀,你?”

“出去吧,出去吧,這兒不是信訪辦,上訪到信訪辦吧。”

“走吧,走吧,走吧,幹什麼呀,這是?”

王強被嗆的窘迫不堪。張建設趕緊過來護住不讓他發火:“哎哎哎,誤會!誤會!各位領導,這位是王老伯,是李書記的岳父,啊,岳父也是爹嘛。俺們是神靈寨人,早上跟李書記打電話,約好這時來見他的。可是,來了又找不到人兒了。”

辦公室立時靜了下來。

同志:“王老伯,來來,您坐,坐。對不住,啊,誤會,誤會。”

王強:“唉,你們哪,真是的……”

同志:“王老伯,李書記接到市裡一個緊急電話,到市裡彙報工作去了,可能沒顧上給你們打個電話說一下。”

劉素萍:“那他啥時候能回來?”

同志:“這可說不準。過去辦完事兒就趕回來了。這一回說不定要到深圳去一趟,時間就沒準兒了。”

王強:“現在去深圳幹啥?”

同志:“深圳航運集團要來縣裡投資,要搬遷你們神靈寨。李原書記可能是不同意搬遷,派他再去談一談。”

張建設的手機響鈴了。

張建設:“喂。是大波呀。俺們正找你哩。……。去你的,俺在縣委辦哩。……。你這個傢伙,又耍啥把式哩?你去你就去,俺不去!……。你知道啥呀,家裡沒人守著會出事兒的。……。大綱去了,跟他一塊去的還有山牛、蘭花、大軍。……。啊,啊,……。行,行,就這樣吧。喂喂喂,你啥時候回來?”

張建設對王強:“大波真是去深圳哩。他說大綱去了以後動靜還不小哩。他馬上就要去坐飛機哩。”

劉素萍:“這下好了,說不定會談出結果哩。”

張建設對同志:“剛才你說啥來著……”

同志滿臉笑:“誤會誤會誤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張建設:“哎呀,不是這個。你說,市委李書記可能是不同意俺們搬遷,是吧?”

同志:“這我也是聽領導們議論時說的,不一定準。”

張建設:“行啦。大伯,素萍,咱們走。”

同志和工作人員:“再見!”“再見!”

張建設:“再見”

16

群峰簇擁著夕陽,半天晚霞覆在群峰之上。

張建設、王強、劉素萍在山脊上歇腳。手裡都拿著礦泉水。

遠處山脊上,一隊人好像抬著什麼重物,蜂擁著走過來。偶爾聽見幾聲哭喊。

張建設一震站起來:“你們看,那是咋啦?!”

王強和劉素萍立即站起來往後邊山脊看去。

劉素萍:“出事兒了,肯定出事兒了!”

張建設扔下瓶子,話也顧不上說一句,撒腿跑去。王強和劉素萍對視一眼,跟著張建設跑過去。

17

山脊上放著兩張竹床,上邊用床單蓋著兩具屍體。張建設、王強、劉素萍在聽楊來福、吳越天說話。

楊來福:“昨天深夜,倉厚帶著他瘋媳婦,上了神靈寨頂……嗯嗯,去了……他們跳了寨頂啊……今天下午才找到……沒有人知道啊……”

吳越天遞給張建設一張小學生的中字本封面,張建設展開,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俺沒拖累大家”幾個略大的字,大字下邊的小字寫著:欠方南照相機架子一個,小綱175元,栓子120元。最下邊是名字“劉倉厚”。

“啪啪”張建設的淚,滴在手中的紙上。

王強忍不住轉身撲在竹床邊哭起來:“倉厚啊,好日子就在咱的家門口啊……”

人們都忍不住傷心掉淚。立夏和小滿哭喊著撲了這個床撲那個床,梅子、桃子和杏子邊哭邊抱拉,但兩個孩子誰也拉抱不住。

“劉倉厚——今天,俺派你去整理衛生!劉倉厚!回來,咱們一起去撿垃圾啊,回來——”張建設突然大聲喊起來。

人們一驚,都看著張建設。

張建設“通”一下跪倒在竹床前:“倉厚叔!你好糊塗啊……”

小滿長長地大喊:“爹——”

立夏也跟著長長地大喊:“媽媽——”

夕陽西下,晚霞暗紅,群峰迴蕩著兩個孩子的呼喊。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

電視連續劇劇本《神靈寨》(第十七集)

作者簡介:柒偌汐,本名李曉翔,河南洛寧景陽鎮中方村人。做過播音、礦工、編輯、旅遊等工作。朋友圈評語:博士、幽默、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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