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斗场
昏暗的月光似儿时的襁褓紧紧裹着伍志轩的身体，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跟着观里的师父练完功后，暖暖的阳光下光着脊梁跟村里的孩子在河边玩耍，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浑身的燥热瞬间消失，丝丝凉意自身上的每个毛孔渗入，那份惬意直忘却了腹中的饥饿，也忘却了那神秘的怪物，伍志轩只想就此睡去。迷糊中似乎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继而就有人轻轻摇他的肩膀。伍志轩有些恼火——就好似半年未闻肉味的资深吃货面前突然摆上一桌珍馐美馔，正要伸筷子大快朵颐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一只苍蝇在上面跳舞——心里的愤怒直想将它抓来碎尸万段，然后再踩在地上，踏为畿粉，否则难消心头的怒火。不过愤怒归愤怒，虽在睡梦中，倒底对身边那未知的怪物不能完全忘却，加之摇他肩膀的人似乎颇有耐心，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志。伍志轩就感觉一张血盆大口从头上伸了过来，一只枯柴一样的爪子搭在自己肩上，尖锐的指甲正要扎进自己的肉里......伍志轩猛一挣扎，就听见身边有什么东西咕咚倒地，继而睁开眼睛，睡眼仍旧朦胧，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迷糊了好一阵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入夜。
“龟儿子，发啥子神经嘛？”
伍志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半天里除了袭击自己的怪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过，一觉醒来不仅身边有人，而且操着一口再熟悉不过的四川口音——略带破锣腔调，转头一瞅，朦胧的夜色中，那个朝夕相处几年的家伙正呲牙咧嘴揉着胸口，身上的旧军装不知道在哪儿挂了条大口子——不是老海是谁？
强压住满心的激动，伍志轩故作镇定，问道：“老海，你这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死老子了。”
“你还说？刚才那一下差点把老子肋巴骨撞断......话说回来，你刚才梦见啥子了？那一下是头牛都要叫你撞死。”
伍志轩一愣，心下暗暗好笑——哪有这么比喻自己的，不过也没功夫去纠正他的语病，就问起他最后在山洞里发生的事。遗憾的是老海与他所看见的都差不多——也是看见上升的水晶骷髅头与光网嵌入穹顶，然后开始地动山摇，地上六边形的平台就像六瓣花瓣从中心向外竖起，外面的洪水就像一道水墙带着外面的战友铺天盖地而来，首先是团长和王团副他们被水墙卷走，然后就是自己和田野、老刘，醒来时身体卡在在两块石头之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别人被冲到哪去了。满肚子的水差点没把他胀死，吐净肚子里的水后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在那里躺到黄昏，然后听见这里有枪声，还以为有鬼子呢。好在等了半天再没有别的动静，好容易从石缝中挣扎出来，这才慢慢摸过来。远远看见有人躺在这里又不知道是谁，是死是活？就在前边那块石头后躲着观察了半天。说着伸手指了指隔着两排的一块巨石，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才慢慢靠过来，朦胧的月光下竟然发现靠在这的人穿着川军军服，这才大着胆子走近，“然后才发现躺在这里的竟然是你小子。”说着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气呼呼地地瞪着他：“当时还以为没气了呢，好在胸口还在起伏着，就想摇醒你，谁知道你这家伙犯了神经，这一下子，差点被你撞得吐血。”
伍志轩一边听他喋喋不休地抱怨，一边警惕地向四周观察，心里一阵后怕——不知道那攻击自己的怪物是不是被自己击毙了，还是眼看不能杀死自己自动离开了，要是趁自己睡着了，一爪子下来，那现在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尸体了。瞥眼下远处的月亮泛着奇怪的黄光，倒也没太在意，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危险，于是长长出了口气，习惯性地抬头望着夜空——也不知道这里的空气为什么总是雾茫茫的——星星是看不到了，头顶的月亮仍旧泛着白光若隐若现，以至于连老海的脸都看不清楚。伍志轩下意识地又向远方看去——突然一阵惊悸——天上竟然有两个月亮。以为自己眼花，死力瞪着远处泛着黄光的“月亮”足足看了半分钟才发现那团黄光竟然是在缓慢地移动，并且慢慢向这边靠近。
老海见他没有答腔，满肚子的懊恼正想发作，发现他木雕一般注视着远处，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发现那团黄光拖着条黄色的光柱正在远处的巨石阵上方逡巡游弋，像极了一朵发着黄光的蘑菇。那道光柱就像鬼子碉堡上的探照灯前后左右地扫。见伍志轩从肩上取下机枪，老海也迅速将子弹推上膛瞄向那顶“菇盖”，一边悄悄道：“什么玩意儿？”半晌没听见回答，也顾不得再去生气，死死盯着那团黄光，一边自语：“鬼子的飞机装了探照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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